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夏日暗戀

    意識切入新環境, 率先甦醒的是聽覺。
 

    “哎期悅,我切了盤西瓜,你拿進去和小略一起吃。”
 

    “謝謝秦阿姨。”
 

    “別客氣。對了, 小略那孩子不好教吧是不是老跟你頂嘴不聽話”
 

    “沒有,他就是基礎弱一些, 所以聽不懂的時候會比較受挫。”
 

    “真是麻煩你了哦, 等補課結束阿姨好好謝謝你。我想你們同齡人會好溝通一些, 之前給他換了好幾個資深家教都沒用, 唉”
 

    而後視野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遊略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寬敞的臥室內,硬朗的軍綠色調裝修,被子地毯印滿迷彩圖案, 對面還專門做了攀巖牆和大飛鏢靶, 看得出房間主人應該有個當兵夢。
 

    只不過書架上一排排全是漫畫,尺度頗大的少女寫真集漫天飛, 書桌上攤了張數學卷, 十二個道選擇題錯九個,填空題0、1、1來回填,卷面上最顯眼的反而是一隻用水筆畫的豬。
 

    也看得出, 房間主人應該是個學渣。
 

    遊略闔上眼睛又睜開, 感受著新素體帶來的意識反饋。
 

    由於操縱過程有些生澀, 手裡的物件不自覺松落,與地面發出輕輕的一聲碰撞。
 

    “嚓”
 

    好像觸發了什麼關鍵線索。
 

    少年彎下腰, 撿起地上那幾張粉紅色的信紙。
 

    信紙散發著淡淡的香味,摺痕乾淨, 足足三頁都被密密麻麻的娟秀字跡佔滿。
 

    抬頭三個字程遇衡。
 

    他很耐心地往下看。
 

    “學長你好。
 

    首先祝你畢業快樂煙花。聽說你收到了s大的通知書,恭喜你呀。
 

    其實一直以來,學長你都是我的目標, 只可惜以後不能再在一中校園裡看見你啦,對於我來說,好像忽然就失去了一個努力上學的動力。
 

    鼓起勇氣給你寫這封信,絕不是想打擾你,也並非痴心妄想什麼,只是想到這輩子或許再也沒有和學長對話的機會,才想通過這種方式,把埋藏心底很久的話都告訴你。
 

    不知道學長你還記不記得,高二第一場校內考,坐在你旁邊的新生那就是我,周斯悅。
 

    那場考試題目很難,我到最後才發現自己沒帶填塗筆,害怕考砸這一門會被分到落後平行班,很沒用地急哭了,是你把自己的筆借給了我,結果還害得你沒塗完選擇題”
 

    “你在幹什麼”
 

    讀到一半,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驚愕的尖叫。
 

    信紙被劈手奪走,伴隨著心慌意亂和怒不可遏“誰允許你動這個的你憑什麼趁別人不在的時候亂翻別人書包啊遊略,你這叫偷東西你知不知道”
 

    遊略沒說話,腦神經一抽抽地疼,記憶如潮水般湧入。
 

    冗長的紀錄片劇情花費好半天才傳輸完成,他微微抬頭,看見面前已經站了個暴走狀態的女孩。
 

    十七八歲左右,很瘦很黑,留著齊耳短髮厚平劉海,就像一塊西瓜皮倒扣腦門,沒有絲毫美感,眼鏡是標準的方形大黑框。
 

    身上穿的校服也不合身,外套寬肥,褲腳卻剛過腳踝,胸口處的校標半發白半脫落,明顯是捨不得多用肥皂,用力洗刷過很多次的標誌。
 

    此刻她正捏著那幾張信紙,面色漲紅,眼裡有快冒出火來的憤怒,也有遮掩不去的窘迫和難堪。
 

    初印象一個很窮,很自卑的女學生。
 

    遊略盯著她足足十秒,從記憶中整理出她的信息。
 

    周斯悅。紀錄片暗戀裡的悲情女主。
 

    她在一個單親家庭長大,三歲那年,父親就因出軌和母親離婚,帶著小三去了別的城市。從此銷聲匿跡,再未寄回來過一分錢的撫養費。
 

    周斯悅的母親是農村婦女出身,沒什麼文化,更沒什麼積蓄,需要一天打三份工,才能勉強撐起家庭開銷。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周斯悅,自然也養成了一副小心翼翼,自卑敏感的性格。
 

    她的童年、青春期都過得十分單調,除了學習做題就是幫母親幹活,偶爾的娛樂活動是呆在閱覽室看書因為連稍微親密一些的朋友也沒有。
 

    沒有可以傾訴的人,心事只能寫在日記本里。
 

    而從十六歲開始,那本充斥著青春期苦惱、幻想、自憐、期冀的日記中,每頁都離不開一個相同的名字程遇衡。
 

    程遇衡,高她一屆的學長,高中時期就身負多個頭銜。
 

    常年霸榜年級第一的學神,連任學生會主席的風雲人物,迷妹眾多的男神校草,還是書香門第家境優渥。
 

    和周斯悅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們之所以會產生交集,還是因為周斯悅剛進入高中的第一場分班考。
 

    由於當年市內嚴查假期補課,所以全校統一開學,分班檢測考場排不下,只好不同年級交錯著坐同桌。
 

    坐在周斯悅旁邊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程遇衡。
 

    周斯悅走進考場時,程遇衡正靠著牆,和他前座聊天,他身上穿著制式的藍白校服,卻如同鶴立雞群,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度過變聲期的男生,嗓音已經變得深沉,連笑聲也低低的,讓人不由自主就緊張起來,電扇在頭頂吱呀轉動,風恰好拂起他蓬鬆的額髮,帶來淡淡皂香。
 

    周斯悅下意識垂眸,攥緊手裡的三角尺,連頭的角度都不敢歪一下。
 

    什麼校草,什麼學生會主席之類的,這種詞彙聽上去就和自己無關。
 

    結果偏偏考最後一場英語時,周斯悅發現自己忘記了帶填塗筆。
 

    她翻找著筆袋,慌得手都在抖,幾次看向監考老師,卻始終沒敢舉手求助。
 

    “跟老師要筆是不合規矩的。”
 

    她這樣想。
 

    然而下一秒
 

    “喏。”
 

    視野裡出現一支2b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