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麒麟 作品

第九百零二章:格局(第2頁)

  甚至於,都不必提出反對意見,只需要他們公正審評,選出自己覺得最好的試卷呈遞上去,那麼,在天子御覽之時,程宗的那份並不算出色的試卷,理所當然的,不可能名列一甲。

  之所以他們沒有這麼做,一是因為所謂的官場規矩,二是因為不想得罪人。

  江淵之所以敢這麼做,其實就是掐準了這一點。

  他先是說服了張敏,朱鑑,又聯合了蕭鎡,相當於挾內閣,翰林院之勢,去跟這些侍郎們對壘。

  按照之前殿試的規矩,蕭鎡是翰林學士,所以,殿試由他來主持,所以,當蕭鎡暗示他們要統一標準的時候,他們覺得不妥,但是,出於不想得罪人的想法,硬是沒有人站出來反對。

  所以,鬧出了這樣的局面。

  從這個角度而言,陳循說官場風氣敗壞,並不是沒有根由的。

  但是問題就出在這,天子一味打壓清流,重用有地方經歷的大臣,可事實上,兩者不過半斤八兩而已,誰也不比誰做的更好。

  清流固然有自己的缺點,但是,至少有一點,對天子來說,是需要的!

  那就是,對於清流來說,聲名道德,就如性命一般!

  清流不是不會犯錯,但是清流犯錯的代價,要比普通的官員大的多。

  便如蕭鎡,殿試一案後,他最壞的結果,是被罷官致仕,但是,他要面對的,卻是來自士林舉子們的唾罵,所以對於他來說,還不如一死了之。

  再如江淵,滿朝堂看看,這殿中參與讀卷的人這麼多,唯有江淵一個人,是最著急的。

  其他的人,雖然也同樣在想辦法,但是,都還算淡定。

  為什麼?

  是因為他們淡泊名利,不計得失嗎?

  不是!

  是因為江淵出身清流,這個罪名對他來說,一旦坐實,士林清譽盡毀,他的仕途也就走到頭了。

  可換了其他的人,諸如張敏,朱鑑等人,哪怕背上殿試舞弊的汙點,他們還有實打實的政績,功勞能夠撐著,或許眼前的日子難過一些,但是,日後總有復起的機會。

  別的不說,朱鑑的名聲都狼藉成什麼樣了,可人家身上,揹著一個迎回太上皇的功勞,就能安穩的立在朝堂上。

  其他的這些侍郎們,也都差不多。

  他們之所以不著急,或者說沒那麼著急,一是因為他們不是主謀,二是因為,他們並不像清流一般,完全依靠聲望立身。

  有這一點,清流,對於天子來說,就應當是有用的!

  杜寧今天為什麼要火力全開,把矛頭對準所有人,或許,連杜寧自己都不知道,這是陳循在告訴朱祁鈺一件事。

  清流,自有風骨!

  不管這種風骨是真的守心中之道,還是一直被人詬病的,沽名釣譽,為了博取名望之舉。

  但是終歸,官場當中,朝局之上,應當有清流的一席之地。

  這是最終,陳循想要藉此機會,對朱祁鈺這個皇帝說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在進諫,只不過,手段更加巧妙,而且,摸準了天子的脈搏。

  所以按理來說,這個時候,該是朱祁鈺表態的時候了。

  陳循已經將局勢打造成了,接下來,只需要朱祁鈺駁斥江淵,對朝廷一眾大臣昭示出,他這個天子絕不姑息,不會因眾不罰的態度,這一場殿試舞弊案,就會有一個圓滿的落幕。

  很完美,但是,朱祁鈺到最後,卻依舊沒有開口,而是將目光放到了陳循的身上。

  他有一種感覺,這位陳尚書,目的沒有這麼簡單。

  所以眼下,還不是朱祁鈺這個皇帝開口的時機……

  果不其然,感受到上首投下來的目光,陳循輕輕吐了口氣,直接上前,卻並不是對著天子,而是對著江淵,斥責道。

  “事到如今,不曾想江閣老仍舊執迷不悟!”

  “你口口聲聲說,大理寺呈上的奏報含糊不清,並無實證,那老夫倒要問問你,想要什麼實證?”

  “那程宗的試卷,難道不是你所選出?首次呈送御前的十份試卷,為何皆是二甲,三甲的試卷,無一可入一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