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沈秀從未跑得這樣快過。她一邊跑,一邊摸兜裡的珠釵。司馬燁之前賞了她許多珠釵,每日她都會揣一些珠釵在身上,以備自己逃走之後用。
 

    她跑進一家舊衣鋪裡,換上戴著補丁的破麻衣,又去買胭脂水粉,將自己的臉化得她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隨即抓緊時間去買其他喬裝打扮需要的東西。
 

    夜裡城門已閉,她只能明日再出城,所以必須得喬裝打扮。
 

    她將自己打扮成頭髮花白,黃不溜秋,長滿老人斑,老態龍鍾的老叫花子。
 

    她杵著柺杖,學著她爺爺奶奶走路的形態,佝僂背脊往前走。她壓粗嗓子,聲音微啞,“請問,城門的方向怎麼走”
 

    行人指路,“往那個方向走,一直往那個方向走,別拐彎。”
 

    “多謝。”沈秀拱手,杵著柺杖前行。她找了輛馬車,車伕將她拉到城門。
 

    抵達城門,她偷偷打量守城門的官兵。京城管禁肯定比錦州城要嚴很多,也不知“偷渡”能否成功。在錦州城,只要錢給到位,不要籍貫和路引,就能偷渡出去,在京城想必肯定沒這麼容易。
 

    但得試試。
 

    當然,不能自己親自去試。她打算明日託人去打探打探情況。
 

    城牆下面有三兩個乞丐在睡覺,她也學著他們靠在城牆邊上,打算先睡,等天亮再說。
 

    一閉目,腦海就浮現出司馬燁被橫樑架壓著吐血的畫面,她抿緊唇,神情晦暗不辨。
 

    她離開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在救他,他應該應該沒事吧
 

    想到此,她一時百感交集。她很意外他能捨命救她。明明一開始,他是要殺她的。
 

    她想不通他為何會救她,但感謝他能救她一命。或許她這樣的感謝聽起來很偽善,畢竟他傷成那樣,她卻藉機逃之夭夭。
 

    但沒辦法,她必須逃。這是她目前唯一逃走的機會。她不能放棄。若她因一時心軟愧疚留下,放棄逃跑的機會,她就得繼續在他身邊,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隨時擔憂自己的腦袋會掉。
 

    她這樣想著,想著想著,漸漸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她被馬蹄聲吵醒。
 

    騎著大黑馬的官兵揚聲吩咐守城門的官兵,上頭在抓人,出入城門的人要嚴加管控,離開前扔下了兩張畫像。
 

    聽到這裡,沈秀低下腦袋,將自己埋在模糊的陰影裡。
 

    天光微亮,魚肚白漸顯,此時城門已大開。沈秀打著呵欠醒來。她觀察城門口。
 

    有人說不小心弄丟路引,欲拿錢擺平,官兵直接道,賄賂官兵者,無論輕重都得打入大牢
 

    將這一幕收入眼底。沈秀眉心緊皺。京城這邊果然比錦州城管控得更嚴格。“偷渡”或許行不通。須另尋法子出城。
 

    她佝僂著背脊,拿出昨日買的胡餅啃。一隊官兵迎面而來,領頭的拿著畫像,搜人查人,她瞥瞥城牆上貼著的畫像。
 

    畫像裡有戴著面紗和無面紗的她,還畫得挺像,與自己有七八
 

    分像。她摸了下臉,離開城門,遠離開官兵。
 

    就在這時,一個乞丐飛快跑過來,撞倒她,搶走了她手裡的胡餅。
 

    她一屁股摔在地上,回過神時,搶她胡餅的乞丐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老爺爺,您沒事吧”
 

    一道稚嫩的童聲從耳邊響起。她轉過脖子,認出來人,是昨日那個瘦得皮包骨的小乞丐。
 

    “沒事。”
 

    小乞丐扶她起來,“您小心著些。”
 

    “多謝你。”她站起來後,拍拍拍衣裳。
 

    “他們這種人,最愛欺負乞丐裡的老人小孩,”小乞丐憤憤道,“老爺爺,您以後吃東西的時候,要藏著點兒吃,別這麼大搖大擺地把吃食露出來,不然他們又會搶你的。”
 

    “我曉得了,謝謝你。”她把手伸進懷裡,在懷裡拿出一個餅子,迅速塞進小乞丐的手裡,“小孩,快藏著。”
 

    小乞丐一愣,隨即道“不不不我不能要”
 

    都是乞丐,她好歹年紀還輕,還有力氣討飯,可老爺爺年紀大了,討飯不容易,她哪裡能要老爺爺辛辛苦苦討來的飯
 

    “我不能要,老爺爺你自己留著。”
 

    “你拿著吧。”
 

    沈秀注意力在四周慢慢逡巡。到處是尋人的官兵,搜查得這麼嚴,她又暫時出不了城,得先躲起來,躲一陣子再說。
 

    魏府。
 

    魏長生食不知味地颳著白粥,圓嘟嘟的臉皺起來,活像一個小老頭。
 

    魏朝清道“怎麼了”
 

    搖搖頭,魏長生沉默不語。他想沈秀姐姐了。他前日與她約好,要去找她玩的,可他忘了,昨日是花燈節,國子監休沐,所以他沒見著她。
 

    一日不見,他便想她了。
 

    不過想到等會去了國子監,就有機會再見她,他又開心地咧起嘴來。用完早食,他迫不及待漱口淨手,蹦蹦跳跳地去府門前坐馬車。
 

    他一蹦一跳,奶聲奶氣唱著歌,“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楊柳兒死,踢毽子;楊柳兒發芽兒,打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