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郎君 作品

第十三章 再回甘泉鋪

隨著“砰”的關門聲,阿葭一溜煙從停車場跑進大樓,儘管緊趕慢趕仍遲到了二十分鐘。我舉著手中違停罰款單想和她再研究研究,她卻頭也不回沒影了。

唉!果然煽情遭雷劈啊,停哪不好,非停交警叔叔旁邊,這不吃罰單沒商量嗎?我收起單子,尋思著是不是找機會讓她給我報銷了。

買晚飯服侍她吃了,閒聊一陣,又玩會手機,到十點了,我拿出微型攝像機準備去太平間。之前檢查了機器確保沒壞,只是放了幾年不知電池能堅持多久。負一樓值班人員估計應該下班了,到太平間外走廊一看,果然如此。

走廊上可放置攝像機的地方很多,但都很顯眼,要拍到又不被發現還得費一番腦筋。找了半天總算在太平間對面木窗上支稜出合適的位置,放好後用窗簾掩上,只要不動窗簾就不會被發現。

安排好一切,剛按下攝像機開關,猛地走廊吹過一陣陰森的風,颳得太平間門吱吱呀呀的響。地下室沒有通風結構,風從何來?我的心打鼓似的猛跳,一個人又不敢到處去瞧,只在太平間門的小窗上望了望,見裡面沒異常便趕緊離開了。

阿葭見我一臉地驚恐回來很詫異,聽了經過笑彎了腰,取笑我沒她保護真是膽小如鼠。我隨她揶揄,見夜已深,打算在長椅上睡一覺,明天一早再去取回攝像機。

這一晚我做了好多夢,夢到胡老刀、陽連月、尹穎、老白,還有年輕戰士小吳、小廖,他們排著隊無聲地走在黑漆漆的原始森林裡,我在不遠處衝他們揚手打招呼,卻沒人轉頭看我;隨即李葉蓁不知從哪蹦出來,笑嘻嘻問我想不想她;然後又來到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前,有個人背對著我看不見面容,他指著山說,那就是你要去的崑崙……

雜亂無章的夢很多,但睡得酣暢淋漓,醒來時天大亮了,卻沒到上班時間,此時去取機子剛好。我見阿葭撐著腮在打盹,輕手輕腳離開了,先拿機子,再去給她買早餐。

回到負一層,還沒人來上班,我稍稍放下心,迅速拿回攝像機,它開一晚早沒電了,這是意料中的,回去充好電有時間慢慢看,反正沒指望拍到有用的東西。

上到一樓,穿過候診大廳時迎面撞見石伯,他拿著大把單據在收費窗口排隊。我打個招呼,石伯告訴我,他出院了,還要買很多藥回去吃呢。我請他好好保重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石伯很感動,說了好多感謝的話。

和阿葭吃罷早餐,就到了下班時間,先送她回去然後自己回家,大寶仍不見人影,我沒多想,先補一覺,畢竟在醫院睡得不舒服。我把攝像機衝了電便睡下了,可沒躺一會,手機響起來,是大寶打來的,說車半路拋錨被修理店拖走了,拖車沒法送他回來,又打不到車,只有讓我去接他。

從羅布泊回來後多了輛越野車,我的舊皮卡便給大寶用,本來車況就不好,他開車又太放肆,拋錨是早晚的事。我問明地址,幾乎快到鄰市了,雖然心裡罵罵咧咧,卻也只能趕去接他。可能怕我數落,我還沒開口他就嘰裡呱啦一堆客觀理由,我懶得聽,把車開得飛快,任由他在耳邊聒噪。猛然一腳急剎,幾乎沒把他甩到擋風玻璃上。

大寶揉著額頭怒斥:你他媽怎麼開車的?哪有這樣急衝急踩?

我冷笑一聲道:“早說你開車習慣不好還不服氣,要是繫了安全帶哪會這樣?”他沒法辯駁,憤然不語。我給他散了支菸,自己也點上,忽然指著車外:寶兒,這地方我們是不是來過?

他一陣張望:“是有點眼熟……”猛然一拍大腿:我說呢,去年不是來過嗎,叫什麼村來著?是張越之和采蘩隱居的地方吧?

他一說我想起了,這是甘泉鋪村,申老頭的家,沒想到今天恰巧從這經過。我感慨一陣,猛然想起,醫院無名女屍車禍出事點不正是這條路嗎?申老頭家就在路旁,說不定他能知道某些更詳細的細節呢?

在商店買了水果,往前不遠就到了申老頭的小洋房,遠遠的我瞧見他坐在屋前坪裡曬太陽,都說老人多老寒體質,果真不差,這麼酷暑的天還曬,不嫌熱得慌。下車後看到還有兩個和我差不多年齡的年輕男女在門口,時不時與老申聊上幾句。

申老頭認出了我,站起來熱情打招呼,兩男女也禮貌起身。到近前我吃了一驚,半年多不見,老申似乎老了好幾歲,面色黑多了,皺紋更深,看來老伴離世對他打擊很大,好在身子骨不錯,沒什麼大問題。

見我帶東西來,老申搓著手感激的一句話都說不出。男子幫忙接過,友善地表示感謝,聊幾句知他們是老申的兒子兒媳,母親病逝後本想接父親到自己家一起住,但老申不願離開生活一輩子的村子,於是便回家陪父親。老申兒子和我差不多大,應該是小兒子,記得老申說遇到張越之和采蘩時是在小兒子出生後不久,大概就是他了。再聊得知這位同齡人叫申秉武,是沿海發達地區幾家大企業的股東,我們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別,真令人慚愧不已。

說了一陣話就到了中午,老申非要留我們吃飯,推辭不過只好答應,就在堂屋門口圍著一張桌子吃飯。老申問我最近忙什麼,我不能如實相告,只說在談朋友,這不算假話,我確實有了女朋友。

他很高興,指著兒子對我說:早點結婚好,你和我老三差不多大,他都結婚生娃五六年了,到時你結婚一定喊我來吃喜酒啊。

當然,當然!我滿口答應,順勢說出此行來意,將女朋友工作的醫院來了一個因車禍身亡的女子說了,剛好事發在甘泉鋪附近,便來打聽打聽。

老申沒出門不知這事,說沒見發生過車禍啊,說著望向兒子。申秉武卻知道這事:是老黎家門前的事,大概一個星期了,當時我去看了,好慘,只怕不是送到醫院才死的,應該當場就不在了。

我請他說說當時情形,申秉武也說不上來,當時場面十分混亂,車禍造成了嚴重擁堵,加上看熱鬧的人又多,他只知道兩輛車是在拐彎處會車由於車速過快撞上的,那裡經常車禍,村裡早習以為常了,只是這麼慘確實少見。

這番話和在醫院瞭解的沒什麼出入,想必警察確實也只調查到此。我嘆道:那女的在醫院太平間裡躺了那麼多天,家裡人卻不知道,也不知急成什麼樣子,唉……

申秉武很好奇:難道找不到一點證明身份信息的東西?她沒手機?就算沒手機沒身份證,難道車上連駕駛證行駛證都沒有?

這把我問住了,我只看過醫院記錄,寫得很簡單。不過想想也是,一輛車即使沒駕駛證也該有行駛證,哪怕什麼證都沒有也能通過車牌號發動機號車架號什麼順藤摸瓜找到人吧?

申秉武突然笑了一聲:其實我看得出,那女的是本地人,而且就離我們不遠。

我和大寶一愣,大寶小心翼翼道:你怎麼知道?

申秉武沒意識到他話對我們來說的嚴重性,仍很輕鬆:她應該是以前有色金屬研究院的人!

“是嗎?你認識她?”

“不認識,不過她車旁掉了個徽章,一看就是有色金屬院的,我小時常在那邊玩,再熟悉不過的,好多年沒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