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且中路 作品

32. 第 32 章 六合一

    不過這話他還沒說出口, 周梨早就已經猜了個七八,便趁先開口道“大家的顧慮我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曉得大家是為了我好。可是我能等, 大不了以後好好供孩子罷了, 左右那做父親的能讀書,想來小的也不會查到哪裡去。只是”
 

    她說到這裡, 竟已經眼淚汪汪地看著周老頭“只是我心裡難過, 我爹走了後,就爺您真心待我好,可偏我是一個姑娘家, 又做不出什麼大作為,如今只想著唯一能報答爺您的, 就是叫您有生之年, 能叫人見了磕頭叫您一聲老太爺。”
 

    而這前提,也只能是晚輩做官, 家中長輩才會有這份殊榮。
 

    一聲老太爺, 果然叫周老頭有些沉淪了去。一時間又是感動又是震驚,忙要給周梨擦眼淚,“好孩子,是爺錯怪你的好心了。只不過你的心意爺曉得了, 咱不能拿錢去賭,若是打了水漂,你這後半輩子可怎麼過”
 

    周梨沒再說什麼了, 有些事情點到為止就好,再說就會令人生厭。更何況話說滿了,都沒能給人想象空間。
 

    所以她如今給周老頭畫了個做老太爺的大餅,回頭叫他自己想去。
 

    因此也不提, 擦了眼淚後,便轉而提起過年事宜。
 

    不過周老頭卻提起了杜儀的事情。自打去年將人接來後,因那時候潘氏孃家人住在那邊,所以周老頭讓杜儀兄妹歇在周梨家這頭。
 

    沒想到隔天他們去了鎮子上,就在周秀珠那裡安頓下來,便不再怎麼來往了。周老頭一直覺得,多半是因為那老太婆管杜儀要銀子的事情,為此也是沒少和周老太爭執吵鬧過。
 

    如此叫杜儀心生了隔閡,如今有什麼事情也不願意同自己這個做外祖父的說。因此曉得周梨常去鎮子上,和他也算是相熟,便問道“他老大不小,到底怎樣打算的有好姑娘可不能就此耽擱了。還有我聽人說他在堤壩上認識了幾個縣裡的人物,可是什麼人,行的是不是正道”
 

    “都是好人家的子弟,因見著表兄有一門雕花刻朵的好手藝,方一併玩耍。”周梨簡單回著。
 

    周老頭聽罷放心了些,但仍舊對杜儀婚事不放心,只要周梨讓周秀珠好生勸著。
 

    這一說杜儀的事情,白亦初讀書的事兒自然也就揭了過去。轉眼快到晌午,周梨要去做午飯,留他用飯。
 

    周老頭卻是個避嫌的人,見著寡婦兒媳元氏回來了,便起身走,“不了,我回去吃。”然後便告辭走了。
 

    周梨送他到門口,這折回身來,想著一個早上不見白亦初,便同元氏問“還在魚塘邊上”
 

    元氏正是從那頭過來,“是呢”想著白亦初的確一副不願意繼續讀書的樣子,很是不解,“他既不願意,你這又何苦來哉”
 

    “現在不願意,總好過將來後悔,如今就辛苦個十年八載的,可若這十年八載不辛苦,往後一輩子都要吃苦受累。”他們這樣的出身,除了讀書哪裡還有什麼捷徑可走讀了書就不用每件事情都親自去實踐了,節約了許多時間,還能從那書中總結出別人的經驗和避免教訓。
 

    因此,這書要讀。還是那句話,不為了考功名,就為了將來他活得輕鬆些,也要讀。
 

    元氏本想勸的,可聽得周梨這話,又覺得是有著十二分道理的。於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回頭我也好好勸一勸。”
 

    可憐白亦初還在想著,怎麼讓元氏和自己統一戰線,畢竟他也看出來了,元氏是不想去縣城裡的。
 

    然這才回來,就叫元氏一把逮住,“阿初,我有話同你講。”
 

    白亦初心說正好我也有話說,只趕緊跟她一起避開廚房,繞到後院去。
 

    此刻周梨正在廚房裡忙,自打她身體好起來,廚房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在張羅。無他,只因這食材什麼樣樣不缺,但是元氏缺乏一雙製作美食的手。
 

    又說白亦初和元氏到了後院,有一下沒一下地抓著碎玉米粒餵雞,一面問著,“元姨你也不想去縣裡吧”
 

    元氏倒沒有騙他,只點了點頭。但還沒等白亦初笑出聲,她又繼續說道“但我覺得阿梨說的對,男孩子就是要讀書,難道你這一輩子就想做個莊稼漢子不是”
 

    白亦初的歡喜當即就咔在喉嚨裡了,怎麼也想不通元氏怎麼還沒拉攏就開始叛變。直愣愣地看了元氏好一會兒,確定她果然再勸自己後,這才道“那又不只是讀書一條路。”
 

    “是不止讀書一條路,我曉得你平日裡喜歡舞刀弄槍,我和阿梨也不攔你,可你若想上戰場,這心思起都不要起,人就一條性命,你要是在戰場上出了什麼事,你叫阿梨怎麼活同我一般做個寡婦麼”元氏向來溫和,一句重話都不會同他倆說。
 

    不過如今這口氣,卻比往日裡要嚴峻了幾分。
 

    叫白亦初也不敢繼續跟她反駁。本來還想說自己不可能那麼倒黴的,一定會出人頭地。但轉頭一想,這樣的話拿什麼來保證呢但他也不願意讀書,讀書之後他就不能跟著幹活,還要讓家裡的兩個女人來養他。
 

    再有,周梨有多少銀子他心裡有數,如果自己出了頭尚且還好,可若運氣不佳呢這些個銀子豈不是都打了水漂,周梨和元氏往後可怎麼過
 

    反正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也感恩周梨願意花錢供他讀書,可問題在於這恩情太大了。別說他是買來的贅婿,就是這村裡有幾戶人家,願意供親兒子上學的
 

    但他又十分了解周梨的脾氣,若這話他給說出來,不曉得又要被周梨怎麼說了。
 

    於是也只能嘆氣。把希望放在周老頭那,反正聽周鐵膽他們說周老頭來過,必然是為了自己讀書的事情。
 

    周老頭怎麼可能讓自己讀書呢想到這裡,倒也沒多擔心了。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猝不防及,讓周梨也一直沒得空去鎮子上找杜儀幫忙憑房子一事。
 

    因為隔天在半坡廟裡的花慧被她爹和後孃給接了回來。
 

    她爹在堤壩上幹活的時候,受了傷往後做不得重活,如今家裡也就少了一個大勞力,弟弟妹妹一串年紀又還小,她奶今年開春在田埂上踩滑掉了田裡,叫人發現救出來的時候,半個身子都癱了,一直都臥病在床。
 

    這一年來,花慧家裡厄運連三。
 

    所以覺得她在廟裡也沒什麼用了,整日燒香也沒見菩薩保佑家裡,倒不如將她接回來嫁人換彩禮緩解家中艱難。
 

    這事兒瞞得很好,人家她爹和後孃都相看好了,八字也都訂下了,才去將花慧接回來。
 

    近來周梨心思都在白亦初讀書之上,也是好幾日沒過去看癱瘓在床的花慧奶了。
 

    今兒一早聽著花慧家那邊熱鬧,元氏去探了一頭,才得了風聲,忙同周梨來講。
 

    花慧和周梨一般年紀,也是要過了年才滿十一。
 

    這樣的小小年紀,若是嫁過去做個童養媳倒也使得,可偏偏她嫁的是個帶著兩個孩子的鰥夫。
 

    “真真是作孽啊聽說那男人大的兒子就比花慧小個兩歲,小女兒還在襁褓裡,女人是死在難產裡。”所以男人帶不來小兒,便花了錢託媒人找個可靠的幫帶孩子。
 

    周梨一聽,頓時頭皮發麻,“真是作孽可訂下了那男人不知道花慧今年多大麼”
 

    元氏回著,“曉得,聽說早前媒人給相過寡婦或是黃花閨女,但他嫌人大有心思,生怕對他娃兒不好,所以這最後就挑中了花慧。一來覺得她在廟裡待過,必然有一副慈善心腸,二來她年紀還小,心思少。”
 

    周梨心想,既然怕這怕那的,他僱一房奶孃不就是萬事大吉了麼卻又聽元氏解釋,“那鰥夫有些家底的,家裡還有個老太太,今年身上也不大好,指望著沖喜能叫她好起來。”
 

    這下換周梨沒得話說了,白亦初被買回來和自己拜堂,可不就是沖喜用的麼
 

    但是她一想到那鰥夫做得花慧的爹了,這跟自己和白亦初是不一樣的。因此也是如何也坐不住,忙去了花慧家裡。
 

    遠遠還沒進門,就見花慧家如今大門開敞,裡頭賓客聲尤為熱鬧。
 

    花慧爹孃都忙著招呼親家,所以也沒空管她一個小丫頭,她直徑摸到了花慧奶的屋子裡,果然見花慧坐在裡頭。
 

    花慧見了周梨,眼裡閃過一絲歡喜,“我本想去尋你,可我爹不叫我出門,我琢磨著今兒你必然會聽到消息過來的。”
 

    周梨見她穿著一身紅花打底的新衣裳,盤腿坐在她奶的床邊上,一副老實模樣,“他不叫你出門,你就不去了”方才似乎聽說,今兒就要把花慧接走,怕那邊的老太太等不及了。
 

    花慧聽出周梨口中的怨氣,心中倒也不怒,反而露出一抹笑容來,拉緊了周梨的手,“不枉我們倆從小要好,人人都歡喜我這樁婚事,覺得我去那廟裡果然修了好福氣,嫁過去給人做太太,就你一個人憂心我。”
 

    周梨知道花慧不糊塗,可卻也不解她為何不反抗,聽得這話一時只覺得心裡難受極了,“你既也曉得往後過的日子不是那般好,怎如此老實坐在這裡你曉不曉得,他們一會兒就要將你給帶走的。”
 

    花慧苦笑,一面垂下頭,“我自然曉得的,我若是真不願意,我師父肯定也會替我想法子。”可她說到這裡,口氣卻生出一股子的悲涼,目光瞥向了癱瘓在一旁的奶奶,“可是,我不能不管我奶,我娘走後就我奶拉扯我長大,若不是她將我送去廟裡得了這幾年清閒日子,只怕我早早就被我爹他們給賣了去。”
 

    所以花慧也想,自己若真嫁了,既給那頭沖喜,也能替奶奶這裡沖喜。就算沒什麼用,但自己嫁過去了,這裡收了彩禮銀子,多少是能勻一些出來給奶奶抓藥吃。
 

    這些話她是沒說出來,可週梨那樣聰明,哪裡還能看不出她如何打算的。但正是因為猜到了花慧的想法,周梨才會覺得更難過,明明是要好的朋友,可自己是一點忙也幫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嫁那樣一個做得爹的男人續絃。
 

    這會兒反而要花慧伸手給她抹去眼淚安慰,“阿梨,你也別難過,也許我和你元姨命一樣好呢你看你爹待你元姨好,你也敬愛她,沒準我的繼子繼女也這樣對我呢”
 

    可這話不但沒有半點安慰到周梨,反而讓周梨哭得更難過了。
 

    她對於花慧嫁人一事,也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抱上了扎著紅綢花的毛驢,叫那人高馬大的男人帶著走了。
 

    周梨還是一路追到了村口,瞧著坐在毛驢上的花慧身影越來越模糊,她眼淚也流得越來越兇了。
 

    白亦初不知幾時跟來的,拿了手絹給她擦眼淚,“你別太難過了,我聽說了,她若是不嫁過去,她後孃原來是要將她賣到那種地方的。”
 

    所以,這樣一對比,花慧這個結果還是好的恰恰是這樣,才叫周梨覺得悲涼。
 

    姑娘家,要活著實在是太難了,要活得好更是難上更難。
 

    她終於是沒有忍住,轉身撲在白亦初的肩膀上哭起來,“憑什麼啊”
 

    周梨病了,那天哭了不知道多久,叫白亦初給揹回家後開始發燒。
 

    她自打白亦初到周家後,還是第一次生病,可將元氏給急得不行,又是請了郎中找了神婆,就怕她忽然引發舊症。
 

    好在燒了兩日,那體溫終於是退了下去,只是身體虛弱得很,每日只能勉強吃上一小碗白粥。
 

    這可把白亦初給嚇著了,端著小瓷碗一點點耐心喂她,一面勸著“你可快些好起來,我再也不同你對著幹,你想叫我讀書,我就好好讀,往後給你掙誥命。”
 

    周梨也不知道此刻自己處於什麼狀態,反正現在對什麼都沒了興趣,便是聽到白亦初給自己掙誥命的話,情緒也沒有半分起伏,只想就這樣半死不活地躺著。
 

    也是她這樣病,把城裡的房子給錯過了,周秀珠還帶著孩子來瞧了她一回,聽得她是因花慧的事情生病,也忍不住在一旁嘆息,“阿梨你看開些,這世間女人就是這樣過日子的,咱也沒辦法,這事兒更不怨你,你可要快些好起來才是,不然叫花慧那頭曉得了,該多難過。”
 

    周梨心裡還是覺得實在不甘心,可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又一直拽扯著她。她看著眼前的姐姐,想著姐姐的艱難,想起年幼的小樹和懂事的青苗。甚至是想著青苗以後長大了,也會不會因為被人嫌棄出身
 

    她亂七八糟的想了好多,最後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再度醒過來之時,人總算是想通了,這樣躺下去是沒有用的,她現在是沒有辦法改變花慧的命運,但是姐姐的青苗的,自己的元姨的,往後只能是更好。
 

    一早白亦初照例給她送早飯和藥進來,見她竟然已經爬起身來了,而且眉眼間有了不少精神,還已經穿戴好,當即就忍不住滿臉的驚喜,一面朝外大聲喊起來,“元姨,元姨,阿梨起來了”
 

    周梨瞧著他那興奮得上躥下跳的樣子,方瞧見他這些日子瘦下去的兩頰,又想起他在自己病中的各種話,嘴角不禁浮起幾時笑容,“你莫要喊,我可還記得你此前答應過我什麼。”
 

    這話一說出口,好似一大盆冷水般將白亦初身上的熱情火焰都給澆滅了。
 

    但也不過是一瞬,白亦初看著健康精神的周梨,又開心地笑起來,“你別不信,我馬上就給你寫下來。”
 

    不過周梨哪裡真能叫他寫下來只招手叫他把飯給端過來,“我好餓。”
 

    叫她這樣命令,白亦初不但不生氣,反而熱情無比地給送到她嘴邊,“還想吃什麼你這些日子沒日就吃那點無鹽無味的白粥,實在沒營養,現在想吃什麼,烤野雞燉兔子還是我去魚塘裡給你撈魚煮湯”
 

    周梨聽著他這略顯囉嗦的話,並不覺得煩躁,反而心裡暖暖的,“都行,你和元姨也吃,我病了這些天,你們也瘦了。”
 

    元氏剛好聞訊而來,見著周梨果然精神了幾分,還在同白亦初說話,心裡也是歡喜得不行,“要吃什麼,我馬上去做。”
 

    周梨見著他二人裡外為自己忙碌的樣子,忽然又想自己的生活也沒到徹底絕望無助的地步。她到底還有這些個親人在乎自己的。
 

    只是想起花慧,心裡終究是有一絲痛楚。
 

    深秋了,天終究是涼了下去。
 

    她這大病初癒後,即便是早秋有些晃晃太陽,元氏也不許她到外面,就怕體弱又重新著涼。
 

    整日只將叫她在屋子裡烤火。
 

    家裡秋收已過,倒也沒什麼事情了,總共就招呼著後院那幫牲畜。
 

    她病著的那些天,實在顧及不到,在家裡生了兩胎的老母豬已經讓元氏叫二叔公家那邊趕過去了。
 

    所以如今倒也是清閒。
 

    難得白亦初一改往日上躥下跳的,不知道杜儀從哪個朋友那裡弄來的雜書遊記,兩人窩在屋子裡瞧,倒也打發了時間開拓了眼界。
 

    她病了這一回,白亦初聽話了不少,還主動與她說起縣裡憑房子一事。“我問過表哥了,近來到了年關,價格反而漲了不少,位置也不大好,只怕得年後過了春耕才會有好的。我想既是如此,咱繼續把地裡收拾起來。”
 

    反正周梨也不想繼續將田地給花慧家了,按理花慧後孃也是為了家裡把花慧嫁人,和自己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可週梨瞧見了就是心裡不舒坦,也就絕了這心思。
 

    眼下聽到白亦初這樣一說,也是應了。“也好,反正現在也沒好先生。”早前她相中的那個先生,聽說回了江南老家去,還來不來另說呢
 

    反正她想好了,既然都是花銀子讀書,不見得一定就要在本縣城。哪裡有好先生就去哪裡,也學一學那孟母三遷。
 

    兩人在屋子裡商量著,既是提起田地不給花慧家的事兒,自然也提起了花慧。
 

    但是白亦初也沒個什麼門路打聽消息,不過是小夥伴們從長輩那裡聽來一二,再傳給白亦初罷了。這個時候他也隱隱覺得,好像自己也挺沒出息的,想給周梨打探點消息,都沒個路子。
 

    也正是如此,他這兩天也開始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這樣混下去是不行的,自己就算是什麼贅婿,但也是這家裡唯一的男人,總不能以後樣樣都靠阿梨出頭。
 

    不然自己還算什麼男人呢
 

    心裡一面盤算著往後的出路,一面與阿梨說道“聽說將她接回去後,那人就只叫她照顧那小女兒,自己收了包袱跟人去了北方販賣木材,沒個半年是不會回來的。”
 

    周梨聽了這話,放心了許多。“那樣還好。那他們家的老太太呢”
 

    白亦初搖頭,“她沒到那老太太就撒手沒了,那些天你病了,我也沒仔細去打聽,也是這幾日才曉得。”
 

    周梨心想,只怕也是正是這樣,那男人才收拾包袱去了北方,畢竟這新媳婦進門就死了老孃,怎麼也不吉利,他更不可能留下來。
 

    這樣一想,花慧好像也就是換了個地方照樣過日子。
 

    於是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你若是有門路,幫我訪個消息,叫我隨時曉得她過的日子。”
 

    “這是自然的。”所以白亦初想,這朋友就不能僅僅發展村裡這幾個小夥伴了。但要出門總需要個名目,就與周梨說道“左右這些天家裡也沒什麼事,我和表哥到堤壩上去長長見識。”
 

    周梨倒沒有反對,畢竟白亦初本就是個活潑的性子,自己病了的這些日子天天拘著他在家,因此也就應了。
 

    但有些不放心,怕他給杜儀添麻煩,“表哥也是在人手底下過活,你去了不要任意妄為。”
 

    “我有數。”白亦初滿口應著。
 

    但最終周梨還是跟著白亦初一起到鎮子上去了,她覺得滷菜攤子一直開不起來,家裡的老母豬又賣了,總不能指望銀子自己生銀子,還是得自己想辦法。
 

    正好新糧上市,去年的舊糧食也就落了價格,她想著賺點差價,所以便開始購買舊糧。
 

    等過了年,到三四月的時候,各家的餘糧都快吃完了,又接不上地裡的新糧,那個時候舊糧拿出來賣,最是好出手。
 

    但是要靠這個大富大貴是不大可能的,也就是賺幾個辛苦錢。
 

    她與周秀珠說了此事,畢竟這些個舊糧都要存放在周秀珠這裡。
 

    周秀珠聽了自然是贊成的,但又可憐妹妹這般年紀小就要想辦法謀生計,反而是自己命好,得了父親給留的這桐油鋪子,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等著過了晚飯後,將周梨拉到自己屋裡來。
 

    周梨見晚飯後姐姐就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如今又把自己喊進屋子裡,心想莫不是要和自己合夥
 

    哪裡曉得她剛進屋坐下,周秀珠就拿了一張地契出來給她。
 

    周梨一瞧,可不就正是這桐油鋪子的店契麼一時不解地看著周秀珠,“姐,你這是”
 

    周秀珠示意她坐下來,“阿儀雖時常也幫我,但我也瞧出來了,他不是個平凡人,一輩子不可能窩在這小地方里,往後我這裡還是得要僱人,可既然如此,倒不如你來幫我,咱們倆一人一半,也省得你為了那些個零碎銀子,四處奔波。”
 

    周梨心裡是感激她的,但還是將店契給還了回去,“我還年輕,未來無限可能,我膽子也大,敢做姐姐你不敢做的。所以這店契姐姐還是收著,就算是為了苗兒和樹兒想。”
 

    她這話倒是沒有錯,她膽子大有主意,不像是周秀珠一樣墨守成規過日子。但周秀珠心裡還是覺得過意不去,“我生來就佔了咱家的好運氣,反而是你”
 

    “姐姐你再說這樣的話,我以後便不來了,實在見外。再何況我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曉得,我真過不下去了,不必你開口,我指定管你開口要錢。”真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她肯定不會不好意思。
 

    但現在她有餘錢,甚至可能比周秀珠都要豐沛幾分。但她不嫌錢多,得想辦法賺更多的錢,將來就算是白亦初讀書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膽,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