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機關盒(第2頁)

  韓大膽兒內心對梅若鴻雖生出些情義,但終歸還是歉疚的成分佔了大頭兒,加上梅若鴻那冰霜般颯立性格,咄咄逼人的強勢,實在與韓大膽兒心中傳統女性形象有著天壤之別。

  別看韓大膽兒不信鬼神宗教,也不計較規矩老例兒,但是娶媳婦討老婆這種事,他內心還是跳不出,傳統女性賢良淑德那一套。

  韓大膽兒深吸了口氣,感覺胸口氣滯大減,但五內虛弱,不由得又是一陣咳嗦。

  小猶太和老白推門進來,見韓大膽兒一個人坐在病床上,不見了梅若鴻,就上來詢問兩人談得怎麼樣。

  這時一個戴口罩的長髮護士,推著個輸液送藥專用的小推車走進來,看樣子是來給韓大膽兒換點滴輸液瓶的。護士站在輸液架旁邊,抬頭去換輸液瓶,韓大膽兒卻一把抓住了護士的手腕。

  小猶太見狀連忙道:

  “哎哎!這可沒有啊!對著小梅怎麼不見你有這麼大色膽呢?”

  韓大膽兒卻手上用力,他雖然受了內傷用不得真力,但光憑他的手勁兒也夠常人一嗆!護士手裡“砰登”掉下一物,正是梅若鴻剛才用手絹包起來,偽裝成烏木方塊的蘋果。那護士手腕吃痛,同時發出“啊”一聲慘呼,可這聲音很粗明顯是個男人。

  老白和小猶太沒想到,這護士竟然是男人假扮的,當時都吃了一驚。韓大膽兒用力過猛,不住咳嗦,鬆開了抓著假護士的手。

  那假護士剛一脫困,拔足便往病房門口逃去。小猶太伸手去抓,可他脖子手上行動不便,只抓住了那護士頭髮,不料一抓之下,竟然將那假護士頭髮和護士帽扯了下來,露出裡面的禿頭。

  那假護士飛竄到門口,誰知老白健碩的身體早已擋在門口。那假護士一頭撞在老白身上,被彈得向後急退,退向病房的窗戶。

  這病房只有三張病床,靠東牆就是一扇窗戶。韓大膽兒看他動作就知道,他想從窗口逃跑,來不及細看,隨手在桌上抓起一物,擲向那假護士。只聽啪的一聲,碎玻璃崩飛,濺得滿地都是,假護士頭破血流應聲倒地。

  原來韓大膽兒擲出去的,正是老白剛才哪來的洋酒。

  韓大膽兒看那假護士倒地不起,又見滿地碎酒瓶子,一屋子洋酒香,嘆了口氣道:

  “可惜了一瓶好酒!”

  小猶太老白不用韓大膽兒囉嗦,已經把白床單扯成布條,先給他纏住腦袋上,被酒瓶子開的傷口,再把其他布條擰成繩子,給這假護士來了個五花大綁,駟馬倒攢蹄,捆得跟個粽子賽的。

  醫院裡的護士大夫進來巡房,看見滿地碎玻璃,沖天的酒氣,都大為惱火。正要詢問這屋裡的病人,卻見一中一外兩個病人,和一個來探病的褐發洋人,圍著一個頭破血流的禿頭男人,正在審問。最奇怪的還是,這禿頭男人穿著一身護士服。這場面,外人看來,甭提多詭異了。

  十二個大嘴巴子,外帶三個蹬罐兒,兩個腮梨。禿子一腦袋血還沒擦乾呢,就順嘴流血,直往外吐牙。這蹬罐就是拿腳踹,腮梨就是用拳頭懟。

  老白小猶太全是高大的洋人,加上韓大膽兒又異常魁梧健碩,您想想,這三人一塊出手,還能有好,禿子嘴裡一半兒牙,都被打掉了,說話烏里烏塗,滿嘴冒血沫子。這時候問什麼說什麼,不說實話,怕是那半口牙也都保不住了。

  原來這禿子,叫二賴子,是南市的小偷。經常和賣迷糊藥的大眼賊、裝女鬼的小腦袋、蘆莊子的豁了嘴,一塊瞎混。南市的齉鼻兒花四兒他也認識。

  這小子今早接了個活兒,有個帶面具的老頭兒,給他兩塊洋錢,讓他來醫院透點東西,事成之後在給他五塊。

  二賴子平時溜門撬鎖,偷雞摸狗,這偷東西的活兒是家常便飯,所以一口就應了下來。那戴面具的老頭兒告訴二賴子,要偷的人住在哪家醫院,哪個病房,可沒告訴他,要偷的是巡警韓大膽兒,要知道是韓大膽兒,給多少錢他也不來。

  假面具老頭兒讓他偷的,是韓大膽兒身邊一個四四方方,方塊形狀的木頭。這小子以為手到擒來,帶著假髮,裝成個護士,一進來就瞄上韓大膽兒床頭那個手絹包了,以至於都沒看清床上坐著的是誰,結果一出手就讓韓大膽兒逮個正著。

  打二賴子一進來,韓大膽兒就瞧出不對了,他那瓶點滴還有一多半呢,哪有這時候換液的,再說恐怕沒人見過一個護士,穿一雙圓口黑布鞋的吧!那還能不露餡?

  問完了二賴子,見也問不出什麼了,韓大膽兒在醫院住了一夜,也沒和老家兒交代,怕老人擔心,就一邊咳嗦,一邊起身換衣服,小猶太、老白不明其意便問他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