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9 朝聞道(第2頁)

 和之前土御門福泰所說的一樣,土御門家的人將那面天戶銅鏡和帶到了地牢裡來,前些天一直懸掛在牢房之外。

 酒井江利也對那面據說是神明器物的銅鏡很著迷,此前時常會坐在鐵柵欄的後方,痴痴地望著銅鏡發呆。

 漸漸的,他能從那面鏡子獲取一些奇特的感受。

 神明的氣息?神明的力量?神明的召喚?

 不知道。

 說不上來。

 總之很奇妙。

 土御門家的人除去將天戶銅鏡放置到地牢之中以外,還應了酒井

江利也的請求,放了大量的古籍資料到牢房之中,供這位民俗學者隨意翻看。

 記錄摘要所需的紙筆,也一併提供。

 大概在酒井江利也被關進地牢的兩天之後,他原本的恐懼就被求知慾所完全取代,淪陷進那些古籍資料裡。

 以至於,他現在都有點搞不清楚——

 是土御門家的人用某種方法,放大了自己對知識的慾望。

 還是說,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為了民俗研究,瘋魔到可以忘掉性命安危的狂人?

 不知道,不清楚。

 “最起碼,靜司他已經走了。”酒井江利也這樣想道。

 他的學生金丸靜司於昨天離開了土御門村落。

 在酒井江利也在河閤家被軟禁起來的那段時間裡,金丸靜司在村落裡的行動同樣受到了限制。

 不過,土御門的人在昨天上午給師徒兩個安排了見面。

 師徒兩個獨處了很長一段時間。

 而後在中午,酒井江利也和土御門家的人一起,目送靜司離開了村子。

 酒井江利也不知道自己的學生離開了村落之後會怎麼樣。

 只能希望土御門家的人真的言而有信,不要傷害靜司,真的放他離開。

 “土御門福泰說,如果靜司不能安全離開,我是不會願意甘心成為人柱的。”

 酒井江利也不知道,那個土御門家主的話是否真的可信。

 可身陷囹圄的他,已經不能再為學生做什麼了。

 他也好,靜司也好,都是普通人,沒辦法和土御門這樣聲勢顯赫的龐然大物所抗衡。

 希望學生真的已經安全,希望他離開以後也不要做徒勞的傻事。

 沉重地嘆一口氣,酒井江利也重新拿起筆,在稿紙上寫下:

 [人柱]

 [如若土御門的天戶巫祭失敗,尚且還有一項補救措施。需在第二年同一時間,再次以替補的巫女再一次進行巫祭,這一次獻祭還需額外獻祭人柱。]

 [如若第二年的巫祭依舊未順利完成,夜刻大概真的會從天戶石門之後降臨。]

 [被選作人柱的人選,不得含有土御門血脈,此前不得長時間居住於靠近天戶石門的關西地區。且在人柱獻祭儀式進行時,要在一定程度上甘願為儀式赴死。]

 [人柱獻祭]

 [人柱將在天戶石門之前,被封入木棺,倒入大量秘法所豢養的蛆蟲。以蠕蟲吞噬活人血肉,配合儀式,以此將人柱獻祭給神明……]

 酒井江利也持筆的手顫抖起來。

 現在所記錄的“人柱獻祭”,就是他之後會遭遇的事情了。

 [土御門福泰向我承諾,他會盡可能用術法免去我遭受蛆蟲啃食帶來的痛苦。他向我許諾,在儀式進行的過程之中,我將會窺見,將會感受到,神明。]

 可還是那個問題,土御門福泰的話是否可信呢?

 “或許是……真的吧。”

 應該沒有人會比土御門福泰更希望天戶巫祭能順利完成了。

 如果他對自己的許諾有假,那麼“人柱在一定程度上甘願為儀式赴死”這一點,便無從達成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

 在牢房裡越發忘乎所以,神態有些痴狂地攥寫著手稿的酒井江利也,忽然聽見吵鬧聲從外頭傳進來。

 想想好像也是時候了。

 對於普通人而言,土御門家族難以抗衡,那麼自己的死亡就是定局。

 再加上學生金丸靜司說不定真的已經安全離開。

 意識到自己的結局即將到來的酒井江利也,比起恐懼,他的心裡還有一些釋然和詭異的激動。

 如果土御門這裡的神明真的存在,那麼自己肯定就能親眼看到了,雖說代價是被活祭,但好歹能窺見一眼守舊的民俗學者們能夢寐以求看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