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麒麟 作品

第八百九十三章:髒水是一盆又一盆


  為什麼,襄王就敢呢?

  這句話振聾發聵,直接就砸在了朱顒炔的心頭。

  到底為什麼呢?

  難道說,是因為襄王蠢笨之極,意識不到這其中的厲害關係?

  顯然不是!

  至少在大鬧岷王府的事情傳出之前,襄王在宗室當中,一直素有賢王的名聲。

  這個名聲,可不單單是靠他不胡作非為得來的。

  更重要的是,對於朝廷的許多政務,他也時常發出議論,甚至在地方上,也時常幫助地方官管理。

  這樣的一個人,他會不清楚自己所作所為意味著什麼嗎?又有多大的風險嗎?

  如果說他知道,那麼,他為什麼還敢這麼做呢?

  這個答案,其實很明顯了……

  朱顒炔嘆了口氣,道。

  “不管是天子還是太上皇,和襄王都是嫡親的叔侄,這朝中要論血脈關係,就只有襄王最近,何況,襄王又是仁宗皇帝一脈,年紀最長的藩王,要是放在民間,算是長房的長輩。”

  “所謂疏不間親,對於天子和太上皇來說,襄王是親,你我是疏,哪怕看著一視同仁,但是終究不同。”

  見此狀況,朱徽煣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總算是放下心來。

  看來,這位伊王倒也還不算笨,算得上是“一點就透”。

  這“理由”說難理解也難理解,說容易理解,也容易理解,無非是血脈之親罷了。

  要知道,在宗法制的影響之下,家族的觀念,早就滲入了幾乎每一個人的骨子裡。

  從普通的庶民之家,到官宦,勳貴之家,對於血親的看重,都是難以想象的。

  尤其是在不涉及權力爭奪的情況下,叔侄,伯侄的關係,可謂是除了父子關係之外,最親近的關係了。

  別的不說,就看那英國公府,張輔早在活著的時候,就開始給張軏鋪路,讓他在自己死後管理英國公府,而絲毫不擔心張軏在他死後欺負孤兒寡母。

  張軏,張輗兩兄弟,不管天資手段如何,但是個個都盡心盡力的為英國公府謀劃,哪怕他們知道,最後這家當都是如今剛滿十歲的小英國公的,但是也沒有因此懈怠,或是生出篡奪之心。

  這就是宗族最常見的關係,相互扶助,共同壯大,這種關係之所以能夠形成,和長久以來的傳統,道德觀念是分不開的。

  相對而言,皇家雖然更加複雜,但是,作為天子這一脈年紀輩分最長的皇叔,襄王無論是從地位上,還是從宗法關係上,都和天子是最親近的。

  換句話說,這種關係之下,他即便犯了什麼錯,只要不是什麼太大的錯,天子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這個答案簡單,但是,尤其是在伊王這樣的宗室眼中,其實是理所當然的事。

  當然,朱徽煣心裡很清楚,事實並非如此。

  但是,他很多時候,其實也有些奇怪,按照道理來說,襄王是天子最親近的長輩,至少從血脈上來說是的。

  所以天子要委以重任,理應優先考慮襄王。

  可憑藉朱徽煣跟天子這麼多次打交道,他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天子對於襄王不僅透著疏遠,而且似乎,帶著一絲厭惡。

  這其實讓朱徽煣也有些想不明白,要是說,是因為襄王上了這麼一道奏本,勸天子去跟太上皇低頭,那天子的氣量未免有些太過狹小了。

  宗室和勳貴大臣不同,對於襄王這樣的宗室藩王來說,無論誰來當皇帝,他的地位都不會受影響,所以,他並不需要在天子和太上皇之間站隊。

  最初的時候,襄王之所以上這道奏本,大概率也是出於好心,就像朱徽煣說的那樣,想要彌合天子和太上皇之間的關係。

  儘管這個想法有些天真,但是,和襄王接觸了這麼久,朱徽煣很清楚,這的確是襄王能幹得出來的事兒。

  事實上,在朝廷如今的宗藩政策下,大多數的藩王對於政治鬥爭的險惡,並沒有深刻的感受和認知。

  就連朱徽煣自己,如果不是經過了當初誹謗仁廟的風波之後,他也不會意識到,原來身為宗室,亦是步步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