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亦步亦趨
“遵義知府徐碩,見過解參議……”
寒冬時節,在江南已經飄起白雪的時候,西南大山之中的遵義府遵義府衙外,擔任遵義知府的徐碩正在對一身素緞的文人作揖。
他的作揖點到為止,沒有討好和獻媚,也不讓人覺得疏遠。
被他所作揖的解參議,便是三個月前下放廣西承宣布政使司為官的解縉。
“徐知府,在下途經此地,不知道可有什麼具有風采的地方可推薦安排?”
此刻身穿一身素緞的解縉作揖回禮,但頭卻並未低下來半點。
“南邊十餘里外有一處始建於唐代大曆年間的寺廟,名護國寺(湘山寺),傳至如今已然六百四十餘年,解參議若是感興趣,可以前往一觀。”
“剛好府衙之中有空車一輛,若是不嫌棄,可以乘此車前往。”
徐碩彬彬有禮的回答,解縉聞言也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卻之不恭了。”
“趙同知,調車吧。”見解縉要去,徐碩也謙和的對身旁趙軌開口。
趙軌面無表情的作揖應下,轉身回到府衙後,不多時便見一輛挽馬車從府衙側街走出,來到府衙面前停下。
“這位是前往廣西就任的解參議,好生招呼,莫要怠慢。”
“是……”馬伕見徐碩這般說,作揖應下後便下車為解縉擺上馬凳,解縉也不客氣,抬腿上了馬車。
他身旁有六七名護衛,都身騎乘馬,因此倒也不用與他擠在一起。
“這馬自重慶府的驛站取來,便留在遵義府吧。”
解縉拉開車窗,將自己來時所乘騎的乘馬留下,顯然對馬車很滿意,想把馬車帶走。
趙軌聞言脾氣上頭,但徐碩卻先一步擋在他面前作揖:“既然解參議喜歡,便送給解參議吧。”
“這乘馬貴重,在下暫且為解參議保管,待日後解參議經過遵義府,再雙手奉上。”
“不必了,走吧!”解縉合上了窗戶,十分慷慨。
見他開口,馬伕也抖動韁繩,駕駛馬車向護國寺而去。
待他們走遠,趙軌這才皺眉道:“這解縉雖然出手大方,乘馬也比挽馬貴重,但這馬車畢竟是官家之物,豈能隨意贈予。”
“他風頭正盛,你我避一避也好。”徐碩輕笑開口,趙軌見狀生氣道:“你還能笑出來?”
趙軌與徐碩共事這些年,已經熟悉他的脾氣。
徐碩雖然八面玲瓏,也能容忍一些暗地裡的小偷小摸,但像解縉這種光明正大要走府衙馬車的情況,他一般不會輕易容忍的,而如今……
“形勢比人強,人家若是計較,你我雖然不會遭受影響,但也會被人所針對。”
“遵義府情況稍好,你我也正是三年考核最後一年,何必與他計較。”
徐碩轉身向府衙內走去,趙軌雖跟上他腳步,但依舊不太高興。
二人一路無言,直到返回書房,趙軌才入座開口道:
“那解縉八月末便被陛下下放,如今已經臘月中旬,卻不過才來到遵義。”
“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若是單純趕赴上任,走海路和珠江水路,頂多一個半月便能抵達桂林。”
“哪怕走陸路,從武昌一路南下前往桂林,也不過兩個半月。”
“如今他水陸並進,卻花費了三個半月,並且繞行遠路來了遵義。”
“我雖不在《邸報》中見到他消息,但三個半月的時間還繞道遵義,想來他這一路都是從南京順長江而上,沿途遊山玩水,寫詩題詞。”
“這樣的人,怕是再給他一個月,他也不一定能抵達桂林。”
趙軌為人不善言辭,更討厭阿諛奉承那一套,只覺得自己與徐碩是朋友才與他說這些。
徐碩也清楚趙軌最討厭那些所謂清流,因此親自為他倒茶,安慰道:“稍稍放寬心,距離考核結束也不過只有半個多月了。”
“待考核結束,你我就能得到兩個月的長休,屆時也能好好放鬆休息了。”
“哼!”趙軌冷哼一聲,目光凌冽:“按照你我之前所說,屆時我二人皆要前往廣西,說不定還要與這解縉成為同僚。”
“與這種人成為同僚,恐怕你我日子就此難過了。”
趙軌擔心解縉在政務上指指點點,徐碩卻輕笑起來。
他的笑聲讓趙軌皺眉錯愕,徐碩則是胸有成竹道:“我估計,不等你我上任,這解縉便要鬧出不少事情了。”
“何以見得?”趙軌下意識詢問,徐碩卻抬了抬下巴道:
“就他這副做派,加上他背後那群人在廟堂的做派,殿下能讓他活到現在已經不易。”
“我估計此次若不是陛下開口,這解縉必然會因為他那些弟子之事遭遇牢獄。”
“眼下陛下寬恕他,只是下放為官,而他不僅沒有擺正態度,還沿途遊山玩水。”
“這番做派,去了廣西之後,估計等改土歸流一開始,他便迫不及待的要返回江南
了。”
“他一旦返回江南,陛下所知後必然震怒,故此他這條命……”
徐碩資歷確實不深,也沒蹚過廟堂的渾水,可架不住他背後有蹇義在指點。
蹇義是知世故而不世故,想要提點徐碩,那還是輕輕鬆鬆的。
雖說蹇義任**布政使,但徐碩也清楚,蹇義恐怕沒幾日便要調回京城了。
屆時西南之地缺乏重臣坐鎮,而自己,興許便是這可以頂上的官員。
當然,這事情具體能否成功,還得看東宮的意見。
想到這裡,徐碩整理了衣襬:“就今年衙門所記的情況,伱我想要拔擢已經不遠。”
“接下來只要等待吏部考核通過,想來便可平調至廣西,在那廣西繼續立功了。”
他話音落下的同時,趙軌也認可般的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的數千裡之外,朱高煦也拿到了今年兩京十五布政使司及二十都司、三宣慰司的《黃冊》及《魚鱗圖冊》。
它們擺在朱高煦面前,任由朱高煦翻看。
“八千三百一十六萬五千九百二十七口,增長的情況很可觀嘛。”
坐在春和殿內,朱高煦看著相較於去年,增長了一百五十四萬餘人口的情況,他並沒有流出任何不滿,反而十分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