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且中路 作品

37. 第 37 章 六合一

    不過周梨的事情, 於這公孫曜也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插曲罷了。
 

    因為這時候裡頭有衙差來稟,“大人,上京來人了。”
 

    公孫曜聞言, 臉上的笑意便退了下去, 眉眼裡多了幾分嚴肅之意,一面挑起袍裾,快步朝著大廳去,還未跨入門檻,便見著裡面穿著一身黑紫色衣袍的青年男子。
 

    那衣袍與朝廷官員的袍服是不一樣的, 緊窄的袖口處綁著黑色的護腕, 上衣更像是江湖人的勁裝,下身的衣襬百褶至膝蓋,上繡有著北斗司特有的圖騰, 下蹬著一雙厚底長靴。
 

    聽說,他們那靴子瞧著和尋常無異,然卻是內有玄機, 這使得公孫曜不禁朝那一雙鞋子多瞧了一眼,試圖探查一二那所謂的玄機是什麼。
 

    原本正仰頭看著廳中牆上掛畫的那人聞得腳步聲轉過來, 腰間掛著的佩刀微微晃動了一下, 但見他抱拳舉手, “下官乃北斗司二屬天權, 來蘆洲正是為了雲臺案, 屆時還請公孫大人幫忙協助調查。”
 

    按理這個時候,朝廷真要派人來,那也該是查那八普縣令私賣糧食一事,派遣來的官員,應該是刑部才對。
 

    可卻派遣了這開國建朝後就直屬天子所管轄掌控的北斗司, 且還是二屬的人。查的又是二十多年前的雲臺案。
 

    其實上京之人,多少對於雲臺案都有所耳聞,但究竟這案子內幕又是什麼,卻無人知曉。
 

    公孫曜也是前幾日收到了密信,才曉得這當年這所謂的雲臺案的犯人們,竟然有的就被流放到了這蘆洲。
 

    就在前年被把整個馬家壩子都給埋了的採石場。
 

    那時候自己聽聞這採石場坍塌的案子後,還沒來得及組織衙役救援,沒想到蘆洲的駐軍就早早地趕到,自己這個八普縣令,反而被攔在了外頭,只做了些安排災民的後續工作。
 

    當時他便覺得奇怪,卻不想原來那其中,竟是有云臺案的犯人。
 

    “那是自然。”他回了天權一句,卻只覺得這案子已經二十多年了,那時候自己也不過七八歲的孩童罷了。而馬家壩子的案子自己又沒能親自插手如何幫因此覺得十分為難,“只怕這案子辦起來艱難,本就時間久遠,去年至今又接二連三遭了天災,怕是難以尋跡了。”
 

    這些天權當然知道,不然自己也不會親自來。不過他不喜歡公孫曜這種出生侯門貴族的公子哥兒,只覺得能辦得了什麼事也沒指望他能幫自己什麼忙,今日來訪,也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如今聽得他這話,也沒覺得半點驚訝,閒談幾句,便告辭離去了。
 

    卻不知他的到來,卻驚動了那藏在人潮中的一雙眼睛。
 

    買了新房子的周梨他們三人早買了山楂回去,她這會兒正與莫元夕一起做糖葫蘆,小饞貓樹兒和柳小八就在一旁盯著,恨不得那冰糖葫蘆馬上飛到手裡去。
 

    那房子是現成的,如今房契地契都在手裡,鑰匙也掛在身上,所以她回來後,閒不住的元氏和周秀珠就先過去打掃收拾,爭取明日就搬過去。
 

    這姜玉陽的叔叔雖不住在此處,但總在人家長住也不是辦法,因此也是打算今日隨意打掃一回,明日便搬過去。
 

    白亦初對糖葫蘆沒興趣,便與她們二人一併過去了。
 

    如今這裡也就周梨他們這一幫孩子。
 

    糖葫蘆做好,她和莫元夕原本是準備要做晚飯的,柳小八卻舉著冰糖葫蘆跑來喊她,“阿梨,你表哥回來了,有事叫你呢”
 

    說起來,周梨還沒能好好地坐下來和杜儀說幾句呢只見他忙前忙後的,也不曉得究竟是在忙什麼當下聽得叫自己,只忙放下手裡的活,叮囑了莫元夕幾句,喊了柳小八在這裡幫忙,便過去了。
 

    這院子有前後兩院,中間還有一個小花園,園中設了一六角亭,周梨到的時候,只見杜儀一個人站在六角亭裡,頎長的背影,給人一種極其孤寂落寞的感覺。
 

    她不知怎的,忽然覺得這個表哥熟悉又陌生,走了過去,還未開口叫表哥,杜儀就已經轉過身來了。
 

    他臉色帶著笑意,但也無法掩藏他眉間的疲倦,“阿梨,你來了,坐吧。”他招手示意周梨坐,自己也撩起袍裾在對面的小圓凳上坐下來。
 

    小桌上有一壺熱茶,幾樣外面點心鋪子裡帶回來的小點心,很精緻,但是周梨覺得過於甜膩,反而更喜歡莫元夕的蒸糕。
 

    杜儀伸手倒了兩杯茶,遞給周梨一杯,沒有一句敘舊的話,很忽然地就對周梨說道“阿梨,我大概要走了。”
 

    “啊”周梨捧著那茶,正要垂頭抿,卻覺得有幾分燙,尖著嘴巴準備吹,忽然聽得他這話,滿臉的驚訝,“去哪裡”
 

    去哪裡杜儀也不知道,苦苦一笑,“暫時未定,只是這蘆洲於我,似乎並不是那樣安全了,我走後,屏兒便只能是指望你了,她不能開口言語,我放心不下她,卻有不能帶著她與我四處奔波。”
 

    他目光有些飄得遠遠的,並沒有打算和周梨交代一個首尾。
 

    周梨也沒有問,但猜到了幾分,雖然心智是成熟的,但奈何身體的年紀只有這麼大,多少還是有些影響了她。所以下意識就脫口問“是馬家壩子的事麼”
 

    心想難到馬家壩子被採石場埋了,這其中果然是有什麼蹊蹺而表哥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如今正在被人追殺
 

    她是這樣想的。
 

    但杜儀卻給誤會了,再加上他一直以來都覺得周梨異常聰明,可惜是個姑娘家,若是為男子,將來不曉得要有怎樣大的出息呢所以就以為,周梨是知道了些什麼。
 

    怔了一怔,旋即略有些緊張地叮囑著周梨“此事非同小可,關憂大家的性命,正是如此,我才不敢繼續在這蘆洲待下去。”他這張臉,下面的人說,太明顯了,如今北斗司的人來了,若是叫其撞見,只怕是
 

    所以他必須立刻離開。
 

    知道是有些倉促,更多的是不甘,但沒有辦法,他雖是有心報仇,可如今他更在意身邊這些活著的親人,不能叫他們牽扯到其中。因此這唯一的辦法,只能是自己走遠遠的。
 

    只有這樣,才能叫自己放心去地順著這馬家壩子採石場坍塌的線索,查當年的真相。
 

    而周梨聽得他的話,也緊張起來。尤其是那性命攸關幾個字,這可不是自己那個法治社會,這裡是權貴的天下,庶民的命很不值錢。
 

    所以她當即便朝杜儀拍著胸口表示“表哥,你不要擔心屏兒,我們大家都會照顧好屏兒,你自己在外也要當心些,等過了這個風頭,過幾年再回來,只是你在外也要千萬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免得我們擔心你。”
 

    杜儀本來以為,以阿梨的性子,指不定會刨根問底尋個究竟,卻沒想到她竟然什麼都沒有問題,還道了這般情真意切的話。
 

    他這個時候越發覺得對不起周梨他們,但卻又沒有辦法,自己身上揹負的太多了,不提當年的冤案,便是這馬家壩子裡的上百條人命,自己也不能就這樣罷了。
 

    那些個被山石活生生壓斷氣的,每一張面孔都是自己從小就看到大的。
 

    “阿梨,謝謝你。”他心中感動,奈何現在卻沒有辦法朝周梨有什麼實質性的感謝。
 

    只拿出了五十兩的銀票,塞給周梨,“這些錢,是我這一兩年攢的,再多實在是沒有了,權當屏兒的伙食費。屏兒那裡,也有當初家裡人的撫卹金和一些碎銀子,我過幾年若是沒有消息,有好些的人家,你們便替我張羅,也不要人富賈如何,重要的是人品待她好,若是沒有合適的,便一輩子叫她不嫁人也使得。”
 

    周梨看著手裡被他強行塞來的五十兩銀票,有種極其不好的感覺,尤其是聽完他後面安排杜屏兒的話後,不禁嚇得有些結巴起來“你,你,表哥你這怎麼像是託孤”
 

    杜儀垂眸,眼裡滿是苦笑悽然,“你便當我是託孤吧屏兒女紅做得好,往後她真沒有能尋到一門如意郎君,你便幫她開一間繡活鋪子,此事我已經與她說好了,開鋪子的銀子,她手裡能攢一些,也不要多大,有一張桌子寬的門臉就行。”
 

    周梨越聽越是心驚,越是確認了杜儀肯定知道馬家壩子坍塌的內幕,果然是叫人追殺了,要亡命天涯去了。
 

    心裡又替他著急又替他擔憂,只趕緊將那五十兩銀子塞回他的手裡去,“你在外頭,要花錢的地方更多,屏兒姐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就拿她做親姐姐,更何況早年姑姑未曾嫁到馬家壩子的時候,我娘身體不好,那時候我爹還在東海,承蒙姑姑多照顧著姐姐一些,就這份恩情,我們更當該護著屏兒姐。”
 

    然後如何也不要那銀子。
 

    杜儀竟然是有些推不過她。見她態度又堅決,想起當初她敲暈自己的手段,便只好先作罷,再另尋個機會把銀子留下就好了。
 

    這時候只聽周梨問道“除了屏兒姐,我姐他們曉得你要走麼”
 

    “事出突然,並不知曉,我今夜便要走,便不驚動他們了。另外,祝你們喬遷喜樂,往後餘生平安幸福。”他們也是今日才曉得,北斗司的人來了,所以不敢多耽擱一分,不然的話若是叫人查到,那時候只怕要連累大家了。
 

    周梨心裡有些難過,這才重逢,他便要匆匆而去,且又是亡命天涯,不知幾時才能見到。
 

    可又曉得事關性命,不敢出言挽留,只是千言萬語叮囑。
 

    聽得那杜儀有些鼻子發酸,但又強行露出笑容來“你與我母親,真真是相似,只不過你小小年紀,怎就如此囉嗦了也就是阿初受得住你這個脾氣。”不過杜儀是個感性之人,這越說聲音也越來越沙啞,似有些哽咽的意思“往後,這個家裡便要靠你們了。”
 

    又想,自己對不起的人可真多,對不起馬家壩子的人,對不起爹孃和大妹,現在又要拋下小妹
 

    更對不起這個從自己將死人堆裡救出來的阿梨。
 

    但他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會兒只想,若真有那前世今生才好,這輩子前周梨他們的恩情,下輩子也好能報了。
 

    姜玉陽不知何時來的,身上已經揹著包袱,還是穿著他最喜歡的那一身青綠色長袍,整個人文質彬彬的站在那花叢旁邊。
 

    “這就要走了麼”周梨見此,急得站起身來。
 

    杜儀也站起身來了,“晚些,城門便要關了。”又掃視了這院子一圈,“這裡不能長住了,你們搬走後,就不要再來。”他說罷從周梨身邊越過,只不過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過頭來,“阿梨,對不住了,屏兒那裡,就交託給你。那糧食會按時送來,地址我已留給了人家,你不必擔心這事。”
 

    周梨眼睛有些發癢,但她還是忍住了,沒去揉眼睛,只故作冷靜,笑得輕鬆,還揚手與他們倆告別,“去吧去吧,路上千萬小心,什麼事情先顧著自己的命。”
 

    杜儀和姜玉陽都走了。
 

    周梨沒敢追過去,只站在那六角亭裡一直看著他們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那轉角處,這才收回目光,卻陡然看到一側的廊下,躲在柱子後面的杜屏兒。
 

    她見此,便朝杜屏兒走了過去,只瞧見杜屏兒滿臉的眼淚,顯然也是捨不得那杜儀就這般走了。
 

    也是了,杜儀是去逃命,天曉得這一輩子是否還能再見著呢她走過去,拉起杜屏兒緊緊絞著手絹的雙手,“屏兒姐,表哥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她也在心裡勸自己說,現在世道後,只要不往齊州那邊走,惹那些瘋狗一般的保皇黨,肯定是能沒事的。
 

    安慰了一會兒杜屏兒,兩人一起去了廚房,只叫莫元夕少煮些飯。
 

    眾人這才曉得,杜儀他們走了。
 

    天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佈滿了火燒雲,火紅色的雲光灑滿了整片院子,只是這樣的明耀光輝卻沒有維持多久,很快就被夜幕蒼穹所替代掉。
 

    白亦初與元氏白秀珠打著燈籠姍姍回來,得知了杜儀忽然離開後,還交代了這院子住不得,往後也不要再來的話。
 

    大家便誤以為是這院子的主人回來了,或是賣了出去。
 

    因此當晚大家就都開始收拾行李。
 

    他們的東西並不多,甚至都不需要僱一輛車,只用那頭小驢車就都全部都拉完,一群婦孺孩子,浩浩蕩蕩地跟在驢車屁股後面,很快便與這藏在巷子盡頭的別院分離開。
 

    只不過東西搬到了家裡,周梨也沒來得及收拾,吆喝著這一家老老小小,揣著自己的戶頭地契房契,又重新去了衙門,將大家的戶籍一一遷移到此處。
 

    周秀珠因為沒買房,所以將戶頭遷到了周梨這裡,那柳小八因為孤身一人,也是無人可依,衙門裡替他查過了,他叔嬸果然是沒回來,周梨那裡又願意,便將他的戶頭也一併上在了周梨這個女戶下面。
 

    他們這樣的家庭,除了元氏和周秀珠兩個大人之外,其餘的全是孩子,偏這兩個大人又都是寡婦。
 

    本來聽說有兩寡婦來登記的冰人已經趕了過來,卻聽得說兩人還要撫養七個孩子後,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因為是災後重建,又是百業待興,這戶籍的事情也好辦得很,不過小半天的功夫,便都全部重新在這州府落了戶。
 

    只不過成了這城裡人,地雖然是分了一些,但都在城外的小村莊四周,實在太遠,自己去種十二分不划算,只怕早上從城裡扛著鋤頭出發,還沒走到地裡,天就要黑了。
 

    所以他們這些人,雖然也是一人分到了一畝地,但壓根沒什麼用,聽人說又是不值錢的旱地,白送給人家,怕都沒人要。
 

    於是回去的路上,周梨便想到時候給種些杜仲樹算了。
 

    她倒是想種植果樹,可離了那麼遠,怕果子還沒熟就叫人摘了個乾淨,若是專門僱一個人來看著,又不划算。
 

    倒不如種植杜仲樹,長大了些,就去剝皮賣錢。
 

    這給杜仲樹剝皮,可不是摘果子那樣簡單,只要伸手就能辦的。
 

    白亦初聽聞她這樣安排,當即問了眾人,大家都覺得合適,於是乎便去採買鋪蓋。
 

    他們住在姜玉陽叔叔那院子裡時,用的可都是別人家的東西。因此除了鋪蓋之外,那鍋碗瓢盆等日常用品,也是買了幾個來回。
 

    也虧得當初白亦初在縣裡買了那驢車,平日嫌棄驢吃得多,還亂拉屎,這會兒覺得它倒是做了大貢獻。
 

    這驢車來來回回在街上跑幾趟,家裡那院子裡也個堆滿了。
 

    柳小八想著自己和周家無親無故,如今戶口上在人家上面,又要白住人家,還因此分到了地,接下來還要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可這樣的美事怎麼能叫就一個人全佔了呢於是覺得自己該和莫元夕一般,勤快些,為這個家做些貢獻。
 

    但自己又不如白亦初有出息,做不得多大的貢獻,因此為了讓良心上好過一些,央著周梨給他也籤一張活契,僱他做小廝,不要工錢的那種。
 

    周梨覺得他大概腦殼有坑,“你吃飽了撐著不是還趕趟做奴才”再何況早的時候不吱聲,這個時候忙著呢哪裡有空去衙門給他辦
 

    所以理也沒理。
 

    不免叫柳小八良心上過不去,幹活也悶悶不樂的,反而叫莫元夕來勸他,“你這不是瞎折騰人麼再說我發現了,這活契籤不籤的,也不是那樣重要,全然要看各人自覺才是。你若真有心,以後就再勤快些,眼裡要有活兒,不比一張紙強啊。”
 

    不然啊,莫元夕覺得周梨這麼會張羅日子,往後只怕是要好起來的,到時候家裡不得要重新僱人啊。
 

    反正自己可不能叫別人給代替了。
 

    最起碼得叫周梨曉得,自己是她買回來的丫鬟是不能比的。
 

    柳小八聽了她的話,一知半解,“所以,我不管那些,只要勤快乾活就好”
 

    莫元夕覺得孺子可教也。
 

    家裡要買的東西多,雖然床鋪桌子這些大件,原主人家是留下了,但是凳子椅子什麼的,卻都被搬走了,不但院子裡空蕩蕩,就連屋子裡也是如此。
 

    而這些東西買回來後,又要樣樣歸攏,反正正兒八經的搬家,不是一天半日就能妥當的。
 

    加上他們早上又花費了小半天的時間去辦理戶籍,這下午採買,晚上早就累得腰痠背痛,吃飯也是馬馬虎虎,然後勉強將床鋪整理好。
 

    餘下的,第二天繼續忙活。
 

    但到第三天,他們才將這屋子裡給收拾好,只不過椅子沒買到合適的,那和家裡大廳配套的實在價格昂貴,周梨捨不得花這份錢,左右他們也不接待什麼客人朋友的,就是自家人,所以買了價格相對於便宜的長凳。
 

    搬出搬進還方便,當下入了夏,夜裡悶熱還能搬到院子裡來坐著乘涼。
 

    而家裡基本上收拾好了,那許久沒下地幹活,早就手癢難耐的元氏立馬就扛著新買的鋤頭去開墾後院的空地。
 

    柳小八見了忙去幫忙。
 

    不過是幾日的,這原本看著有些空蕩蕩的院子,便充滿了煙火氣息,後院的馬棚寬敞,家裡卻只有一頭驢,便給隔了雞圈出來,幾隻小雞扔了進去,進了城好像一直不大適應的阿黃,似乎又重新找到了樂趣。
 

    元氏本來還打算餵豬,可是住在這城中央裡,上哪裡割豬草去總不能每日為了割豬草,專門出城一趟去吧
 

    這不是討那守城士兵們的嫌麼
 

    於是只好作罷,為此好叫元氏惋惜,又和周梨感慨,“到底還是咱們鄉下好,這城裡連屎尿都要送出去,多麻煩啊。又不能種地又不能養豬,這明年咱們可吃什麼呀”
 

    本來她還想給存下來肥土的,但是每日那收夜香的上門來,壓根不給機會存,每月還要花幾個錢。
 

    “元姨,咱什麼生活都要試一試,總不能待在鄉下過著那一成不變的日子。再何況咱們這要開鋪子,到時候你哪裡有機會去管那些牲畜得空侍弄後院那些個菜就不錯了,反正您放心,我又不會餓著您。”
 

    元氏倒不怕周梨餓著自己,她是覺得自己除了會種地之外,什麼本事都沒有,如今在這城裡,感覺就是做什麼都不順手,白瞎一日吃個幾大碗。
 

    而她又是個閒不住的,這說話間,手裡還在納著鞋底。
 

    然其實如今這城裡好,大部份的街道都鋪滿了石板,即便是那些小巷子裡,也都鋪著細碎石子,已沒了鄉下那種爛黃泥路要走了,用不著納這麼厚實的鞋底。
 

    而且開了鋪子,每日都在家裡打轉轉,哪裡有功夫去磨鞋底呢
 

    她拿針在頭上的髮鬢裡戳了幾下,問周梨“你這滷菜鋪子可都要賣些什麼咱在自己家先試麼還有你不是要送阿初去上學麼咱前幾日在街上買鋪蓋的時候,我聽聞那些個掌櫃鋪子總是誇,說什麼城外的清風書院最好,要不咱也想法子,送阿初去那裡頭”
 

    她的想法很單純,既然要送白亦初去上學,那就要往好的地方去送,不怕多花那幾個錢
 

    不過一時也擔心起來,嘆著氣道“自打到了這城裡,在外喝口水都是要錢的,這些日子咱家裡又置辦了這許多東西,你那手裡,可還有餘錢”
 

    周梨本就不是那種不會過日子,花錢大手大腳的人,每一分都精打細算著,“自然有的。”生怕元氏不信,只湊到她耳朵邊說了些什麼。
 

    元氏才放心了幾分。不過一頭又想著這些天,周秀珠也拿了錢出來,便十分擔心,“你姐如今沒了桐油鋪子,那銀子也沒個什麼來路,他們倒是吃不了多少,可往後小樹兒必然要上學讀書,哪裡有不花錢的道理,可曉得她有要做什麼營生”
 

    “哦,早上你去給菜澆水的時候,她和屏兒才來找過我,說想開個女紅鋪子,趁著現在價格便宜,兩人合夥買個門臉,也不要太大,阿初已經給她們去尋了。”不過周梨的意思,大家都住在這院裡,到時候開鋪子早出晚歸,這城裡即便是治安好,可週梨也不願意她們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