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海貿之爭
“陛下,這是被氣到了?”
雞鳴寺禪房內,姚廣孝沒想到自己與朱棣的見面,居然會是這副模樣。
“老二這個摳磚縫的,他給遼東調糧就幾百萬石几百萬石的調,給俺調五十萬石就哭窮。”
“俺現在看,他就是想著架空俺,讓俺當他的傀儡。”
“不行,俺得尋個辦法,把兵權和戶部、吏部和工部拿回來。”
禪堂內,朱棣左右渡步,顯然被朱高煦氣得不輕。
“呵呵……”
聽到笑聲,朱棣停下腳步,憤怒中帶著詫異看向姚廣孝:“老和尚你笑什麼?”
“我笑您有了寶玉卻將其視為糟粕。”
姚廣孝慈眉善目的笑著,手上盤算佛珠的動作也不曾停下。
被他這麼一說,朱棣倒是慢慢冷靜了下來,直接坐在姚廣孝面前的蒲團上,直勾勾盯著他。
“老和尚,俺們倆的交情可是快二十年了,你莫不是收了老二的好處,處處為他說話。”
“出家人,要再多的好處又能拿來幹什麼呢?”姚廣孝輕笑搖頭,朱棣聽後卻不信。
“你說那小子是寶玉,可俺卻覺得他處處先俺一步,弄得俺似乎一直被壓著。”
朱棣是個很自信自傲的人,他一直覺得自己才幹出眾,並且事實也是這樣。
不管是打仗還是治軍,他都是朱元璋那二十六個兒子裡最出眾的。
現在他開始理政,並且也有自己的一套觀念,可朱高煦卻處處領先他一步,並且想的辦法比他還要完善。
儘管兒子優秀,作為父親十分驕傲,可這種事情一旦多了,朱棣就難免有些不平衡了。
蹲在後面看戲是一種享受,但成果必須得落到他頭上,讓天下人知道他這位君王的才幹才行。
現在的自己,處處附和著老二,就好像他的傀儡一樣。
他朱棣可不是甘心被架空做傀儡的人,他要實現自己的抱負。
“陛下覺得理念一致不好嗎?”
姚廣孝動手為朱棣泡了一壺茶,朱棣聽著那茶水聲,心也不免平靜了幾分。
“理念一致是好,但太一致了俺就會覺得有貓膩。”
端起茶杯,朱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並開口道:“老和尚,俺要是請你去做官幫俺,你願不願意?”
“您有太子了,還要貧僧幹嘛呢?”姚廣孝像是故意這麼說的,立馬又把朱棣的火氣勾了起來。
“你故意的?”朱棣目光中有幾分怒意,姚廣孝卻伸出手繼續為他斟茶,同時緩緩道:
“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
“這群人都對自己鐘意的孩子有所不滿,因為強大的君王總覺得兒子不如自己。”
“他們能發現群臣的優秀,卻看不到自己孩子優秀的地方,滿腦子想的都是更進一步。”
“您擁有太子這樣的孩子,且他又足夠孝順,您還有什麼不滿的呢?”
姚廣孝似乎是在誇讚朱高煦,但朱棣卻聽出一絲不對,因為他所說的那幾個皇帝與太子,似乎都有不好的下場,而這種下場本是可以避免的。
“老和尚,你話裡有話。”
朱棣解開了姚廣孝所蒙上的那一層故事面紗,被揭開的姚廣孝也不覺得有什麼,只是臉上依舊慈眉善目的笑著。
“當下的大明朝強盛無比,錢糧之上又有太子用心,唯一有問題的,就是您與太子的關係。”
“在陛下與太子之前,鮮有太子能與皇帝分庭抗禮的情況。”
“即便有,也是太子和皇帝爭鬥,最後落得一場笑話。”
“如今這天下,想要看您與太子笑話的人可不在少數。”
姚廣孝說罷,朱棣也想起了今日消息走漏的事情,不由的冷靜了下來。
“您實際大可不必急於求成。”姚廣孝說著,朱棣卻反駁道:
“俺今年四十二,可身子還算健朗,老二卻已經二十二了,若是他急於求成怎麼辦?”
朱棣所說的“成”就是皇位,顯然還是不放心朱高煦。
“若是真的急於求成,去年這個時候,您就坐不上皇位了。”
“何況就太子這一年的所作所為來看,他行的是坦坦蕩蕩的大道,不可能逼您退位。”
“他若是真的要想皇位,不用貧僧提醒,想必您自己也能想到。”
“此外,貧僧再說最後一句。”
姚廣孝看著朱棣,手中佛珠盤算:“太子的所作所為,所得功績無疑都會被史官算在您的頭上,後世人只會知道您父子二人關係和洽,您知人善用,如此才讓天下太平。”
“至於太子的功績,也必然要等他登上皇位,才會被天下人所熟知。”
“用好人,便是彰顯您功績蓋過建文,不遜太祖高皇帝的最好做法。”
“想當年的唐太宗、漢武帝、太祖高皇帝即位稱帝后有幾人親征?”
“可到了最後,功績還不是算到了他
們的身上。”
“陛下的執念太深了,有的時候太子說的並無問題。”
姚廣孝清楚說出了朱高煦與朱棣爭吵的問題所在,朱棣聽後立馬起身,左右渡步。
“俺讓你打探消息,沒讓你打探到俺身邊。”
“俺現在要的消息,是……”
“御史車舒。”姚廣孝盤算著手中佛珠,輕描淡寫的說出了胡綸與紀綱都還沒找出的消息。
朱棣愣了愣,顯然沒想到姚廣孝速度那麼快。
只是不等他開口,姚廣孝便開口道:“他只是被推出來的小人物,陛下想殺或者不殺都可以,關鍵是要解決江東與浙東官員的不滿。”
“沿海商幫自前元時期就存在,到了如今繁雜的足有數百支,每支都各自資助家鄉子弟,子弟成材為官後也開始幫襯。”
“不止是文官,許多武官和勳臣也收受了錢糧珍寶。”
“下東洋和下西洋一旦成功,那將徹底斷絕沿海商幫的後路,此事牽扯的人太多,您還是小心處理比較好。”
姚廣孝不僅為朱棣揭開了今日之事的面紗,還一舉把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個清楚。
他沒有具體說某一人,或者說他很清楚,權力可以是自上而下,但也可以是自下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