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千燈 作品

第 41 章 041(第3頁)

 

    慢慢養傷就好。
 

    雖然舒白秋說了“晚上見”,也做好了今天晚上就和先生開始養成脫敏習慣的打算。
 

    但少年的計劃並沒有成行。
 

    因為在醫生的幫助下做完理療之後,舒白秋的手還被塗了一層特殊的藥霜。
 

    檢查時,舒白秋體內的嗜酸性粒細胞計數和百分比又有波動,顯示他有過敏的可能。
 

    為了能讓前些日子被引起的手上過敏徹底消退,醫生給他拿了藥,並且說六個小時之內不能洗掉。
 

    六個小時。
 

    舒白秋的第一反應就是。
 

    那他今晚就沒辦法去幫先生摸了。
 

    不過巧的是,傅斯岸今晚也臨時加了一個視頻會議。
 

    醫生才剛剛離開,舒白秋還沒開口提藥霜的事,男人就先說了抱歉,他今晚沒能空出時間。
 

    舒白秋自然不可能介意。
 

    他也說了自己的事,還和先生約好,睡前的摸摸習慣,從明天開始。
 

    一直到晚上睡前,舒白秋才揭掉了手上的防護膜。
 

    先生照常來同他說了晚安,室內關了燈,飄墜入一片安靜的昏暗之中。
 

    舒白秋閉上眼睛,思考明天的事情。
 

    他在想,自己最近一直有任務。
 

    之前是婚禮,現在是給先生幫忙。
 

    舒白秋喜歡這種有明確進度的感覺,這會讓他覺得有進展。
 

    也能夠遙遙地遠望見終點。
 

    舒白秋還預計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大致數了數時間。
 

    他覺得,自己應該能夠撐到完成先生的任務。
 

    只是,這樣想著的少年,等到他真正入睡之後,情況卻又有了波瀾。
 

    半夜裡,舒白秋在急促的驚喘聲中睜開眼時,就撞上了身側的軟牆。
 

    實木櫃子發出一聲很悶的輕響,手肘被撞出一團混沌的麻痛。
 

    四下的空間狹窄,黑暗密封。
 

    這裡並不是舒白秋睡前躺著的床鋪。
 

    而是櫃門緊閉的衣櫃中。
 

    在兩天多的昏睡醒來之後,這幾天,舒白秋白天行動如常,面如異狀。
 

    入睡後的深夜,他卻總會這樣。
 

    總會無意識地躲進密閉的衣櫃中。
 

    舒白秋環抱著自己的膝蓋,微微顫慄的單薄身體毫無安全感。
 

    他剛從噩夢中驚醒,背脊和頸後透出一層薄汗,四下的空間中迴盪著少年虛弱的驚喘。
 

    儘管背後就是緊貼的櫃壁,儘管剛剛才被撞痛了手臂,舒白秋依然無法自控地向後縮去。
 

    想要把自己更多地藏進無人知曉的角落裡。
 

    怒聲的喝罵,裹著疾風的皮鞭落下,這些還都只是背景中模糊的一片陰影。
 

    最痛楚的,卻是那一聲聲地斥問。
 

    誰害死了你的父母是不是你你怎麼對得起他們
 

    “呼呃”
 

    舒白秋的鼻息近乎被撕裂般地痛楚著,撻責的長鞭兜頭撲面,罰戒著他身體的每一個碎片,
 

    真實或幻境,已然分不清。
 

    少年顫抖著,在分秒未曾歇止的痛苦中無望地清醒。
 

    他蜷縮成很小的孱弱一團,像暴風驟雨中的花苞,狂濤惡浪中的水鳥。
 

    痛楚從心臟泵出,一遍一遍,迴流在身體的每一處角落。
 

    殘存的意識中,舒白秋僅有的慶幸,是他在這偏僻密閉的櫃角。
 

    幸好沒人會看到。
 

    沒人會被他驚擾。
 

    然而在這個破碎的念頭飄搖著出現時,就在舒白秋的近前,那道被他緊緊關好的櫃門,卻突然被推
 

    開了。
 

    “”
 

    舒白秋的意識一瞬失了聲。
 

    可能過了很久,也可能只有幾秒。終於再有意識的時刻,舒白秋已經被抱進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臂彎中。
 

    他顫慄的、冰冷的身體緊靠著那個溫熱的胸膛,發涼或是在發燙的臉頰貼在對方的頸窩裡。
 

    打著哆嗦的背脊上有很輕的拍順,圈在他腿側的手臂卻攬抱得很緊。
 

    “小、舒白小秋”
 

    舒白秋聽到模糊的很遠地方傳來的聲音,在一聲一聲喚他的名姓。
 

    少年艱難地呼吸過好幾次,才終於聽清耳畔的聲音。
 

    他的長睫溼透,視野模糊,身體反應慢到像是鏽掉了。
 

    不知緩了多久,舒白秋才終於將將眨去了睫彎上的水汽,在昏暗的環境中,看見了近在咫尺的、抵著他的前額的那人的眼睛。
 

    “小秋”
 

    舒白秋的眼簾微顫,睫尖濺出一場小小的落雨。
 

    少年艱難地張了張唇,不知道該要如何解釋。
 

    “對”
 

    他哆嗦著想說對不起,不該害對方擔心。
 

    不該在耗費了這麼多人心力的情況下,還在生病。
 

    可是舒白秋只才咬出一個含混的字音,抱著他的男人反而先開了口。
 

    “抱歉。”
 

    傅斯岸抵額看著他,認真地向他道歉。
 

    “抱歉這麼晚打擾你。”
 

    在少年稍微緩過了一點之後,傅斯岸率先開口。
 

    對舒白秋的異樣,他隻字未提,卻說。
 

    “我半夜做了噩夢,沒睡好,想要人陪一會兒。”
 

    舒白秋心神怔恍,聽見對方聲線微啞,問他。
 

    “小秋,今晚你可以陪我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