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果子

    燕琨將喻聞二人帶往傳道院偏殿, 揮袖關閉了空間門扉。

    隨即,他傳來一名值守弟子,讓其去取了兩人的相應份例來, 一手一袋分別發予兩人, 其中一份塞得尤為鼓脹,一看便知是給喻南淵的。

    份例袋到手沉甸甸的,喻南淵信手掂了掂, 硬物相護敲擊的清脆聲響傳了出來,可見內裡裝著的都是靈石藥瓶等物,按例這裡面還包含煉器制符會消耗的基礎材料,算是極有分量的弟子份例。

    喻南淵如願以償, 圓滿完成今日任務, 愉快地在腦內的記事清單上虛畫上一筆。

    他一臉新鮮地把份例袋揣到儲物戒中, 殊不知自己埋頭估量份例袋價值的模樣看在一旁的聞雪舟和燕琨眼中也是新奇萬分。

    原身以前從未來傳道院聽過課,當然也沒有領過宗門的弟子份例,對原身而言, 這點蒼蠅蚊子腿他壓根不稀罕, 不值得親自多跑一趟,更何況原身但凡出門少不得要聽弟子們的閒話,縱是能厲色呵止,也讓原身對傳道院產生了一定的牴觸情緒, 除卻蹲守蕭清音的情況外, 其餘時間原身都不愛在坤衍峰出沒。

    燕琨清清嗓子,聲音洪亮“你二人結得金丹, 按宗門規矩,可以在副七峰上擇一處開闢自己的洞府,不過你們兩個都情況特殊, 早前便在父母峰上有棲居之所,這洞府開闢與否,就看你們二人意願了。若想再開闢一處新的,便向我或是楚長老申報,再於傳道院登記入冊。”

    聞雪舟先道“弟子無意,還住在原先的洞府即可。”

    小師弟表了態,喻南淵也緊隨其後“孩兒也是。”

    在修仙世界炒房又沒什麼意義,他有鴻蒙天,小世界中天涯海角盡皆他所有,想造幾千幾百座材質不同的宮殿都是隨他心意的,況且修仙之人常有儲物法寶傍身,不缺放東西的空間,還是不要佔據多餘的地皮資源了。

    他說完後,一時好奇聞雪舟的住所,於是多問了一句“說來,還不知聞師弟是住在哪座峰上鴻月,還是逐星”

    他是知道小師弟跟著爹孃修行,卻不知具體是跟爹住還是跟著娘住。若是弄清楚小師弟的洞府在哪座峰,得空了還能上門拜訪拜訪,改日有什麼禮物想送,亦有個投快遞的地址。

    燕琨一聽便樂開了懷,不等聞雪舟本人回答,搶先說道“哈哈哈,你雪舟師弟在這兩座峰上都有洞府,且不止兩處,他築基那日,聞長老拳拳慈父之心,特在坤衍峰上靈氣充裕之地鑿了一處寬敞山洞相贈,以便雪舟孩兒上下學方便,所以你雪舟師弟一共有著三處洞府呢。”

    喻南淵目瞪口呆。

    好傢伙,看不出小師弟小小年紀濃眉大眼的,竟然已經是坐擁三座房產的包租公了。

    這就是乖孩子才有的待遇吧。

    同是修二代,別說是多餘的洞府,喻老爹連根劍穗都沒給親兒子送過。

    喻南淵對聞老爹的闊氣很是有幾分佩服,若非燕琨在場,喻南淵已朝聞雪舟背後的聞老爹豎起大拇指來。

    他轉頭去看聞雪舟。

    當爹的闊氣,當孩子的可就受苦受難了,小師弟當初大概沒少受師兄師妹們的注目禮。

    如喻南淵所料,聞雪舟被喻南淵直白露骨的眼神盯得發毛。

    父親為他開闢洞府一事惹來了同門眾人紅眼,每日去傳道院聽道都有數不清的熱烈視線黏在他背後,當時那些視線就和喻師兄現在的眼神一模一樣。

    聞雪舟無奈修正道“坤衍峰上那座我並未入住,平日都供給需要閉關的同門師兄妹隨用,算不得我的洞府。師兄想借用也可隨意。”

    話畢見喻南淵仍瞅著自己,聞雪舟略略赧然地別開臉“我多待在逐星峰上,喻師兄想找我的話,來逐星峰向守峰珍獸說上一聲,自有鳥雀為師兄帶路。”

    喻南淵從善如流地作揖“師弟盛情相邀,我又怎能冷意推拒,日後還恕師兄我多加叨擾了。”

    聞雪舟“”

    他哪句話裡有傳達出盛情相邀的意思

    聞雪舟擰眉“喻師兄,我”

    喻南淵眉開眼笑“師弟請講。”

    聞雪舟看喻南淵笑容和煦坦蕩,渾不似故意的樣子,只得搖了搖頭,將錯就錯。

    燕琨笑呵呵地看兩人互動,樂見其成“淵兒要是也想要更多的洞府,舅舅也能給你開闢幾處。你想選址在哪座峰上”

    喻南淵連連擺手“不必,不必,我結丹動靜就夠招搖了,還是低調的好。”

    剛挽回的名聲,他可不想太快揮霍乾淨。

    燕琨點了點頭,而後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眉間鎖出幾分端肅“方才在太極廣場上,你向綺雙徒兒提及的雲氏秘法,真是你孃親託付給你的”

    雲如萱自幼在燕家長大,他倒是未曾聽義妹提過此等秘法。

    喻南淵想,果真是會問的,也斂容莊重應道“舅舅可還記得孃親遺物的那枚祥雲玉佩”

    “當然曉得,那是雲氏一族的家傳玉佩。”燕琨的目光在喻南淵身上逡巡一圈,“只是近日不曾見你帶著了。”

    喻南淵道“確是不見了,因為那枚玉佩已與孩兒的丹田融為一體,金丹後,現已上行紫府,藏於孩兒識海深處。”

    此處只有燕琨與聞雪舟兩人,都是他所信賴的對象,喻南淵認為可以將一部分的真相告知,也能再次解釋他境界上的突飛猛進,為他將來或許更加神速的進境提前做下鋪墊。

    他現在初初結丹,眾修都為昔日紈絝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戲碼所惑,暫且不會深思他身上翻天覆地的變化,但與他親近之人,尤其是燕琨這樣看著原身長大的,若無一個恰當合理的說法,長此以往,燕琨必定會產生懷疑之心。

    是故,與其費盡心思藏著掖著,不如大方坦陳些,儘早交代了,等掌門舅舅有了心理準備,以後他就能適當地放出一點鴻蒙天的神妙之處,光明正大造福自己造福他人。

    喻南淵續道“這玉佩在無念峰那日沾了孩兒的血,當孩兒將上面的血跡擦盡,玉佩忽然大顯神通,化作一道光芒紮根進孩兒丹田之中,其中雲氏祖先的傳承功法由此也就由孩兒繼承了。”

    聞雪舟看向喻南淵,恍然大悟,怪不得喻師兄能有此進益,除了自身的反省,更有得了家族傳承的緣故。

    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燕琨聽罷微微一愣,隨後是一聲嘆息。

    他並不懷疑喻南淵的說辭。

    喻南淵同莫綺雙比鬥時燕琨就覺得這功法很有些古怪,閱歷豐富如他都從未見過。此功法吸人靈氣,不拘五行屬相,有點類似魔修的不羈風格,但看他外甥道心澄澈,身有正氣,全然沒有走火入魔的徵兆,斷不是偷學魔修功法的模樣,吸納靈氣後更是能為己所用,不會傷及根本,燕琨就對功法的來處愈加感興趣。

    沒想到竟是雲氏秘法。

    雲氏本家地處偏僻,臨近魔域,因此遭魔修屠戮的噩耗經了許久才為正道修者所知,其祖傳功法會融合魔修的修煉方式也不出奇。

    雲如萱生前愛惜玉佩至極,不捨得讓玉佩沾染一絲灰塵,又怎忍心令鮮血濺於其上,陰差陽錯的,卻是與家傳之秘失之交臂。

    好在淵兒得了玉佩中的奧秘,蒙此恩惠突破了金丹,告別了凡人壽命,青春永駐,雲氏玉佩也算物盡其用,適得其所。

    但是假使如萱能練成此等厲害功法,當年是否就不會隕落了

    如萱若能活著,與喻慎涸夫妻倆想來也是琴瑟相合,猶若今時的虛琅雙侶。

    可惜斯人已逝,凡事並沒有如果。

    思及此,燕琨眉宇間多了一抹悵惘。

    他很快將這抹悵惘掩下,語重心長“淵兒既得了雲氏秘法,不說將雲氏之名再次發揚光大,也應日日潛心修煉,不負祖先傳承。舅舅從未讓你牢記雲氏家仇,上一代人的仇恨不該讓小輩繼續揹負,我更希望你能按自己的心意逍遙自在地活於世上,但你今日結成金丹,他日未嘗沒有與魔域大將對抗的實力,舅舅以為有些話還得相告於你。”

    “當年滅門慘案的兇手至今未能大白,其真相定然藏於魔域之中。域外億萬魔修每一個都可能是雲氏的仇人,他們極擅騙術,將來若是遇上,無論他們作何姿態,都絕對不可心軟。”

    自古正邪不兩立,修仙界也不會例外。

    喻南淵正色應下“孩兒知道了。”

    他承接了原身的身體,延襲了原身的命數,家傳的鴻蒙天握在他手,如有機會,自當為雲氏一族報仇雪恨。

    燕琨滿意頷首,看樣子要將這段話題揭過。

    這時,喻南淵忽想到九霄尋仙路中的魔修入侵一段,皺了皺眉。

    儘管不記得具體時間點,他認為還是應該提醒一下掌門舅舅。

    喻南淵急忙道“舅舅,我聽說近年魔修在邊境蠢蠢欲動,有所動作,說不定是在醞釀什麼陰謀詭計。這雖只是我從那些個記名弟子口中聽聞的傳言,但能有謠言傳出,想來就不是無中生有,空穴來風。很多時候,實力越低微的修者對身邊的許多局勢動靜反而越是敏銳乖覺。故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哦”燕琨眯起眼,看了看聞雪舟,“雪舟孩兒可有聽聞”

    聞雪舟沉吟片刻,答道“不曾。但喻師兄所言未必沒有道理。”

    燕琨想了想道“嗯我會差人去邊境城鎮打聽,就吩咐傳道院添幾個新的乙等任務吧。”

    雲意宗每月都會在傳道院發佈若干任務供弟子們賺取貢獻點數,這貢獻點數能換取各類資源,也能用於租用閉關的洞府和煉丹室,請教指定長老等,是靈石之外的另一種代幣。

    師門任務攏共有甲乙丙丁四個等級,甲等的任務難度係數極高,鮮有弟子接下,而乙等的有一定兇險,但並非難以完成,獎勵不遜於甲等,因此是最受雲意宗弟子們歡迎的任務等級。

    燕琨故意把任務等級定為乙等,勢必有大量弟子蜂擁而至,過不上多久,應該就能收穫到有效可靠的消息。

    喻南淵不知這番提醒是否能扭轉未來雲意宗被魔修進犯,元氣大損的下場,只盼防範於未然能搶佔到一二先機,哪怕只是少死幾個人也好過原著描寫的悽烈慘狀。

    燕琨咳了咳,換了副正經口吻說道“聊了許多閒話,差點忘了正事。你們二人同日結丹,金丹大典的日子就定在同一日,如何屆時也會如今日一樣,有諸派修者登門獻禮,大典上由我開宗門祠堂卜算天意,授予你們各自的道冠道號。”

    聞雪舟向來聽話“但憑掌門師叔安排。”

    這是省心的優等生。

    喻南淵卻多嘴問道“那蕭師妹的大典,舅舅不在場上可會有什麼影響沒有舅舅的話,是由古師伯”

    這是不省心的前吊車尾。

    燕琨給了喻南淵一個就你話多的眼刀。

    喻南淵察言觀色,心道看來是被他說中了,沒有掌門親授道號,只由親傳師父主持儀式。

    蕭清音的金丹大典雖不能說被他攪黃了,也是被蝴蝶得面目全非了。

    燕琨依稀看出喻南淵想法,道“成丹弟子的道號通常一早便已擬好,大典上的卜算天意只為以天道名義廣告眾修,掌門親授道號雖是傳統,其實不必樁樁死板遵從,由弟子師父授予道號的情況亦很常見。你們兩人先後結丹,實在光耀我宗門楣,我才動此念頭。”

    末了復問“所以,淵兒覺得如何”

    “自是沒有意見。”喻南淵笑答。

    反正大典上能堂而皇之廣收大把禮物,有何不可的呢。

    但他和聞師弟同一天結丹同一天舉辦金丹大典,怎麼感覺有哪裡怪怪的。

    燕琨又道“你們儘可宴請別派的友人,到時定了日子,我就將請帖發與你們。大典操持方面,暫時交由聞葉兩位長老,等淵兒什麼時候拜了親傳師父,再添上一名人選。”

    “另外還有一事。”燕琨頓了頓,“是有關陀羅秘境。”

    “陀羅秘境”喻聞兩人同時出聲,語氣卻有不同。

    喻南淵是純純的疑惑,聞雪舟則似乎僅是訝異,訝異過後繼而瞭然。

    喻南淵看了眼彷彿已經明白過來的聞師弟。

    好吧,就他蒙圈。

    燕琨對喻南淵的知識儲備本就不抱什麼期望,見外甥一臉茫然根本毫不意外,遂負手朝一側踏出兩步,遙望著金碧輝煌的殿門進入了追憶模式。

    “你們也知,來年陀羅秘境又將開啟,此秘境乃遠古一位大能於天外發現的一處殘缺小世界,大能施以秘法後,這秘境每隔三百三十三個春秋就會在北涼州昊胥雲海境內現界一次,其間日月精華充盈,天材地寶無數,盤踞許多外界已然滅絕的遠古異獸,對修者而言,這秘境無異於洞天福地。”

    “為防後人破壞了這方小世界,那位大能良苦用心,設下了一個禁制,從此只許金丹以上,元嬰之下的修士進入其中,且每次至多隻能進入一千餘人。一千多名金丹修士的力量不足以撼動小世界的根基,每名修士又能在秘境中充分磨礪自身,可謂是兩全其美。”

    “於是,各門各派間立下誓約,每逢陀羅秘境開啟之日,太元界諸仙門就要將門內最年輕有為的精英弟子送入其中,這既是對弟子們的歷練,又能為宗門攬取到大量的修煉資源和珍奇異獸。”

    “雲意宗作為東華第一大派,今年的名額共有三百人。三月後,宗門將舉行弟子大比,凡門內弟子不拘資質,只要修為達到金丹均可報名參加,而大比的前三百名,就將獲得進入陀羅秘境的資格。”

    燕琨追憶完畢,望向喻聞二人,並不掩飾眼中殷殷期盼“如今你們業已結丹,務必要把握住這個難得的機會。我期待你們三個月後的表現。”

    被燕掌門“委以重任”的兩人走出乾元正殿大門,左右兩排的內門弟子爭相上來給他們見禮,左一句師兄右一句恭喜,一個賽一個的清脆嘴甜。

    殿內燈火通明,殿外亦是被燈火照得亮如白晝,喻南淵掃視燈下這一溜兒清一色的靛青道袍,耳朵一動。

    忽略裡面夾雜的某聲“兩位師兄百年好合”,喻南淵從中辨認出不少恭恭敬敬又親切可人的“喻師兄”,頓時才有了自己真的晉升金丹,境況轉變的實感。

    換作他早上剛到乾元殿的時候,那幾位領著他進殿的師弟妹可沒給他什麼好臉色,更不要說心甘情願喊他師兄,而只是一天時間,他的境遇便大不相同。

    畢竟早上掌門舅舅還開玩笑說要給他大辦金丹大典,沒成想這會兒真要開始籌備了。

    一介廢柴,秒變風雲人物。

    只要自身夠強,身邊的人就會個個和顏悅色,讓人如沐春風。

    喻南淵抬眼偷瞄了一下聞雪舟,小師弟面色不變,波瀾不驚,看起來平時早已習慣。

    真是苦了聞師弟了。

    從今以後他也要習慣。

    然而,從下定決心到真的習慣,喻南淵只用了從乾元正殿走到山道附近的短短半炷香時間。

    期間兩人每走幾步就有幾個弟子拱手作揖,喻南淵作領導視察狀一一揮手,挨個招呼上一聲“師弟師妹們辛苦了”,弟子們誇喻師兄平易近人,喻南淵聽得受用,大方掏出燕琨給的點心盒子往師弟師妹的手裡塞,一塞就是一路。

    幾步路走完,喻南淵散盡糕餅果子,換來了整座乾元峰的宗門人望,再有弟子見到他們,對喻南淵的稱呼也從“喻師兄”進化成了“喻師兄”。

    “真乖真乖,這個給你。”

    喻南淵發完了點心,這次從袖子裡摸出一枚紅彤彤的莓果。

    這是他上次進鴻蒙天摘的土產,吃起來酸中帶甜,味道像草莓和聖女果的結合體。

    謝謝喻師兄

    長相甜嘴也甜的師弟滿足收下莓果走了。

    聞雪舟在旁瞪圓了雙眼,被喻南淵過於熟練的招攬人心手段震撼得詫異非常。

    喻師兄以前也是這樣給記名弟子們發靈石的麼也難怪會被那些人視作香餑餑抱住不撒手了。

    不過,喻師兄原來不單是在他面前隨性,對所有後輩都是如此隨意親和的態度。

    聞雪舟說不清自己對喻南淵的瞭解是加深了一分抑或是減少了一分。

    告別上一位師弟,兩人好不容易走到索橋附近,再沒了旁人打擾,喻南淵伸手在聞雪舟眼前一晃“變”出新的一枚莓果“師弟要麼”

    “不”聞雪舟甫張口,嘴裡就被塞進了紅色莓果,後面的話被迫和著酸酸甜甜的果子吞了回去。

    “好吃嗎”喻南淵問。

    聞雪舟蹙眉嚥了果子,以手擦了擦嘴唇。

    莓果汁液把聞雪舟的嘴唇染上丹紅,清泠月色之下,襯著雪白肌膚仿若新綻花瓣一樣鮮妍,即使擦去了汁液,也還殘留淡淡朱色。

    汁液粘指,聞雪舟唸了淨塵訣清理手指,然後十分不解地去看喻南淵。

    喻南淵袖手道“我看師弟一路無話,像是走神,想著喂師弟一顆果子,總能讓師弟回過神來。所以果子好吃嗎”

    聞雪舟無法,只好道酸。

    喻南淵挑眉“師弟不愛吃酸的那我可要記下來,下次不能喂師弟酸的了。”

    他踱步走到聞雪舟面前歪頭端詳聞雪舟的臉龐,又笑著說“師弟瞪著眼的樣子其實比板著臉的樣子更有神采。師弟所慮何事,可需要師兄幫忙解憂”

    聞雪舟臉頰隱有被目視的針刺感,又帶上一股說不上來的熱意,令他心絃稍亂。

    他定了定神道“沒什麼事。”

    也就是在想喻師兄待他和待其他後輩沒什麼不同而已。

    “人人都喊師兄,師兄竟真有足量的點心發給每一人,師弟是為此驚訝。”

    喻南淵猜了半天沒猜到聞師弟是在奇怪這個,想想也是,修者便是未到金丹也會吃辟穀丹,像他這般眷戀凡間口腹之慾,身上動輒揣上幾十幾百個瓜果糕點的修者應是世所罕見。

    “但我總是會為師弟留著最後一個的。”喻南淵哥倆好地拍拍聞雪舟的肩,“救命之恩,當瓜果相報。”

    瓜果相報是個什麼說法

    縱是聞雪舟也難免為此失笑。

    這一笑如雪霽初晴,絢爛的容光照得喻南淵的眼神多流連了幾息。

    “咳也不是取之不盡的。”喻南淵背過身去,“下回師弟應當以自身為重,無論何時都要優先保全自己,不止是我,其他人遇險了也是一樣,若不是舉手之勞的程度,師弟都該多多思量再做行動。”

    他在殿內提醒過燕琨,心中還記掛著何時也提醒提醒聞師弟,這次聞雪舟助他結丹更讓喻南淵意識到對方是有多麼捨己為人。

    生當作人傑,但這死了可不會是什麼鬼雄,那都是人類自欺欺人寬解生者的,死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死了都是傻瓜大冤種。

    喻南淵可不想聞雪舟再做無私奉獻的傻瓜大冤種。

    “你看,”喻南淵回身,把手從袖子裡伸出來掰著手指數,“你救了我,我就只給你吃幾個果子,換別人,最多也就是讓師弟你多吃幾頓翡翠果子,瑪瑙果子,瓊漿玉露蟠桃果子,還有白眼狼者,吃了你的霸王餐都不給錢,怎麼能算划得來呢”

    聞雪舟一頭霧水“師兄此言何意”

    喻南淵繼續理直氣壯胡說八道帶壞優等生“就是說,不管別人許諾你多好的果子,或是你不求回報,只是隨心而為,實質全都是虧本買賣,是你犧牲自我成全他人。師弟更應護好自己的果子,別讓別人奪了去,也不要隨便將自己的果子送人。師弟救我我很感激,但總有一日,師弟的果子是會送完的,那時候師弟又要怎麼辦呢”

    喻師兄原是要與他論道麼

    聞雪舟臉上的熱度退卻,心中清明,眼神清亮,回話的聲音也清晰明朗“師兄的意思我已明白,謝過師兄的關懷。但師兄不是說會為我留著一個果子麼待我的果子沒有了,還有師兄給我的果子,我不會將師兄給的果子轉手於人。”

    喻南淵語塞。

    “那,別人不還你果子,師弟也照給不誤”喻南淵恨鐵不成鋼。

    聞雪舟想說不會,除非是喻師兄這樣會還他以果子,為他留著果子的人,別的人他即便出手相助,也會先掂量得失。

    可是這話若說出口,好似顯得他待喻師兄極為不同。

    喻師兄對他的態度他尚沒弄太明白,如果先被對方看出自身的想法,倒像是敗給對方了一般。

    聞雪舟話到唇邊,說出來就換了個意思“那人要果子,而我有果子,不是麼給人果子的時候為什麼要以對方會還果子為前提呢我知師兄關心我,也知師兄是不願我吃虧,但師弟不曾覺得吃虧。”

    喻南淵聽聞雪舟這樣說,也打消了再勸的念頭。

    按小師弟的這個說法,魔修進犯時他很可能依舊會選擇為蕭清音和師門眾人自我犧牲。

    路漫漫其修遠兮,今天先勸到這兒,下次再努力好了。

    “好吧,之後我從這邊走。”

    喻南淵像學生時期放學回家那樣指指蒼吾峰方向。

    “那我就送師兄到這裡。”

    聞雪舟說罷,很自然地祭出八卦玉鏡往上一躍,就要乘風而去。

    對比之下,徒步前行的喻南淵的身影就顯得頗為淒涼。

    喻南淵“”

    金丹期了還不會飛,這很不修仙,說出去都貽笑大方。

    他是該趕緊弄個像樣的代步工具了,比如聞師弟這種能夠飛行的法寶,或是像楚長老那隻大黑狗一樣威風八面的坐騎。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不是學劍的材料,喻南淵還是嚮往著御劍的,且說他那練劍沒天賦的掌門舅舅尚且有一柄專用來當交通工具的飛劍呢。

    最次的,等回了蒼吾峰他就去繞峰試飛一圈,雖說直愣愣光禿禿地飛著很是寒酸,也比雙足踏地來的好。

    喻南淵寬慰自己,就當是飯前散步,等回了鴻蒙天就獵點野獸肉吃吃。

    他甚至有閒心欣賞山間夜景。

    看,這月亮是多麼圓,星星是多麼亮,山風是多麼舒爽。

    聞雪舟在天上飛出十幾米後,看見月下的喻南淵還在索橋上一步一個腳印堪比螞蟻漫步地走著,莫名看得心急。

    他以為喻師兄只是不愛用,但或許,有可能,喻師兄根本沒有飛行法寶。

    聞雪舟嘆了口氣。

    少頃,聞雪舟折道返航。

    喻南淵走著走著,正在賞的山景裡就遽然降下一抹雪亮白影。

    喻南淵猝不及防嚇一跳“師弟何故折返”

    聞雪舟駕馭八卦玉鏡懸停在喻南淵身前“師兄可需要師弟再送上一程”

    喻南淵會意,立時露出笑容“好啊,再好不過了。”

    他像是生怕聞雪舟反悔,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一屈膝跳上了夜色中晶瑩放光的八卦玉鏡。

    “多謝師弟”喻南淵很自覺地抱住了聞雪舟的腰,反客為主道,“我抓穩了,師弟可以啟程了。”

    聞雪舟默了默,不便把喻南淵的手拿開,只能忍下,驅使著本命法寶朝蒼吾峰飛去。

    八卦玉鏡化作一道銀芒輝光,自天地間曳尾而過。

    有宗門弟子見了,認出八卦玉鏡上的兩人,紛紛以手捂嘴,與近旁同門一波眼神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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