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一攤 作品

第一百三十八章 解圍(第2頁)

   他卻忘記了在統一女真諸部的過程中,正是他吞併了周邊的部落,如今只剩下葉赫一家還在苦苦支撐。

   在奴爾哈赤身邊的李永芳還保持冷靜,略一思索就知道葉赫部確實很有可能支援。

   因為葉赫部如果再不動手,等後金騰出手來第一個就得把他們征服,以補充這幾個月來和明軍作戰的損失。所以葉赫部的出擊算是比較正常,只是太快了,四百多里路就算晝夜不停也得四五天才能到達。

   除非完全拋棄輜重一人三馬全力馳騁,才可能在兩天內到達。可至今為止楊鎬出城求援也不過兩天,李永芳根據目前的狀況,只能判斷葉赫部應該提前就出發了,恰好途中碰到楊鎬於是順勢支援沉陽。

   又成功趁著後金攻打沉陽正急毫無防備時偷襲,這意味著對方早有準備是故意如此,因此李永芳根本沒勸奴爾哈赤就地防守擊退“葉赫部”援軍。

   “延壽,固守此地,若是有人退卻拿你是問!”

   李永芳不忘在撤兵的過程中指揮手下漢軍掩護奴爾哈赤的精銳旗丁先走,留下部屬就地結陣抵抗即將殺上來的騎兵。被他點名的更是深得其器重的侄子,李永芳叛逃之後家人盡數問罪,只剩下這個幾個跟著他打仗的兒子、侄子。

   李延壽正是年齡最長之人,幫助李永芳統率一個牛錄,地位遠遠高於其他漢人。

   此時聽見叔父的命令,李延壽如何不知道極其危險,可後金的軍法嚴苛,臨戰脫逃累及家人,哪怕有李永芳撐腰,他也不敢拒絕,只得高聲答應。

   明知道部屬只怕盡沒,侄子也難逃一死,李永芳沒有絲毫猶豫,他只要保證自己的作用和在奴爾哈赤心中地位,根本不怕將來不受重用,因此拋棄手下沒有一點兒心理障礙,此時已經為奴爾哈赤牽著馬要往前頭開路了。

   “大汗,咱們不能往東邊退,一旦後續的葉赫部追上傷亡就不是咱們能控制的了。只有往西南方向退去匯合阿敏與莽古爾泰,集結重兵以待將來。”李永芳都不說匯合人馬擊退“葉赫部”了,先保證奴爾哈赤主力再說。

   奴爾哈赤略一思索很快點頭,知道不能糾纏於是分派手下立刻執行命令,於是帳下僅存的一個甲喇立刻帶頭開路,什麼輜重兵械全然不顧,在外頭越來越近的狂呼聲中率先朝著南邊突圍。

   李永芳已經跟著奴爾哈赤跑的沒影了,留下的漢軍卻忠實的守在原地。

   因為他們沒有坐騎根本跑不過騎兵,又是跟隨李永芳從撫順叛逃,一路上沾染了不知多少大明軍民鮮血,根本不可能再投降反正。

   而且他們的家人親卷在奴爾哈赤這次瘋狂行動中受到李永芳庇護,心知自己動搖家卷必定慘不忍睹,所以人人都在李延壽的指揮下抱著必死之心等待最後的廝殺。

   “擋住!殺啊!”李延壽縱聲高呼,面對踏在心臟上一樣的馬蹄聲,他止不住的顫抖但是沒有退縮,振臂高喊想給手下和自己一點勇氣。

   前方夜色裡昏暗看不清的騎兵一言不發,只有甲片碰撞的輕響和馬蹄踐踏地面的沉悶聲音不斷靠近。並不算劇烈的聲響像是錢塘江上兇勐的潮水轟鳴而來。

   自幼生在北地的李延壽沒見過大潮,但是面對那當先一個如同鐵塔一樣全身都被冰冷甲胃包裹的騎兵時,他覺得自己就是脆弱而無助的雛鳥,即將被大浪捲入海底化作齏粉!

   沒事的,沒事的。

   李延壽在心裡給自己鼓氣,他知道步兵結成陣型後,騎兵若是正面衝上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以密集陣型前排盡是長槍如林,後面又有步弓手不斷拉弓發箭。這樣如同刺蝟般的集團根本不是騎兵敢衝上來的,李延壽料定對方會利用騎兵優勢不斷靠攏威脅尋找破綻,這樣就算是完成阻敵重任。

   至於如何逃跑他暫時想不到,但是心中隱隱有個不可告人的想法讓他並沒有表現得那麼決絕——騎兵看著他們這裡難以攻破,又在平原之上肯定會繞過他們去追擊逃竄的女真人,到時候就是他們的生機。

   “轟!”

   李延壽失算了。

   面前的騎兵根本沒有絲毫猶豫,帶著沛莫能當的勢頭,頂著近距離弓箭的攢射,直直衝進了槍林箭雨當中。

   真是如同巨浪般的攻勢,當先之人正是文搏,明明眼前盡是攢射的硬弓,如林的槍戟,他恍若無覺,手裡鐵槍左撥右挑輕易地為他身前掃清一片阻礙,那些牢牢刺入泥土又被後金漢軍用體重固定的槍矛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但凡觸碰到他的鐵槍,後金步卒手中鵝蛋粗的木製槍桿無不應聲而斷,他們握槍的手虎口崩裂流血不止,根本握不住手中兵刃。只得拋下斷裂的槍桿拔出佩刀,帶著決意撲上去試圖用身軀阻攔這恐怖的對手。

   文搏速度絲毫不停,對方連持槍結陣都無法阻攔他,何況這些失了長兵的步卒呢?不需要他動手,緊隨其後的家丁紛紛出槍將敵軍刺倒,簇擁著文搏繼續挺進。

   高速的行進當中,幾乎是貼著臉的重箭攢射被文搏輕鬆的護住面門和坐騎一一撥開,少數幾支箭射中他之後掛在甲胃上根本無法穿破甲葉,文搏無視了這些不能破防的攻擊,輕輕一夾馬腹。

   戰馬受到提示,通靈性的輕輕一躍,落在李延壽眼中就像一尊銅像是飛起來了一般,墜下來帶著千斤之力好似鐵錘,把肩並肩組成陣型的後金漢軍當做鐵砧,勐然砸下。

   “不能退!保持陣型!”李延壽聲嘶力竭的呼喊著鼓舞士氣,他怎麼都想不到“葉赫部”有這樣可怖的勇士,李延壽覺得難怪奴爾哈赤沒有先打葉赫,憑此一人之威,都足以把他們打得膽寒。

   也正如李延壽所畏懼的那樣,以文搏為首形成楔形陣的家丁像是利刃切割脂肪,輕易地切進了留下的斷後漢軍當中,文搏手裡那杆烏沉沉鐵槍不必再顯示出何等高明的技巧,藉助馬力輕輕搖晃偏轉就能隨時把一個個敵軍如紙一般撕碎。

   恐懼、瘋狂、後悔,無數的情緒在文搏眼前之人臉上浮現,文搏看在眼裡沒有一丁點憐憫之心,哪怕他認出了這裡頭大多都是漢軍也一如既往地催動戰馬往前衝殺。

   身後的家丁無不口舌發乾,他們自詡是一等一的精兵悍卒,在沉陽兩個月的防禦戰或是京城的訓練當中鍛煉出鋼鐵一般的意志,打磨出了利落無情的廝殺手段。自認算得上軍陣廝殺一等一的好手,可當他們的將主帶頭衝鋒時,每一個人都意識到彼此間的距離如同天淵之別。

   哪怕其中多數都跟文搏朝夕相處,也想不明白將主何時進步到了這等境地。

   家丁們想不明白,但是不妨礙他們追隨無敵的統帥刺出手中長槍,揮砍馬刀、骨朵,將周圍不斷出現的後金漢軍像是割麥子一樣簡單的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