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孤男寡男

“你啊,就算肉身成聖,得道成仙,那也是永生孤獨,身旁無人。”

 蕭玉書肆無忌憚的嘲諷聲音隨著兩人進入陣法的那一刻逐漸消失,兩道黑白相對的並肩身影一同消失在暗光繚繞的層層禁制裡,被遮擋了一大半,外面的人仰頭看去只能勉強看清兩人在其中還是挺立的身形,

 因為時望軒跟蕭玉書是自願進去的,所以省了令狐司用幻境之術禁錮的功夫,兩人就這麼站在陣法裡,目前安然無恙。

 見兩人真的被令狐司要挾走近了那個據說一旦啟動就會被碾碎血肉的兇惡陣法,青雲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不顧身旁染白阻攔,轉頭朝令狐司怒道:“若是要時家血親,我也一樣,你非要為難一個小輩做什麼?莫非就這麼喜歡以大欺小!”

 令狐司被時望軒跟蕭玉書倆人聯合起來嘲諷了一波,本來大事將成的好心情就被澆了一半,自然沒了多少跟將死之人扯閒話的和顏悅色。

 而眼下被青雲當眾怒吼,他的臉色陰了些,斜眼看著旁邊這些年把宗主之位坐的亂七八糟不堪入目的男人,冷笑了一聲,道:“為什麼為難他,你難道不清楚嗎?”

 “你這個當叔叔的,應該是最清楚的一個吧。”

 青雲不聽反冷眼道:“你非要趕盡殺絕才好嗎!”

 “當然,”令狐司抬眼瞧了下頭頂的太陽,似乎在估摸時間,隨後回過頭來甚是得意道:“在我眼裡,他自己身死道消還不夠,連種也不得善終才好。”

 “青雲,你應該謝謝我,託我的福,你還能下去跟他團聚。”令狐司說完後,瞥見了青雲愈發陰沉的臉色好似又想起了什麼,繼而又輕笑幾聲道:“啊,我忘了,下面好像還有你不想見的人。”

 “那倒是我的疏忽了。”令狐司故作驚訝和抱歉道:“真是抱歉,不想見你也得見。”

 “……”

 青雲死死瞪著他,眼神頭一次迸發深濃殺機,但隨後他又一字一頓、繃著沉色道:“你不會得逞。”

 此刻這話說出口跟臨死之前最後的嘴硬掙扎沒什麼區別,

 令狐司輕蔑道:“少在那兒嘴硬。”

 “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德行吧。”

 令狐司說完,沉思了片刻,隨後嘖聲感嘆道:“要是他還在,或許我真不會得逞,可惜……”

 他突然大聲嘲笑道:“可惜他死了,天底下沒人再有他那麼聰明瞭。”

 令狐司笑的越是得意,越是猖狂,青雲眼中怒火越是盛重,恨不得衝上前去將其碎骨碾肉。

 “有時候我真的奇怪,你們到底是不是親兄弟,為什麼他這麼聰明這麼厲害天資如此出眾,而你卻平平無奇、一無是處。”

 “家主之位你那老子看不上你、不給你,宗主之位你也是撿了他的漏,可你撿了便撿了,卻當的不如個長老威武。”

 令狐司細數完,似是思索又似是譏嘲道:“你這是何苦呢?”

 “是非要撿他不要的嗎?”

 被他這麼不加遮掩的一頓嘲諷,還是當著這麼多人面,青雲的臉色已經沉的不能再沉,難看至極,偏偏又顧忌什麼,不能發作,滿腔惱怒已經積攢到頂峰,在額角擠出幾道青筋,雙拳骨節攥的嘎嘎作響。

 生怕青雲衝動,染白不動聲色的撞了他一下,示意其冷靜為先。

 這邊的沈長空就不明白了,道:“令狐司,你為什麼非要跟他過不去?連小輩都不放過。”

 “這麼多年了,時崢到底哪裡招惹你了?”

 沈長空的嗓門尤為嘹亮,這句話一出,宛若石子入靜湖,頓時引起了周圍人質的一片低聲議論。

 時崢……

 “誰啊?”

 眾人之中,那些年紀尚輕的小輩在緊張等待死亡來臨時猝不及防聽見這麼多接踵而來的瓜早就大腦紊亂思緒震撼,還沒來得及消化前邊的,就又被從天闕門門主嘴裡蹦出的陌生字眼給吸引注意。

 這個名字太陌生,從未聽說過,以至於這些小輩紛紛起了好奇,躲在長輩身後交頭接耳小聲議論了起來。

 他們歲數不大,出生的時候早是這此人輝煌聞名之後的夕陽落幕,也從未聽門內長輩提起,自然不知道。

 可在場長輩有哪一個沒有經歷過年少輕狂?

 幾十年前的事情仿若隔世之久卻又像發生在僅一夜之隔的昨天那般相近,

 不提便是遺忘,

 提起便是回憶,

 許多長者都還曾記得那年大比上“一劍斬雷霆,踏颯如流星”的少年英傑,

 從四週年長修士臉上為之一震的神情,不難看出他們仍是對此人印象極深,即便是歲月更迭也從未忘卻。

 其他不相干的人都能記得這般牢,令狐司更是刻骨銘心,對此人是刻進骨頭裡的恨。

 因此面對沈長空的質問,令狐司一改方才勝券在握的從容,神情有了一瞬的猙獰:“招惹?”

 “你說他哪裡招惹我了?”

 似乎是回想起那些陰暗令人憎恨的過去,令狐司的表情從一開始的似怒似笑逐漸猙獰為一種沒來由的暴戾,只見咬牙切齒道:“我本可以不這麼針對,本可以放過他的種。”

 “但是我不甘心,憑什麼那些年我比不過他,我兒子比不過他兒子!”

 令狐司惡笑道:“你們也是厲害啊,真會藏啊,一個個絞盡腦汁把那傢伙的種藏在玄天宗裡,把他弄得跟最下賤普通的雜役弟子一般,平庸不起眼。”

 “是覺得這樣我就發現不了了嗎?”

 “真是做夢!”他仰天大笑,笑的嘲諷至極,“那可是時崢的種!他一輩子風光跌宕,他兒子怎麼可能真一輩子碌碌無為,凡俗到死!”

 “真好,若不是這個小雜種在秘境裡把那個沒用的東西打了一頓,我還不知道有這麼個人。”

 令狐司來回踱了兩步,又是搖頭,又是仰首,又是笑,又是怒,好像氣瘋了,但又好像得意極了。

 他喃喃道:“不過也好,也好,幸好我發現的早。”

 “要不然,興許數年之後,我還要被這小雜種壓一頭!”

 沈長空被令狐司這般瘋言瘋語給震驚到,皺眉道:“你就這麼見不得旁人優秀?見不得旁人出眾嗎?”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人如此心胸狹隘!虧我們曾經還與你以朋友相待!”

 “那是你們眼瞎!”豈料令狐司驀地轉身,指著沈長空用盡渾身力氣嘶吼道:“是你們自己識人不清!”

 “我從來沒說過想同你們一起處事,什麼嘻笑玩鬧,什麼課後說笑,那都是你們自以為的尋樂!”

 “我本來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極好,好極了!你們非要吵鬧,擾了我的清靜!”

 “令狐尋就是因為同你們在一起久了,不務正業才會懈怠修行,養成了這般煩人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