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一攤 作品

第二百一十八章 蹈海之舞(第2頁)

龍麝的長髮盤起,驕傲地挺起胸膛。她確實老了,但她的身體還如年輕時那樣素淨無暇,就像魚的皮膚永遠不會有皺紋。而當她起舞的時候,她像是回到了還是交人的歲月,拍打著海潮破浪而出,在月色下一舞驚世。交人、雷霆、天海、皎月都靜默的看著她的舞蹈,一舞間滄海桑田,她卻長生久視。

這一切都讓牟中流想起了典籍中記載的交人祭祀之事,而此刻的光景就像回到遠古親眼目睹著那邪異絕美的典禮。龍麝就像主祭人,而那些倒下的女孩就是祭品。

“轟!”宮門豁然洞開,文搏提著虎牙看向宮內,他在外頭呼喊卻沒人開門,裡頭似乎和外面恍如隔世一點兒聲音都沒能透出來。

察覺不對的文搏直接破門而入,同樣見到了這樣一幅詭異的場景。

“殺了她!”文搏並沒有弄清楚這裡發生了什麼,可是本能的感到危險,於是虎牙的槍鋒一沉,隨即昂然而起,幾乎沒有蓄勢力的徵兆,一切都完成在短短的瞬間。

【鑑於大環境如此,

文搏離開了原地,長槍化為利箭,呼嘯著直刺龍麝的後心。

牟中流也在這一刻動手,他手中長劍一振,發出輕微劍鳴腳下碎步交替卻快如閃電,兩個人一前一後殺向了旁若無人的龍麝。



可是下一個瞬間,文搏兩人突然回到原點,甚至維持著前衝的步伐,文搏立刻意識到不對,收槍橫在身前謹慎的做出防備姿態,牟中流卻沒能止住腳步,又往前踉蹌了兩步方才停止。

“不要再枉費功夫了,這座蹈海大陣以瀛天神宮為陣圖,二十四鎏金銅柱為陣眼,若想摧毀要麼破壞銅柱,要麼毀掉宮殿,否則陣啟之後隔絕內外,無人能入。”陰冷的聲音響起,銅柱後走出一個如同惡鬼一般的身影。

“陰離貞!?”牟中流難以置信,鄭三炮臨走時可是把這幫人全都捆了起來,怎麼會讓他佈置好一個莫名其妙的大陣?甚至直到現在牟中流都不明白陰離貞是要做什麼。

“哈哈哈,文先生是不是很吃驚?牟將軍是不是很後悔?”陰離貞仰天長笑,“不用如此,當女孩們在銅柱下起舞開始,這個大陣就已經發動,只是所需的祭品還不夠,當你們在外頭廝殺,那些死去的交人、士兵、龍鱦就成為了大陣的養料。”

“是你們!是你們幫我完成了這個傳說中的大陣!”陰離貞的狂喜溢於言表,他貪婪地看著龍麝踏血而舞,鮮血從龍麝的皮膚上滲了出來,悽慘的模樣像是被剝去了皮膚,可是龍麝的舞蹈愈發熱烈,就像在火焰中起舞。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背後突然傳來低低的哀鳴,牟中流一轉身看到千瘡百孔的蘇絕黎正倚牆角坐著,抬起頭看向牟中流露出一絲苦笑,“我早該知道的,牟將軍可還記得我如何從冥川中逃離?”

牟中流皺起眉頭,聽蘇絕黎說起了往事,“絕大多數人都會覺得冥川是條死路,但其實就從這裡往南一千六百里,有另一條洋流‘星川,。星川是一條暖流,必然回到大陸,冥川是一條寒流,相傳它去往歸墟。它們交匯之處是一個永遠不會消失的巨大漩渦,進入漩渦的絕大多數東西都會被吸進海底,但如果你足夠走運,你就能脫離漩渦進入星川。”

“我當年就是被陰離貞拋下冥川,他以為我必死無疑,可是我從漩渦中逃離,順著星川飄回了東陸。”蘇絕黎的眼睛失去了光彩,他本就被文搏重創,奄奄一息,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他還活著,“那時候我就在想,赤嶼、瀛縣都在此地,那麼傳說中煙濤難求的沅洲何在呢?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今日,看到陰離貞的所作所為,我大概猜到了。”

“啪啪啪。”陰離貞用他那斷去了十指的手掌鼓掌,鮮血早已凝結讓他的手看上去光禿禿的,“不愧是被我認可之人,蘇絕黎你確實是有悟性的。我通過在古籍中尋章摘句最後得出的結論,冥川、星川交匯之地的漩渦就有一條海底通道前往沅洲,沅洲本應該也在海面之上,可是地質變化讓它沉入海底。於是我順著這條線索探查,最後卻發現一個令我震驚的消息。”



陰離貞似乎再無畏懼,開始講述自己的驚世發現。

“那就是沅洲並非一成不變一直在海底不會上浮,交人掌握了能讓它浮出海面的秘法,那就是刻在石柱上的《二十四天姬圖》。在交人的口中,那不是什麼天姬圖,而是他們古代祭祀的秘法,也就是蹈海大陣。”

“所以你要把沅洲重現人間?上頭難道有什麼稀世珍寶?”文搏玩味的抱著虎牙站在銅柱隔成的大陣之外,似乎對於陰離貞的捲土重來並不擔心。

“凡人之心豈能窺伺神明的意志?”陰離貞不屑地嘲諷,他伸出光禿禿的手掌,“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指頭全被削斷了就沒有辦法恢復?不!我這幾十年來不斷地稽考交人遺蹟的文字,無意中發現了他們記錄的一樁往事,那就是交人為何要把沅洲升起,因為上面有活死人生白骨,讓人長生不死的仙藥啊!”

“什麼?!”眾人齊齊低呼,崔牧之跟在後面嗤笑一聲說道:“長生不死?要是真有這樣的仙藥那皇帝豈不是……將軍,這……”

說到一半,崔牧之愣住了,他們這一行不就是來探訪瀛縣,難不成皇帝也找到了相關證據所以才派他們出海嗎?

牟中流搖搖頭,“據我所知是沒有長生不死的仙藥,聖上也沒有給我這個任務。但是接斷肢確實是在歷史記載過的,當年羽烈王年少時遇到過辰月主教,那個精通秘術的男人就曾言可為被斬斷手臂的侍從接上,不過那也得是剛被切下的時候迅速施展秘術。至於是否有神藥能做到這一點,我不知道。”

“呵,牟將軍大概是不知道的,你可以問問蘇絕黎,我的年齡。”陰離貞卻突然話鋒一轉,說道了毫不相關的事情。

牟中流心頭一驚,看向蘇絕黎。

“我來到瀛縣的時候陰離貞就是如此模樣,那時候島上還沒和天羅總堂斷絕聯繫,他應該已經在瀛縣三十年了,可是至今又過去二十年……”蘇絕黎吐露出一個從未跟人提及的消息,頓時讓眾人難以置信。

“那,那他現在至少都有七十歲?不可能!”崔牧之第一個不信,且不提陰離貞樣貌確實如少年般丰神俊秀,可是他的身體狀況在交手時展露無疑,怎麼可能有七十歲的老頭子如此敏捷?他又不是羽人壽命悠長。

“實不相瞞,在瀛縣我的年齡彷彿被定格了一般,自從到達這裡第十年開始我就發現自己沒有一絲變化,那時候我就察覺到此地的不凡。所以我推測長生久視是真的,不過只能限於此地。”陰離貞陶醉的閉上了眼,“後來我挖掘出了凋刻著《二十四天姬圖》的石柱,還有交人的遺蹟,最後得出結論,這裡就是交人祭祀的聖地,那些交人被我殺了多少?五千還是一萬?不,只怕更多。可是她們絡繹不絕的來到此地,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這聖地嗎?!”



“在瀛縣之上,唯獨我一人獲得瞭如此神蹟,這不正說明我命中註定就要成為這裡的主宰嗎?這都是理所應當的呀。”陰離貞再次陷入瘋狂,渾身散發著令人恐懼的陰暗氣息,彷彿早就因為失敗和斷肢的痛苦讓他失去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