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貴族學院23

收到紅姐的消息時,厭靈是不解的。()

這張照片顯然是利用了視覺錯位,拍的正是鍾嘉樹和她,看起來像是鍾嘉樹當眾獻吻。構圖和濾鏡都顯得很親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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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她對此發表疑惑,紅姐迅速道:[不用管]

[少爺的任務罷了(疲憊微笑)]

“……”

厭靈:[?]

她當然不會知道邵景私下不可告人的心思和舉動。

不給厭靈探究的機會,像是找到了宣洩口,紅姐的語音一條接一條:

[聽說莊梟要籤這個人,叫什麼……望岫?]

[真好奇有啥長處,能讓莊梟出面,他可向來不摻和選拔新人的工作的……嘶,難道這人真能給咱公司賺大錢?]

[確實得承認她是聰明,跟你一樣把蒙臉當噱頭,就是不知道面紗下的真面目咋樣,指不定多麼奇形怪狀呢,嗯……?身材倒是不錯]

厭靈似乎又回到了兩人初相識的那天,紅姐挑挑揀揀的神態活靈活現地浮現在眼前。

[不過我覺得吧,她的錢途沒有你的敞亮]

[一是因為舞蹈這種表現形式……]

紅姐的聲音正經起來。

這邊,她正長篇大論地從行業前景剖析到個人條件,忽而看見備註為[搖錢樹息心]的對面,突然開始“自我貶低”了。

[舞者發展前途沒有歌者的好嗎?可我覺得望岫的舞蹈天賦比息心的歌唱天賦要好一些,有可能成為享譽國際的知名舞蹈藝術家。]

——編輯這段信息時,厭靈毫不心虛,畢竟這就是未被幹擾的世界線的發展。

卻沒想到紅姐聞言直接爆炸了。

[?]

紅姐恨鐵不成鋼:[你這小腦袋瓜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什麼?]

她橫眉豎目一頓輸出:

[你肯定是咱們盡歡主推的明星,那什麼望岫拿什麼和你比?你說說,她一個要才華有身材,要顏值有身材,要後臺有身材的網絡視頻小博主,拿什麼和你比]

紅姐恨不得用手指戳搖錢樹的腦門,正生氣,冷不丁收到搖錢樹言簡意賅的消息:

[我有的,她都有。]

[她有個屁——]

語音還沒發出去,對面忽而跳出一條新消息,明明是通俗易懂的母語,紅姐卻橫豎都看不懂。

只見她說:

[因為望岫就是息心,她們都是我。]

“……”

厭靈這邊平靜地丟下炸彈,就發現剛才還話密如機關槍的紅姐,半晌沒了聲響。

選擇將這個身份告訴紅姐,厭靈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主要是因為‘望岫’和‘息心’接下來都要在盡歡發展,總歸是要合體的,長遠來看,對她的事業百利而無一害。

屆時有紅姐幫忙,會比較好運作和造勢。

過了好一會,紅姐終於從宕機狀態中甦醒,發

() 來一長串問號和感嘆號,似是要抓著厭靈的肩膀猛搖嘶吼,看起來很喧鬧。

厭靈:[正在應酬,待會再和你解釋。]

回覆完消息,厭靈便放下手機,抬眸看向這些圍繞在身邊的賓客。

他們臉上皆帶著面具似的笑容,一個個看起來禮貌親熱,眼中的情緒亦是熱切的,卻透著令人不適的陰寒。

像是在看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厭靈明白,這是因為她只展露了足夠吸引人的價值,卻還沒有展露與之相匹配的自保能力,便惹來覬覦的目光。

他們並不把莊梟和費鴻光此前爭相宣佈的‘要泡她’,當作她的資本、靠山亦或是擁躉。只會以己度人地認為這是一種權利權威割據下的玩笑話,而她,則是失去主權和話語權的、被動的玩物。

況且,所謂的“風流韻事”只會為她增添更多引人遐想的魅力。

儘管她此前一直在不言不語地看手機,對搭訕愛答不理,也不影響這些人的熱絡,他們不住地和她目前的“商業代言人”莊梟攀談。

那架勢竟像是在和賣家瞭解貨源和議價——即使莊梟半點好臉色和好話都沒給。

而在這些物慾橫流的、木偶戲般僵硬的人群之外,是神情各有各的複雜古怪的四人組,倒顯出別樹一幟的生動和純粹了。

邵景看向她的眼神透露著微妙的敵意,不恰當地比喻:像是忠誠的小貓挺身而出要替主人捍衛領土。

鍾嘉樹的敵意則包裹在完美的微笑面具之下,很難讓人覺察到,只在他設下語言陷阱套話時,那溫軟的微笑才會令人脊背直竄涼氣。

和這兩個毫無疑問帶著敵意的人相比,陸之昂的神情頗為複雜。

他腳步沉緩地墜在那兩人後邊,一雙形狀兇戾的眼睛亦是眸光沉緩,一眨不眨的盯過她的每一寸,似凝視,又似在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陷入某種

回憶般的遐思。

當然,這些暗流湧動厭靈並不太能意識到,只有模糊的本能閃動。她唯一能清晰察覺到的,便是費鴻光相當外放也相當純然的情緒。

這傢伙雙眼晶亮,笑容像是懷抱著整個世界的寶藏一般滿足和自豪。

甫一和她對視,好似終於被機會女神眷顧一般,整個人都提起了一股勁兒,看起來要展開一番愛的剖白了。

沒等他含情脈脈地將懷中那捧誇張的花束獻上來,便有不長眼的賓客橫插一腳,舉著酒杯敬向厭靈,笑得意味深長:

“望岫小姐這一舞,頗有當年江夫人的風采啊。”

稱讚的嗓音抑揚頓挫得有些陰陽怪氣,話音落下,原本稱得上熱鬧和諧的宴會廳氣氛猛地一滯。

……眾所周知,那位和愛人私奔逃走的‘江夫人’是一個在陸家相關場合被禁止的話題。

就像岩漿匯入大海,氣氛瞬間凝固。

這個陰陽怪氣的提醒成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當即便有看戲的人將目光投注在厭靈身上,一邊細細打量,一邊回憶江夫人曾經在舞臺上

的風采,逐漸將兩道身影重疊。

“還真是……”

竊竊私語之下,眾人不約而同地將眸光斜向陸父,只見他本就難看的臉色愈法鐵青。

——好像從來沒有通暢過一樣。

在這緊繃的時刻,厭靈冷不丁地想到了莊梟的比喻。

心有靈犀似的,就在這時,正懶洋洋杵在她旁邊充當保鏢的莊梟忽而冷不丁嗤笑一聲。

“陸總這是什麼表情?”

說這話時,他看起來簡直比那個故意提起江夫人的賓客還要煽風點火,語氣涼涼,似玩笑似譏諷地一挑眉:

“怎麼?是覺得我們盡歡的大明星被說像您夫人,是高攀了?”

話說得不好聽,但厭靈知道,他這是在幫她解圍。

非常粗暴、毫不巧妙地將那些投注在厭靈視線引開,轉而將矛頭對準了陸父。

——望岫高攀?

費鴻光一聽這話,像個觸發了關鍵詞的水軍,登時坐不住了,開始為‘望岫’正名:

“江夫人主修傳統類型的舞蹈,而望岫女士的舞蹈則是具有開創性的新式風格……”

論點論據聽起來很有說服力,晦澀的專業術語聽得人眼暈。

邵景和鍾嘉樹默契對視一眼,心裡的想法如出一轍:他們怎麼不知費鴻光何時成了舞蹈藝術評論家。

“綜上所述,望岫女士的能力毋庸置疑,潛力也是無限的。”

費鴻光圓滑地收尾道,“當然,江夫人傳統的地位任何人都無法撼動。”

陸父原本正因為厭靈“被綁架”的事情頭疼,此刻聽到有人接二連三地提起他的“逆鱗”,差點沒繃住社交的表情。

他的手機還在無聲地震動,皆是那些無能的保鏢搜尋無果的消息。

最初點火的那名賓客半點不知道適可而止,竟再次拱火地高聲道:“仔細一看,望岫小姐的眉眼也和江夫人有些相似呢!”

這話就有些勉強了。

先不說厭靈本就因為和江夫人沒有血緣關係而長得並不像,況且今天她今天化了妝,更是和江夫人沒什麼關係。

據厭靈所知,這人和陸家在生意上有些摩擦,此次赴約是打著不讓陸父好過的目的來的——和江夫人舞蹈風格有些相似的望岫,則成了他捅向陸父潰爛發膿的創口的刀。

果不其然,聞言,陸振華的臉色成了雪上加霜的鐵青色。

他那陰沉的眸光暗暗瞥過厭靈,看樣子是將這無名怒火遷怒在她身上,記恨上了。

‘江夫人’的話題此刻被找事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氣氛已然尷尬得有些沉寂了。

身為外人的邵景和鍾嘉樹皆是一副看熱鬧的架勢,半點並沒有解圍的意思。

作為陸家人的陸之昂和陸修竹反應卻也古怪。

陸修竹始終拿著一杯酒,不遠不近地站著,眸光深幽幽。難說他是毫無預料的,畢竟這場景就是他一手推就的——明知望岫的舞蹈風格,還邀請她來

陸家的聚會。()

陸之昂面無表情,和兄長幽深的眸光相比,少了一些晦暗,而多了一絲隱含遲疑的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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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幕精彩的戲劇僵持沒多久,終於有人見勢不妙,連忙打圓場:“說起來,怎麼沒見小靈啊?”

打圓場的心意是好的,只是不慎踩中了陸父的雷區。

誰都不知道,他恰好在為所謂的綁架案煩躁。此刻只能竭力繃出一個微笑,故作輕鬆、笑著數落道:

“她啊,不知上哪兒野去了。”

話音落下,陸之昂的神色也有些難看了。

這下,氣氛不僅沒有緩和到,反而愈發冷凝了。就連在外圍看戲的邵景和鍾嘉樹面色也是一凝。

叫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看了,還以為幾人都對這個二小姐心懷不滿呢。於是便有自作聰明的人,在察言觀色後心領神會道:

“這孩子怎麼回事啊,親弟弟的生日宴會竟然連面都不露,你說說,真是不像話。”

“可不麼,孩子大了,心思野了……老陸,你可不能繼續縱容下去,否則遲早出事!”

“唉,小靈這孩子一向乖巧懂事,最近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整出好些叫人無法理解的行為。”

幾個自持身份的長輩聚在一起,數落一個“犯了事兒”、“沒人撐腰”的小輩原本的確是件輕鬆愉快、緩和氣氛的事情,卻沒想到這一番話說下來,不僅陸父的笑容越來越僵硬,就連邵景那幾個小輩都微微皺眉,今日的壽星徹底沉下臉,冷不丁道:

“我頭暈。”

這一打岔,眾人忙止住話頭,你一句我一句地關切道:“怎麼了小昂?沒事吧?”

“聽說你前段時間受傷了,是不是還沒……”

卻聽陸之昂面無表情冒出一句:“沒事,可能是中邪了。”

語畢,他冷著臉,像一頭橫衝直撞的小牛,從高高在上的長輩和隔岸觀火的小輩之間撞出一條路。

“借過。”

陸父擰眉,沉聲呵斥:“你去哪?”

陸之昂頭也不回,語氣平平、不著調地拖長了尾音回答:

“出去——野。”

“……”

氣得陸振華吹鼻子瞪眼:“這孩子……!”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悻悻地交換目光,長耳朵的人都能聽出來他是在給他姐鳴不平。

這一鬧,氣氛更是尷尬得無以復加。

終於,陸修竹慢條斯理放下酒杯,站起身來,由外圍走入中心,用撫掌的聲音拉回眾人的注意力,不露一絲情緒地解圍道:

“諸位見笑了。煙花秀即將開始,請各位貴客移步露臺,觀賞煙火表演。”

說著,他引著這□□換著視線的人朝露臺而去。

為這出‘家醜外揚’的戲幕畫下句點。

卻沒想到,這戲幕還有番外——

一臉冷酷的陸之昂莽到一半,臨到門口忽而回身。

在華燈和旁人的側目中,他逆著

() 人流徑直朝厭靈而來,冷峻的臉微繃,眼眸低斂,嗓音沉啞,帶著令人陌生的禮貌。

“咳。方不方便……借一步說話?()”

……()”

厭靈遲疑一瞬,剛點了下頭,耳邊忽而炸開一聲高聲的質問:

“陸之昂你什麼意思!懂不懂什麼叫先來後到?”

“先來後到?”

陸之昂冷呵:“我沒記錯的話,你又沒有先於我邀請這位……女士借一步說話。”

說著,眸光瞥過那束誇張的花束,涼涼道:

“連花都沒獻出去的人,還說什麼先來後到。”

——他這是偷換概念!

費鴻光惱怒了。

明明是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好兄弟,他不知道在他們幾個耳朵邊唸叨過多少遍‘望岫望岫望岫……’。

怎麼前幾天還嘲諷他‘戀愛腦’、‘被下蠱’的陸之昂忽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不會是被岫岫優秀的舞蹈魅力折服了吧!

費鴻光驟然升起危機感。

他一馬當先地擋在厭靈身前,將捧花塞進她懷裡,下巴一抬,面對昔日兄弟、今日敵人的陸之昂,警惕而高調地宣誓優先權:

“那你確實來晚了。”

費鴻光勾起唇角,不無驕傲地道:

“就在今天下午的五點二十三分十七秒,岫岫說了,她要在今晚檢驗我的——實力!”

……竟然精確到了分秒。

這一番話費鴻光說得昂首挺胸、擲地有聲,熟知這人秉性的陸之昂當即心領神會,詫異了一瞬,緊接著便恢復表情,求證地望向厭靈。

見她平靜地點頭肯定,“我們的確有過這個約定。”

不待費鴻光得意洋洋地朝陸之昂放出勝利者的嘲諷,卻聽厭靈又道:“不用擔心,很快的。結束後我來找你。”

此話一出。

對峙的那兩人氣氛詭異地一轉。

“……?”

在陸之昂挑眉嗤笑下,費鴻光啞口無言。

他神色尷尬而掙扎,最終化為一聲嘆息,俯身在厭靈耳邊低聲下氣道:“好好好,寶貝,我叫人在樓上準備好了房間,我們走吧。”

“?”

厭靈倒不知道,只是轉個賬而已,竟然還有這樣的講究,要隱晦隱秘地去房間裡面進行。

嗯……或許是為了維護世家子弟的面子吧。

她在心裡為他的古怪的行為圓上了邏輯,於是點點頭。

在答應之前,她都是用略帶疑惑的眸光盯著費鴻光瞧的。

在那

雙妝容魅惑,而眸光清明的眼睛的注視下,費鴻光急促的心跳好似要化成一團撲翅的蝴蝶。

在得到她的肯定後,他的心跳並未平復,甚至跳得更猛烈了。

仿若蝴蝶炸開,在蝶翅揮灑的鱗粉閃耀粼粼的光芒下,他頭暈目眩。

僅僅是被她注視,他的耳尖就紅得要滴血了,眸光

() 飄忽,強壯鎮定,嗓音卻是低啞乾澀地。()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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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確信這只是費鴻光一廂情願的莊梟,看到這一幕時,心中也不免升起些古怪的不爽。

“……”

在其餘幾人齊刷刷的目光中,厭靈和費鴻光並肩一齊離開。

看著兩人相攜離去的背影,在場幾人神色各異。

陸之昂神色平平,只是一雙眸光格外濃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

邵景和鍾嘉樹就純是事不關己地看好兄弟的樂子了。

瞧見陸之昂不同於以往的神情,邵景揚眉:“你這次有點怪哦?莫非……”

陸之昂皺著眉毛,不屑道:“閉嘴,我才不是費鴻光那種只用眼睛和下半身思考的低級生物。”

鍾嘉樹長長哦了聲,含笑道:“看來我們阿昂懷有更高級的情感啊。”

在兩人打趣的目光中,陸之昂沒有搭腔,面無表情地將視線從早已看不見人影的電梯口移開。

……

這邊,厭靈和費鴻光上了電梯。

密閉空間內,唯有不可言說的旖旎想法在升騰。

費鴻光堪稱僵直地目視前方,半點不敢將目光傾斜向她。喉結乾澀地滾動。

只能感到一種飄飄然的轟鳴和窒息,整個人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充滿了不真實感。

是在做夢吧……

“……”

一貫話多的費鴻光此刻異常沉默,厭靈話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兩人並肩而立。

儘管沒有什麼目光接觸和肢體接觸,但費鴻光已經被她身上隱隱約約的、馥郁的香水味纏得無法呼吸了。

叮的一聲響。

電梯門劃開。

費鴻光好似從夢中驚醒,旖旎的遐想立刻被慌亂取代,他差點同手同腳地走出電梯門。

和他劇烈搖曳的心神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厭靈的一臉平靜。

兩人又是一路沉默地來到費鴻光訂好的房間,沉默的步入他精心佈置的愛巢。

香薰、花瓣、氛圍燈,一應俱全,很有情調。

厭靈環顧一圈,“好了。”

說完,她朝費鴻光伸手,開門見山道:“來吧,你的實力。”

費鴻光沒想到她這麼直接,扭扭捏捏地扯了扯衣角。

宛若參加一場人生中重要的考試一般,費鴻光深吸一口氣,腦中迅速劃過種種複習了幾天幾夜的“知識點”,暢享通過考試的美滿幸福,以及……沒通過考試的絕望。

畢竟,這是他的第一場考試。

他閉眼,微顫著手解開領帶。

再睜開眼時,一雙水潤的下垂眼粼粼泛光、雲嬌雨怯。

就這樣一眨不眨地盯著厭靈,修長如玉的手指勾著領帶,好似心甘情願交付命脈一般,將軟滑的領帶放到了她攤開的掌心上。

“……”

厭靈一頓,抬眸望

() 他,兩人對視,一陣沉默。她彷彿從頭頂冒出一個具象化的問號。

費鴻光慌張起來,“怎、怎麼了?”

厭靈如實道:“我要銀行卡,不要你的領帶。”

“…………”

他複習過幾天幾夜的大腦飛速運轉,一格格地回憶她的言行舉止。

實力……?實力!

不是那個實力,是那個實力?!

“……”

這是費鴻光少見的、感到羞恥的時刻。

眾所周知,他這個人向來沒臉沒皮的。此刻,他知道了,他不是沒有羞恥心,他的羞恥心長在她的身上。

不,應該說——他滿心滿眼都長在她身上。

“……”

這一次,她清明的眸光宛若一捧清涼而美麗的細雪,撲面而來,是冰冷的灼意,蔓延上他的臉。

令他被從未有過的羞恥心拷打著。

感到一陣無法呼吸的艱澀,他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跌跌撞撞地後退兩步。

一副要逃跑的架勢。

似是擔心太過接近,自己此前旖旎汙濁的想法會瀰漫向她,被她察覺到。

當然,他絲毫沒有意識到:向他索要錢財的望岫,在大眾的評判標準裡,比他更要有道德瑕疵,

之前有多麼想親近她,此刻他就多麼想要逃離。

費鴻光忽而意識到,在她面前,他不僅是“高尚”的,他竟然也是膽小而

怯弱的。

“那個……我、我還有點事,先下去一趟,待、待會回來!”

——向來風流從容地費公子,從沒有這麼尷尬的情態。

說完,看也不敢看她,費鴻光破門而出。

“…………”

門碰撞出老大一聲響動。

帶動的氣流甚至拂動了厭靈的髮絲。

在寂靜的室內,厭靈遲緩地眨了下眼睛。

思索兩秒,她恍然大悟:

……看樣子,果然是她急迫貪財的醜態,把他嚇跑了!

計劃通。

.

莊梟信任厭靈不是會為所謂的美色亦或是金錢折腰的人——再說了,那個笑容淫.蕩的小白臉也沒什麼美色。

但莊梟不信任淫.蕩小白臉的品格。

於是,在那兩人相攜上樓後,莊梟故作閒逛地從樓下宴客廳晃上了酒店的上層,接著威逼利誘打聽到了費鴻光訂的房號。

最後抱著手臂,像只獵犬一樣惡狠狠地盯那扇禁閉的房門。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心中的焦灼感不斷增長。

莊梟暗自發誓:一有風吹草動,他就要把這破門踹——

卻沒想到,下一刻,那破門被猛然從裡面打開。

“獵犬”渾身的肌肉在第一瞬間繃緊,蓄勢待發,同一時間腦中閃過許多令人咬牙切齒的猜想。

……肯定是那個品德敗壞的富家子弟做出了什麼爛事!

這樣想

著,莊梟就要從綠植的陰影處躍出去英雄救美、懲惡揚善。

卻見不遠處一道人影如飛斬而過的劍影,嗖的一下衝出。

……怎麼是那個擁有品德危機的風流闊少。

他簡直像是逃離什麼可怕的事務一樣,身影登時消失在長長的走廊拐角。

莊梟實在無法理解他的反應。

常年行走在灰色地帶的莊梟腦中霎時閃過許多血腥暴力的片段。

心說壞了。

莫不是那闊少強求不來失手殺——

這念頭像是被手指掐滅的菸蒂。

燙得他一顫。

莊梟三步並作兩步迅速來到緊閉的房門前,急促地敲門,沉聲問道:

“厭……望岫?沒事吧?”

黑壓壓的房門彷彿散發著不詳的氣息。

就在莊梟即將破門而入時,門輕巧地從裡面被拉開了,露出一道熟悉的倩影,身披屋內的柔光。

完完整整。

沒有血漬和傷痕。

莊梟鬆了口氣,緊接著擰眉問道:“剛那小子怎麼一臉見鬼地跑了?”

“因為……”

厭靈輕輕眯了下眼,道:“他發現我並不是他想象中的完美女神,所以被嚇跑了。”

和她平常的話音相比,這句話的音調有些上揚,聽起來有些不易覺察的自得。

見狀,莊梟眉梢微揚。

被她不同平常的生動可愛到了,忽視了她這話不合常理的邏輯——畢竟以他對這種富家子弟的瞭解,不至於因為幻滅露出這種詭異的反應。

莊梟十分上道地順著她的話搭腔:“哦?在他心裡,你是什麼樣的完美女神?”

這問題倒是把厭靈難住了。

她微微擰眉,沉思著組織語言。

-

與此同時,另一邊。

費鴻光跑了一半,忽而想起:岫岫想要錢,那他這臨陣脫逃豈不是會讓她誤會他不想給她花錢?

不行!

一心只有滿足她所有訴求的費鴻光氣還沒喘勻,便猛然轉身,原路返回了。

剛過轉角,忽而看到一抹討厭的黑色。費鴻光登時皺起眉來:是那個陰魂不散的死魚眼。

只見這人半靠著門框,低著頭,帶著點悠然的輕笑看望岫。

極具體型差的兩人的身影被酒店的華燈勾勒得宛如一幕影視劇的定格畫面。

這調情似的場景分外刺眼。

費鴻光立刻便要上前去打破兩人的獨處,忽而聽到一句。

——“哦?在他心裡,你是什麼樣的完美女神?”

費鴻光腳步當即一頓,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轉角處,屏住呼吸偷聽。

這可是天賜良機……!可以通過答案,側面推敲出女神對他的真實想法。

只聽一道熟悉的女聲響起,費鴻光一愣。

“應該是……”

因為此時是單獨和莊梟相

處,也因為正專心沉思措辭,厭靈並沒有刻意捏尖嗓音做偽裝。

她認真推測道:“冰清玉潔的藝術家吧?”

“…………”

一片安靜中,唯有莊梟的哼笑聲。

費鴻光顧不得推敲什麼女神的真實想法,也不顧的隱藏身形了。

他連呼吸都忘記了。

微微露出一點身子,不確定的眸光投向不遠處的兩

人。神情恍惚,又帶著點凝重和不解。

——這,不是岫岫的聲音啊?

可是……人的的確確是幾分鐘前的那個人啊。

而且這聲音好熟悉啊……究竟在哪裡聽過……?

恰逢此時,只見莊梟環著手臂,帶著點針對性的譏諷,“你確定那傢伙只把你當成冰清玉潔的藝術家?他有那麼單純?”

“……”

費鴻光無暇為那死魚眼的針對生氣了,他凝神想再聽她說句話,好去辨別和回憶。

可惜,她沒再說話了。

只有死魚眼惹人厭煩的低沉話音:

“而且你身為……”

他沒有明說,只是略偏了下頭,暗示意味地看頭頂那個酒店標誌。

陸家的酒店標誌。

“……”

這個角度足夠費鴻光看清他的動作,以及聽清他接下來的話音。

“……的女兒,不是對這個圈子裡的事情見怪不怪了麼?只能說沒一稱得上單純的人。”

“……………”

“……”

費鴻光徹底宕機,怔然地望著那抹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眸中滿是不可置信。

深埋的真相就這樣以猝不及防的方式進入他的大腦。

望岫……陸家…………江、厭靈……?

…………啊?

震驚之餘,費鴻光下意識閃身躲在牆後,避開厭靈掃來的視線。

她很敏銳……

好在,不待她心生疑竇,下一刻,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吸引了那兩人的注意。

費鴻光頭腦發脹,宛如沉入水中一般,周圍的一切聲音悶得不可聞。

似乎聽到莊梟問了句:

“喂,侍應生。發生什麼事了?你這急匆匆地去哪?”

緊接著,侍者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聲音響起:“陸小姐被人綁架了!”

“……”

費鴻光本就沒轉過來的大腦再次宕機。

……啊?

他下意識探出一縷目光看向不遠處正好端端站在房門口的“望岫”。

那飽受刺激的大腦無力運轉。

既想不通為什麼望岫是厭靈,也想不通她又為什麼會被綁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