小喬且中路 作品

47. 第 47 章 六合一

    可週梨後來聽說, 他是自願去的。
 

    他們這幾個同窗時常到周家來,又因上頭沒有父母雙親,所以元氏是拿他們做自家晚輩來看待的。
 

    從周梨和白亦初口中得知他是自己要去的,實在是想不通, “這孩子莫不是糊塗了, 人人這個時候躲都躲不及, 聽說慶文街上那米鋪家的兒子, 為了不去這戰場,都寧願把腿給摔了,他倒是好,還要自己趕上去。”
 

    周梨也想不通, 問起白亦初“你們整日挨在一處,可是曉得他什麼個身世麼不然這又沒個國仇家恨的, 怎麼打起那齊州來, 他比誰都要積極了。”
 

    白亦初雖和他幾個玩得好,但也沒去窺探人家這些個私事, 只搖著頭, “我覺得這個便要去問雲長先生了, 只怕少凌他自己都不清楚呢不過我倒是猜到了,他為何偏要去參軍了。”
 

    “為何總不能和你當初想的一般, 就是奔著那掙功名去的吧”周梨挑眉,若真是這樣,那他們把戰爭要想得太簡單了吧這又不是過家家,而是真的會流血要命的。
 

    沒想到白亦初還真點頭,“就是為這個呢前陣子還在同我們說,打死他,他也是考不上秀才的, 天生不是這讀書的料子。他的琴倒是學得極好,可朝廷除了這個文武狀元之外,也沒設個專門給考琴的,不然他也能去爭取一二。”
 

    為了顧少凌自薦入伍的事情,白亦初專門回了一趟武庚書院,果然見著雲長先生氣得不輕,但又沒法子,人都把名字登記上去了,難道還能給劃掉麼
 

    沒有這樣兒戲的。
 

    如今也只能請了公孫曜幫忙照顧一二,同負責這此事的陳通判打聲招呼。
 

    可是白亦初覺得這都是無用功,在這城中之時,還能叫陳通判給左右一二,但真到了那豫州前線去,如何還不是要看將領們的意思。
 

    周梨卻又想起了那李司夜,“你同他提過李司夜這人沒”
 

    “自然是說了,不過我沒說是你夢裡的事情,只叫他若在戰場上遇著這一號人,千萬要小心提防著。”這也是白亦初擔心的一個事情,好在顧少凌雖平日裡嘻嘻哈哈,但自己說話他是願意聽幾分的。
 

    周梨方才放心了許多,又聽著外面吵吵鬧鬧的,不禁嘆了一回,“今年這個年,怕是不好過了。”本該是闔家團圓的年節,可是此刻偏偏是各家都妻離子散。
 

    他們家雖是人都在,可是四面八方,總是那哭不完的嗚咽傷心,他們又非草木無心,自然是有些被人家的悲情所感染到。
 

    以至於這個年過得也清冷了很多。
 

    大年初二那天,不少人湧入城外去送行。
 

    徵入隊伍的各家兒子男人們,也是今日就要啟程去豫州那邊了。這一走也不知可否還能再歸來,那些個親人們一路相送,走了五里短亭又是是十里長亭,一個個哭得肝腸寸斷的。
 

    這使得整個新春佳節裡,整個州府的上空都覆蓋著一層濃郁的悲情霧霾。
 

    轉眼便過完了整個春節,第一封家書從齊州那邊傳來,但隊伍也才到一陣子,大家還未正式上戰場。
 

    只是瞧著那河邊楊柳吐新綠,燕子銜泥飛來,也沒有幾個人為這春日的到來歡喜。
 

    可男人兒子們不在家裡了,日子卻還要照舊過著,大部份女人們開始脫了鞋襪,挽起褲腿也開始下田去。
 

    街上能看到的小攤販們裡,也變成了許多女人,挑著擔子或是盯著籃子在街上叫賣。那些個怨氣重的老人,只悄悄避開衙門的人,在那沒人的地方吐著唾沫罵,說這樣下去國不國家不家的,滿城不見幾個兒郎,陰氣一重,就更容易出事了。
 

    這一些老人,周梨是有幾分不喜的,總是仗著自己的年紀和那點小小的閱歷,便總是對當下時局指指點點,但又沒真膽量當著衙門的人說,只專門挑了那隱蔽之處。
 

    而且眼下大部份男人被徵走了,城中許多事情都叫女人來代勞了,以此維持城池的正常運轉,辛辛苦苦做了工,回頭還不落好,在他們口裡成了陰盛陽衰的標誌。
 

    但對於他們的抱怨和謾罵,周梨又無計可施,只見著了避開些。
 

    這日去了三丫口一回,只見自家的田裡,也是有不少女人在壘田埂,還有幾個身材稍微魁梧些的女人趕著牛正在犁地。
 

    這光景讓周梨一下想起了當初在鄉下之時,白亦初和元氏,不也是這樣熬過來的麼。
 

    三丫口宋家的人看見了她,如今也不敢擺架子了,只一個勁兒地討好,巴不得從她手裡得些活兒來做。
 

    可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下周梨也將田承給了十方州的人,怎麼可能再因他們如今的點頭哈腰便又易主
 

    她從三丫口回來,天色已經有些暗了,白亦初也回書院裡去,那頭雖是沒有了幾個學生,可當初就他們四個的時候,雲長先生都要依舊嚴格授課,更何況是現在還有十幾個呢
 

    只不過到了後院裡,卻不見元氏,又想起前頭的櫃檯裡是杜屏兒在那裡垂著頭做針線,月桂也沒在眼前,只有廚娘桂蘭在灶房裡忙著。
 

    便到書房裡來,莫元夕正在幫她對高掌櫃那頭的賬目,便問“人都哪裡去了”若素和安之也不見影子,倒是奇怪了。
 

    從前見她們一起上街,可也沒有這樣整齊的時候。
 

    莫元夕抬起頭來,撥動算盤的手也停了下來,“芹娘今兒忽然發動了,恰巧她孃家人這會兒去別處走親戚,是沒法通知了,夫人她們曉得了,便過去幫忙。”
 

    周梨聽罷,算著時間是差不多了,“過去也好,左右在這州府裡也沒有一門親戚,常去走動也使得。”
 

    莫元夕聽了這話,問起她“那姑娘可要過去”
 

    周梨瞧了瞧自己一身沾了泥水的衣裳還沒換下來,搖著頭“罷了,我明早去瞧吧,這會兒都要天黑了,到那頭怕是天徹底黑下來,我也幫不得什麼忙,過去也是麻煩人。”
 

    不想這等到晚上戌時三刻了,還不見元氏她們回來,周梨有些不放心,只喊了香附套上驢車去瞧一瞧。
 

    只喊莫元夕和杜屏兒她們幾個看好家。
 

    這一路急匆匆到正方臉家這邊,只見院裡燈火通明,來給她開門的是高秀珠。
 

    見了她有些吃驚,隨後不等周梨問,便道“芹娘有些不大好,剛才尋了些老參片給她含著,只盼著早些將孩子生出來。”
 

    “這都一天了,請了哪裡來的穩婆找大夫了麼”周梨問著,心說不是白天就發動的麼這會兒還沒生,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情才好呢
 

    周秀珠只跟著她一起往那產房去,一邊回著,又說找了大夫來,但都是男人終究是束手無策,到底還是要看芹娘自己。
 

    元氏這會兒在裡頭,周梨聽著了她的聲音,想要進去,卻叫周秀珠一把給拽住,“你莫要進去添亂了,屋子裡已經擠了好些人,她嫂子和老孃都在呢”
 

    周梨這才從窗戶紙裡看著裡頭好些個人影晃動,方止住了腳步,只是看著那窗戶緊閉著,便要伸手去打開,“這裡頭許多人,個個都守在她跟前,怕是氣兒也難通暢。”
 

    周秀珠想攔,說怕這早春寒氣還重,涼了產婦,可週梨卻動作已經快了一步。
 

    不多會兒,裡頭除了芹娘母親婆婆她們的聲音,總算是傳來了芹娘微弱的叫喊聲,周梨這才發現沒見著正方臉,“阿平哥呢”
 

    “他去請旁的大夫了。”周秀珠那裡答著,想著自家在這邊已經瞌睡的安之,便與周梨說道“你一個小姑娘家,也不懂得什麼,在這裡是幫不上忙的,你將若素他們姐弟兩個先帶回去吧。”
 

    周梨的確是幫不上一點忙,反而是聽著芹娘那痛苦的叫聲心顫顫的,正要應著,卻又忽然改口道“阿平哥哪裡去請大夫我說不如把小韓大夫請來靠譜些。”
 

    周秀珠早前也這樣想的,可是一想到小韓大夫年紀小,雖是有些本事在身上,但是這千金一方怕是沒接觸過。
 

    可這關於性命的事情,周梨已經先做了主,這會兒喊了香附去接小韓大夫。
 

    香附趕著驢車,倒也快去快來。彼時正方臉重新請來的郎中正從產婦裡出來,搖著頭一副不願意多講話的表情,將正方臉嚇得臉都白了,只差沒有跪下同他磕頭求救命。
 

    可那大夫生怕這芹娘大小都死在床上,到時候壞了自己的名聲,只擺著手道“你莫要跪,也當老朽我今日沒有來過吧。”然後揹著醫藥箱子便匆匆走了。
 

    只留下那紅著眼眶的正方臉呆呆站在門口。
 

    芹孃的母親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大抵也是想聽聽大夫的話,卻沒料想到竟然會是這般結果,也是滿臉含淚。
 

    她見正方臉那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只伸手拍了拍正方臉的肩膀,“阿平啊,這都是芹孃的命,不怪哪個,她嫁到你這裡來,虧得你母子倆悉心照顧著,也算是得了一陣的好日子過。你就放”
 

    芹娘母親沒再繼續說下去,哽咽著蹲下身,然後嚎嚎大哭起來。
 

    周梨見著他們這般的光景,勸什麼話都是無用的,只朝小韓大夫託付道“來都來了,且進去瞧一瞧,若真是沒法子,那也只能是認了命。”她也有些害怕,雖然曉得生孩子是女人腳踏鬼門關,但是想著鮮活的芹娘就此要銷香玉殞在跟前,這種死亡跟天災時候的那種猝不及防的死亡是不一樣的。
 

    這樣的死就像是拿了一把鈍刀,在脖子上一點點的抹,讓人又痛卻又沒有辦法阻止。
 

    並不似天災時候那樣,根本就不給你一點感受死亡的機會就幫你結束了性命。
 

    這樣的煎熬,使得整個院子都處於一種恐怖的死寂中,元氏和正方臉的老孃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只留了穩婆和小韓大夫在裡面。
 

    那裡也靜悄悄的,安靜到能讓周梨清晰地聽到芹娘那微弱的喘息聲音。
 

    她只覺得鼻子有些發酸,所有人都在等一個結果。
 

    終於是芹孃的母親先繃不住,痛聲哭起來了,“我的兒啊你這如此苦命,老天爺你不公平啊,怎叫我兒受這般苦楚,不如將我的命收了去,給我兒一身輕鬆吧。”
 

    她哭得悽慘,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她這一哭,芹孃的嫂子也哭,正方臉和他老孃這會兒倒是沒有哭,卻開始跪在院子裡,朝著那灰白色的月亮拜,又是朝著西天佛祖的方向磕頭。
 

    想是見他們這般六神無主,芹孃的母親倒是得了幾分神志,只抹去了眼淚,喊著正方臉,“阿平,去把我給她出月子穿的新衣裳拿出來吧。”
 

    正方臉聽到這話,整個人卻是僵在了原地,原本舉著手要磕頭的他就這樣以這種怪異的姿勢僵在那裡。
 

    片刻後才緩緩地轉過身來,周梨只見他臉色灰白如死人一般,沒有一點血色的嘴唇一張一合,“娘啊,芹娘還好好的呢”然後聲淚俱下“芹娘還好著呢這娃我不要了,我只要芹娘好好的,老天爺你也把我的命拿去吧,還芹娘一個清淨。”
 

    正方臉老孃也勸著芹孃的母親,“在等一等吧。”
 

    可芹孃的母親覺得,芹娘本就是腿腳不好,這孩子在肚子裡折騰了一天沒出來,如今還能有什麼指望幾個妙手千金的老大夫都沒辦法,難道這個小大夫進去,會出什麼奇蹟麼
 

    因此只想趁著芹娘現在還有一口氣,那手腳還軟和,給她把新衣裳換了,好叫她乾乾淨淨體體面面走。
 

    元氏幾次想勸說,卻是又無從開口。
 

    周梨見著他們這樣哭天喊地的,不是個法子,只開口道“你們都別哭了,芹娘姐還在聽著呢”
 

    她還沒走,就在商量她的後事,總歸是不好。
 

    這話興許是對他們有了一二提醒,芹娘母親又捂著嘴哭,只不過這一次沒那樣大聲。
 

    而就在這時候,裡頭傳了聲音出來,“再來些熱水。”
 

    得了這話,大家急忙要行動。也虧得周秀珠和月桂一直盯著廚房那頭,熱水一直是有的。
 

    兩盆熱水進去,片刻又換出來,卻已經變成了血紅一片,這時候不止是整個產房,就是整個院子裡,也全都充滿了這種致命又萎靡的腥味兒。
 

    周梨第一次覺得紅色,原來是這樣可怖的顏色。
 

    不過就在這熱水送進去第四次,忽然聽得裡面傳來拍打聲,然後一個小貓兒一般的嬰啼聲弱弱地從房間裡傳出來。
 

    聲音很小,但去還是一下將這院子裡所有的噪雜都給壓了下去。
 

    正方臉哆嗦著嘴巴,“這這這,這是生了麼”隨後要拍著門要闖進去,一面大喊,“芹娘,芹娘你怎樣了”
 

    但下一瞬,裡頭就傳來小韓大夫冷峻的聲音,“別吵,病人現在還在危險期。”
 

    於是院子裡又安靜下來,只不過大家的神經都緊綁著。
 

    又不曉得過了好久,周梨見這樣待坐著也不是法子,只和周秀珠到了廚房裡,煮了些酒釀雞蛋。
 

    也不知道芹娘是否能吃著,但還是給準備著。
 

    姐妹倆難得這一次都保持了沉默,全程一句話都沒有說,耳朵時時刻刻都關注著產房裡。
 

    終於,周梨在第二次熱酒釀蛋的時候,房門打開了,依稀聽著小韓大夫在給正方臉他們再給交代著什麼。
 

    然後是磕頭聲道謝聲。
 

    她急忙將雞蛋給盛著端了出來,“可是能吃東西”這話是問小韓大夫的雞湯早就在白日裡給芹娘續命喝完了,如今只剩下一隻老母雞乾乾地躺在鍋裡頭。
 

    “仔細些,能喂她吃點。”小韓大夫也一臉的疲憊,可見這半個晚上,他都是拿命在救人的。
 

    和周梨說完這話,只在一旁的臺階上坐下來。
 

    而芹孃的親人這會兒都進去看芹娘去了,好在這時候正方臉又從屋子裡出來,急忙過來摻扶起小韓大夫,“小韓大夫,我家中簡陋,你快些到這裡坐,我馬上給你煮飯沏茶。”
 

    小韓大夫搖著頭,“夜深了,你們也好好休息,而且產婦和孩子都虛弱得很,這個把月裡,你們要仔細些,有什麼不對勁的趕緊到醫館裡找我。”說罷,只朝周梨看過去,“我就同阿梨她們一起回去了。”
 

    是了,熬了這一大晚上,大家雖是沒有幫上什麼大忙,只在外頭乾著急,但也是累了。
 

    周梨如今也和正方臉告辭著,“等芹娘好些了,我們再來瞧她,你這些日子就仔細些,牙行那頭,少賺便少賺些,先不要忙著去了,顧著家裡要緊。”
 

    正方臉連連點頭,“那是那是。”又萬分過意不去耽擱了她們這一大家子,只親自送到了門口,又與小韓大夫再此道謝,說過些天再到醫館好生道謝。
 

    元氏那裡抱著安之,若素因年紀大些,被周秀珠給搖醒了過來,但這會兒也是迷迷糊糊的,叫香附一把給放到驢車上,從正方臉家這邊借了毯子給蓋著,大家一起擠在驢車上。
 

    大家都有些累了,又不極少熬夜,所以這個時候都處於疲憊之中,一路上也是安安靜靜的。
 

    等到了自家門口,周梨看著鋪子裡還有燈光,便曉得莫元夕她們還沒睡,只跳下馬車去敲門。
 

    果然立馬就有人來開門。
 

    是廚房裡的金桂蘭。
 

    “屏兒姑娘那裡不放心,叫等著,又怕你們在那頭沒顧得上晚飯,叫煮了些吃的,在鍋裡熱著,可要用”
 

    周梨倒是不餓,但是想著元氏他們在那邊,只顧著擔心芹娘,怕是沒吃著晚飯,便道“有心了,那我順道叫小韓大夫下來,吃些再回去。”
 

    說罷,只轉頭朝驢車上的小韓大夫喊。
 

    小韓大夫今日的確是累了,他險些以為,芹娘也撐不下去了,哪裡曉得她雖是殘了腿,那心卻是堅強得很,不但是自己活了下來,連孩子也還留有一口氣。
 

    反正他今日那心也是跟著芹孃的狀況起起伏伏的,現在也是心身疲憊,腹中有幾分空蕩的感覺。
 

    便也沒再客氣。只同大家一起下來,吃過了晚飯,然後才叫香附送著回去。
 

    熬了這樣大半宿,第二天大家都起得晚了些,周梨聽到她姐周秀珠還有些咳嗽的聲音,便想著怕是昨日涼了,催促著她去找小韓大夫瞧一瞧。
 

    元氏想是有些年紀了,瞌睡少,倒是起得一大早,這會兒已經從正方臉家那邊回來了,和周梨說著,“他們那頭雖是不缺人手,不過大人小孩都要時時刻刻拿人看著的,我想著我們後院這幾隻老母雞,也不怎麼愛下蛋,便捉了過去叫芹娘燉湯喝。”
 

    周梨卻是有些擔心她,“你仔細休息好了,我姐今兒已開始咳嗽,你更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元氏笑著說自己身體比周秀珠要好,便是熬個幾宿也不打緊的。一面與自己說起正方臉的娃兒,是個閨女,八斤多重,難怪昨日險些要了芹孃的命。
 

    周梨這才想起,昨日顧著擔心人,後來曉得大人孩子都平安了,大家便都回來休息,竟然沒顧得上問到底是個女娃還是男娃兒,更沒想著去問到底多少斤。
 

    這會兒聽了,不禁說道“可見這孕中還是要多走動,不然這生孩子遭罪了,險些命都給搭了進去。”也是芹娘沒法子,那腿如此,走動不得罷了。
 

    芹娘生孩子雖然最終是有驚無險,但還是將周梨嚇得不輕,本來就到了自己那個世界裡,生孩子風險也不小,更不要說在這樣的醫療條件極其落後的環境了。
 

    不過也是誇讚了小韓大夫一回,聽說他昨日是給芹娘扎針才有的轉機,又想起上一次他也是給那柳書生扎針,才叫柳書生轉危為安,因此對他這針灸是起了些好奇心的。
 

    莫元夕見了,忍不住笑道“你要想偷師,倒也簡單,等過幾年屏兒姑娘家過去,有了孩子,小韓大夫自然是要傳給自家孩子的,你到時候再用幾顆糖從孩子手裡把這不外傳的本事學來。”
 

    周梨心說這是什麼鬼主意,啐了她一口。兩人說笑著,整理了一回這些日子的進項,明顯是因為齊州那邊開戰,城中人口大量減少,使得這生意是難做了。
 

    周梨覺得這樣下去是要不得的,房子的生意又不好再做,便想要尋個其他的營生。
 

    她也是為這事兒發愁,莫元夕倒是出了幾個主意,只不過這些做起來都不現實,周梨也是一一給否定了去。
 

    不過她可能就是命中帶了老人們時常說的星宿,這才為做什麼可靠營生髮愁,雲眾山便找來了。
 

    周梨也是好一陣子沒見著他了,他這一幫人裡,有三分之一的人也是被徵去了戰場上,如今剩下他這些人,少不少多不多,給弄得不上不下。
 

    加上人口驟減,這辦貨的人也少了許多,他們也閒賦了下來。可是那麼多人要等著吃飯,所以他自己又尋了個活計,只不過這次要往裡頭拿錢,他們卻是沒有這樣寬裕的。
 

    可上錢莊裡去借,又是替人賺利息。
 

    方過來尋周梨。
 

    原來他要做的正是周梨早前最想做的,那南貨北賣的活兒,不過他們人有限,攤子起得少,如今是打算將這蘆州特有的火棉送到江南去,又從江南那邊進一些薄紗,去東海那頭販賣。
 

    然後再從東海弄了東珠,一路上繞回這蘆州來。
 

    周梨聽了他這計劃,倒是可行的,也能賺這差價。又因他自己從來是走江湖的,白道上多少是有些門路,而且辦的貨物少,也不引人注目,到時候肯定能賺錢。
 

    只不過也不是那種一夜暴富的營生,其中又要翻山越嶺渡江過河,危險也摻雜不少。
 

    本想開口勸雲眾山慎重,畢竟這其中有生命危險,但她又曉得他們當下沒有什麼營生,手底下不少兄弟家裡好幾張嘴巴等著吃飯。而且有的兄弟上了戰場去,如今沒個音訊,孩子妻子留給了雲眾山幫忙照顧,他向來最是個重情義的人,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這些人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