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大叔不是小K 作品

第344章 糊塗官

劉溪洞當了三年太原知府,城中百姓皆稱其是大昏官。

 糊塗官。

 他不以為忤,不以為意。

 方師爺眼中糊塗官分兩種:真糊塗和裝糊塗。

 劉溪洞自然是後者。

 一個善於裝糊塗的官,可能不是好官,清官,也不能算蠢官。

 但他是貪官。

 劉溪洞打開木匣,聚睛一瞄,臉色微沉。

 他手指翻弄銀票,房契,田契間,面色愈發陰沉。唯獨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熠熠生輝。

 他的表情反映了他的心情。

 匣子裡的東西,掃了他的興,戳了他的心。

 心疼。

 貪官最心疼的是:錢。

 “唉,光景真是越來越差了。”

 方師爺恭敬的說:大人莫怪!當下時勢不穩,行業不興。這幾個月有三成行會、商戶遷往京畿,京西,江淮,江南一帶。至於各地行商、市賈來河東路做販賣生意的少了近四成,各州縣移戶遷家的百姓逐月增多,光太原城就走了近萬戶,地租鋪租收不齊,田租牛租削減。錢是隨人跑的,人到哪錢就流到哪,這個道理大人應該明白。

 劉溪洞合上木匣,捻髯道:師爺,本官不是責怪你。我又何嘗不知世道蕭條,百業不振,只是感慨同人不同命罷了。有的人抱著金山銀山,取之不盡。我卻窩在這苦寒之地吃不飽,穿不暖的。

 他語調懇切的猶如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苟居陋室的窮苦人家。

 但手上的這枚玉扳指就夠一百戶人家吃喝拉撒,一年的開銷。

 方師爺頓了頓,問:大人何出此言?

 劉溪洞嘆道:外邊人看我是堂堂知府,有權有勢,油水沒少撈,好處沒少拿,羨慕的眼珠子快要掉地上。其實我就是個空架子,舒州做推官,石州當都監,調到京畿道任漕司都是替童樞密在斂財,童大人吃肉,我連口湯也沒喝著。好容易坐上知府的位子,辛苦盤剝來的銀子手還沒捂熱,又進了他的腰包。

 方師爺微笑道:大人可是指任命杭州知府一事。

 劉溪洞翻了翻白眼,冷哼道:本官為此事前前後後孝敬了童樞密六十萬兩,還購置京畿路的兩處房產贈與他,就想能補杭州知府這個缺。他銀子拿了,宅子收了,事情卻沒了音訊。我苦盼幾月,結果那個肥缺便宜了朱勔的弟弟朱厲月,我為其做牛做馬多年,竟落的如此下場,實令我心寒。

 方師爺勸慰道:大人,杭州是東南重鎮,富庶極甚,商賈雲集。光是朱大人的蘇杭應奉局,童大人的蘇杭造作局,一年的花銷流水就抵得上河東路五年賦稅。還沒算鹽,鐵,茶,絲,帛,谷,酒等產業收入,另外杭州當地還有勘合錢,縻費錢,市例錢,疏漕錢,經制錢,總制錢,月樁錢等額外好處,不貪心的話一年至少有三百萬兩油水可撈,這還未加上下面士紳豪商孝敬的份子錢,供奉錢。當然上頭打點費也多,但掙的更豐厚。杭州知府的位子難搶,盯著肥差的人比比皆是。即使朱厲月不坐,蔡攸,王黼,李彥亦會安置心腹,據說連“一線王”查叫天也意圖染指。

 “叫天王?他是志在野,亦在朝啊!”

 方師爺道:“洛陽王”溫晚在洛陽黑白兩道通吃,軍政大權一手掌握,背後有“老字號”撐腰,西北有種家助拳,風頭日甚。查叫天再無動於衷,無所作為,在朝廷和江湖就說不上話了。

 劉溪洞揚眉道:師爺不愧在杭州待過,對東南瞭如指掌,如數家珍。

 密室內有燈光,但是很暗弱,彷彿是一片陰鬱的夜空使人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