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處默 作品

第30章 泛舟五湖(2)

    文種既然能跟范蠡成為至交,資質品性應該不分伯仲。若是從前只是相談甚歡,才不及范蠡,經過越國幾十年的共事相交,應該跟范蠡學到不少。
 


    范蠡跟越王勾踐在吳國服役的三年,是文種一人支撐起越國,由此可見,文種之能,不輸范蠡。伍子胥時常提醒吳王夫差,一定要滅了越國,因為他的一左一右兩位謀士都有經天緯地定國安邦之才。有幸出現在伍子胥的忌憚名單之中,文種絕非等閒之輩。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文種和伍子胥一樣,都是死於“貪”。
 


    貪財好色是人的本性,無論性別種族意識形態都差不離。“貪”並非滔天罪惡罪不可赦,只是去到金字塔尖遭遇不受束縛的王權,人的命運往往被逼至角落,只有一個結局——死。
 


    普通人見錢眼開,見色忘義,最多被騙子忽悠,被“仙人跳”設計,花錢消災就算完事,幾乎很少危及性命。隨著地位躍升,階層遷移,越往上爬,打敗競爭者佔據高地者越來越少,若能站穩腳跟能夠獲取的回報越是豐厚。相應的,招惹的嫉妒怨恨隨著日積月累越疊越高。
 


    若能爬到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位置,意味著權傾朝野富可敵國,除非這個人甘願放棄權力套現。可是若是甘於平淡,何必如此辛苦的跋涉?既然來了,總不能辜負命裡帶的、祖墳青煙護佑的、別人主動納貢的,對吧?
 


    權力財富令人膨脹,驕矜之氣油然而生。位極人臣的同時也意味著,在專制獨裁的體制內,除了王權,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節制。在臣權體系中,這個獨佔鰲頭者又成為某種程度上的獨裁者。
 


    如此一來,在王權眼中,這個臣權的領頭羊立馬成為他的威脅。所謂功高震主,功高不錯,震主就該主動提出隱退,否則下場只有一個——被動被清洗。
 


    歷史一直在重複這樣的故事,循環往復,孜孜不倦。可惜局中人,始終看不清。
 


    伍子胥之於吳國,幫助吳王闔閭實施篡位,輔佐吳王夫差敗楚勝越,運籌惟幄,決勝千里,功在千秋。文種之於越國,扶大廈於將傾,挽狂瀾於既倒,越國幾近被滅時,是他一力挑起治國撫民的重任,為越國復興立下汗馬功勞。
 


    醫者不自醫,能識破敵人的陰謀詭計卻看不透名利雙收背後隱藏的重重危機。
 


    位極人臣,對王權忠誠之餘,忽略了手握權柄者的反覆無常晴雨難測。跟在位者性格無關,只因權力本性醜惡,不受制衡的權力引發的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是非對錯全憑情緒裁定,變幻莫測,難以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