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兒 作品

748. 秦時風韻(75)二更

秦時風韻(75)

桐桐看著送回來的密報, 慢慢的合上。

蜀生捧了禮單來:“長公主,六國禮皆至,您去看看。”

桐桐起身, 從內室轉到正殿。

正殿當中, 擺著六色不同的箱籠,箱籠盡皆打開,裡面各色器皿寶石不一而足。桐桐伸手拿了一個‘步禁’, 此乃懸掛於腰間的配飾,走路之時,步禁需不搖不晃。

此物乃玉珠攢成,上有紋飾, 頗有古樸之氣。

她挨個看了一遍:“唯韓國、趙國之禮巨豐。”說著便問:“太王太后與太后盡皆有禮麼?”

“是!”蜀生又捧了禮單來:“太王太后最貴, 其次太后……再次為長公主。”

未曾逾禮便好:“入庫吧。”

蜀生忙道:“長公主, 各國所贈美婢,正在殿外恭候。”

桐桐看她:“贈了甚?”

蜀生指了指外面:“……在殿外。”

桐桐從大殿出去,外面廊廡下, 站著許多年輕女子, 身形婀娜,至少也是相貌周正。

蜀生低聲道:“韓女恭順,楚女窈窕……”

桐桐打斷她:“獨贈予我,還是?”

“皆有贈予!”

桐桐皺眉, 看向這些女子, 而後說蜀生:“召贏姜。”

贏姜來的極快,桐桐直接道:“宮中不能隨意進人, 不論何人所贈,贈了何人來,宮中一蓋不接納。而今你便去, 凡是宮中外人,集合轉移離宮看押,聽候處置。”

“諾!”

嬴政聽桑榆說,所進美女被阿姊派人帶走了,他只點頭,並不多問。

桐桐過來的時候,嬴政還對著輿圖看鄭國所說的那道水渠:“阿姊,韓國可有信?”

桐桐將密報遞過去:“……韓王在大殿之上出此計謀,滿朝大臣,人盡皆知。只用兩個金餅便有人開口,細數當日大殿之上韓王與臣下對答。”

“果然……圖謀不軌?”

是!此乃陽謀。

嬴政取了書信遞給阿姊:“您看看。”

桐桐接到手裡:“李冰?”

正是!此乃李冰回信:“水利之事,寡人不懂。不懂之事,需得問詢擅長之人。天下哪有比李冰更擅長水利的?寡人著蒙毅派人,將親筆書信加急送往李冰手中。李冰給了答覆,才送到半日。”

桐桐一字一句將李冰的回信讀了一遍,李冰不談及其他,只就事論事,談此水利工程,認為可行度是極高的!此渠修成之日,不僅有鄭國所陳述之優點,更是對關中水患治理,有不可取代之作用。

而今,這就兩難了:修還是不修?

嬴政坐回去:“鄭國勘探地形,此一去少則三月,多則半年……急不得。倒是親政之事,乃當務之急。”

秦,咸陽城,趙國使館中。

毛遂坐於郭開對面,趙高於另一側陪坐。

郭開飲秦酒,皺眉看向毛遂:“如何?”

毛遂於宮中送禮而歸,郭開必要問詢。

這一問,毛遂便看向趙高,而後才道:“下官於咸陽宮中代大王拜見了秦太王太后與太后,只是未曾見秦王與秦國長公主。”說著,就面帶猶疑:“有一事,想來諸國使臣跟下官一般……看不分明。”

“何時?”

“秦太后鬢髮被剃,雖極力遮擋,但亦能看出端倪。”毛遂又看趙高:“趙大人在秦十數年,必是知曉此代表何意?”

趙高給郭開斟酒:“無甚大事,秦先王孝期未過,秦太后難忍寂寞,僅此而已。”

郭開‘哈’的一聲,忍不住大笑出聲,轉臉看毛遂:“還有此等樂事?”他一拍大腿:“當親去請安!當親去請安。”

趙高:“……”這般蠢人,高居相位,趙國休矣。他一臉的笑意,“丞相,若是如此,之前之策怕是難行的通。”

郭開收了笑意,此次自己親自來,所為何來?若能聯姻以結好,未嘗不能一試。秦王已至束髮之年,各國皆於宮室內選窈窕淑女,以侍奉秦王。

趙王年輕,無王女。但趙王有妹,賢淑端正,堪為秦王良配。

而秦國太后乃趙國人,若是太后喜趙女,趙國公主未嘗不能成為秦國王后。

可這位秦國太后以太后之身,竟被剃鬢髮,可見其權勢形同虛設。

他忙問:“此時,當求助何人?”

趙高:“……”求助何人皆無用!

郭開起身:“此……如何是好?”

趙高便道:“丞相,公主為秦王后,秦國便不攻打趙國?”

當然不是!

“公主不為秦王后,秦國攻打趙國比之以往更甚?”

非也!

“可見,公主是否為秦王后,此並非要緊之事!大王若知丞相在秦,另辦下大事,必厚賞於丞相。”

辦下大事?“何事?”

“大王恨秦入骨,可對?”

“對!”

“秦國太后無權,太王太后溫厚,不理世事。秦王雖不親政,然已有親政之實!此時,秦王與何人矛盾最深?”

郭開‘嘶’的一聲,一副求教的樣子看向趙高:“請不吝賜教。”

“自然是秦相呂不韋。”趙高端著酒觴,“君權與相權並行,矛盾必然凸顯。”

毛遂皺眉:“以下官之見,倒也未必,秦相未曾有擅權之舉。”

“然,一者治國理念大相徑庭。秦相不曾停止修書。從流傳於市井的文章來看,秦相推崇無為而治。君無為,臣有為;君執要,臣盡能;聖明之君,當能使眾人能。君與臣,當互不干涉,互不代庖……”趙高就說:“此矛盾,比因一時一事之矛盾,如何?”

一時的意見相左,不值一提。

一事的政見不合,無足輕重。

可若治國之理念不同,此一人之間矛盾必不可調和。

郭開聽懂了,卻只問:“這又如何?”

“若此時,六國使臣盡皆入相府,推崇秦相……秦王作何想?秦相做何想?”

郭開一拍手:“離間之計!”

趙高面帶笑意,“此,需得有人出面聯絡其他五國使臣。下官口舌笨拙,不比毛遂大人。”說著,就看向毛遂:“大人常出使六國,在列國君臣面前,甚是有名望。您出面為說客,焉有不成之理?”

郭開跟著附和:“正是!正是!毛遂大人出面,必成。”說著,舉起酒觴,“來來來!敬您一杯,馬到功成。”

毛遂看向趙高,趙高一臉和善的笑,毛遂只能舉起酒觴,飲了酒。

等酒散之後,毛遂喊住趙高:“公子年少,曾無端被放回趙!我曾懷疑,你乃秦國耳目。之前,無有證據。而今……”

“如何?”

毛遂冷笑:“公子高明,在趙看來,此離間計使得秦國君相不和,乃上策;可在秦看來,尤其是在秦王即將親政之時……此計策可為秦王罷免呂不韋提供藉口。當真是左右逢源,高人吶!”

趙高嗤的一笑:“毛大人口舌之利,趙高當真是領教了。提及毛遂,人人皆贊您為義士,可誰又能知,而今趙王趙偃繼承王位,有您一份功勞呢?趙國先太子賢於趙偃,是何人為趙偃出謀劃策,使得先太子赴秦為質子?”

毛遂:“……你!”

“大人大才,出使秦國,大力誇讚太子之賢!秦國怎能容趙國出賢君,於是,要太子為質。借秦國之手,斷先太子之路,扶而今這位趙王登基為王。你以為你智謀無雙,卻不知道正中秦國下懷。你為一己之私,為擁立之功,害趙國社稷天下!而今,趙高不才,只出一策,你便又鼓動唇舌,欲治罪於趙高。此等害社稷之臣——嗤!”

說完,趙高衣袖一甩,轉身走了。

毛遂面色青紫,驚慌四顧,而後才轉身辦事去了。

於是,宮中左等右等,等不到六國使臣。

而使臣盡皆在相府當中,赴宴去了。

桐桐看著手中密信:“趙高?”倒真是意外的很。

趙高還拜訪了贏俞,他在隱宮時便認識贏俞,而今換個身份回來,又拜見了贏俞。於是,贏俞連同贏氏族中不少人,也去赴呂不韋之宴。

大宴之上,郭開為首,舉著酒觴,祝呂不韋:“福壽千載——鎮秦萬年——”

於是,眾人盡皆舉杯:“祝相邦——福壽千載——鎮秦萬年——”

一聲聲傳出去,酒過三巡,呂不韋酒至半酣,舉起酒觴:“不韋侍奉先王十餘載,先王不以不韋卑鄙,簡拔為相,對不韋有知遇之恩!臨終更是託以國事。若非先王所託,不韋辭去相位,重操賤業,未為不可。而今國事繁巨,不韋只能擔於一身……兢兢業業,唯恐對不住先王所託……”

於是,六國使臣開始誇讚:“秦王束髮之年為王,而大秦能這般井井有條,全賴丞相之功也。”

呂不韋擺手:“世人皆錯看我呂不韋,人人都以為不韋為富為貴而來,此繆矣!不韋不貪戀相位,只為先帝所託,此永不更改。不韋此心,可照日月,天地可鑑……”

……

這天夜裡,贏俞便進宮了。

宗室有權隨時進宮,他人無權干涉。

桐桐正從王翦手裡拿到鄭國的勘探詳情,就聽見說贏俞要見大王。

嬴政正坐在燈下看治國策論,這會子不得不抬頭:“宣!”

贏俞來是彈劾呂不韋的:“居功自傲,於六國使臣面前,耀自身而貶君王,其擅權之心,昭然若揭。”

嬴政看向贏俞,問說:“你為何去丞相府?”

贏俞:“臣……”

“因趙臣蠱惑,可對?”嬴政看他:“呂不韋醉酒,言語不謹,有三分過錯!你受人蠱惑,一而再再而三,此幾分錯!之前被羋宸蠱惑,而今被趙高蠱惑。受羋宸蠱惑之害,寡人不多言;而今,被趙高蠱惑便要彈劾輔政丞相,意欲何為?”

說著,他就說贏俞:“你為寡人做一次謁者,去給丞相傳詔令,就說,飲酒誤事傷身,寡人甚是擔憂。請丞相以國事為重,愛惜自身,莫讓寡人憂心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