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麒麟 作品

第六百五十五章:該死的人(第2頁)

  或許,太上皇只是念及舊情,召見大臣,或許是任禮打著太上皇的旗號胡作非為。

  又或許,太上皇是想要拉攏大臣,和天子在朝堂上爭權,或許預備著天子可能為難他時,能有自保之力。

  這都並非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同樣的,于謙也明白,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太上皇並不甘心就此退位,更不甘心就此頤養天年,他拉攏這些勳臣,是在暗中某些些什麼……

  事實真相如何,除了太上皇自己之外,恐怕沒有人清楚。

  可有一點,卻是確定的。

  那就是,即便只是有這麼些許的苗頭,在天子眼中,便是極大的威脅。

  涉及到皇權之爭,容不得絲毫的溫情!

  無論之前天子是如何作想的,從這一刻起,天子和太上皇,就已經站到了對立面。

  張了張口,于謙終於發出了聲音,卻發現不知何時,不知為何,他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而乾枯。

  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于謙到。

  “陛下,畢竟,如今天位已定,名分有別,朝中諸臣,皆效忠陛下,南宮一隅,難成風浪,陛下英武明斷,坐鎮全局,何必……”

  “於先生!”

  這番話,于謙自己都說的無比艱難,自然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說服力,自然,也在尚未說完的時候,便被上首天子打斷。

  略停了一停,朱祁鈺聲音轉緩,依舊望著于謙,聲音中罕見的透著一絲無力和苦澀,道。

  “先生,太高估朕了!”

  于謙抬頭,眉頭緊皺,但是,一時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

  不過,朱祁鈺也不需要他說什麼。

  似乎是覺得屋裡有些發悶,朱祁鈺從御座上站起來,沉默著緩步來到殿門處,在廊下站定。

  于謙同樣沉默著,但卻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一陣清風吹過,二人的衣袂皆被吹起,隨之飄來的,還有天子已然平靜下來的聲音。

  “先生是否覺得,如今,朕已貴為天子,手握天下之權,朝堂萬事皆在掌中,相反的,太上皇居於南宮,雖奢侈無度,但畢竟囿於一方天地,旨意不出南宮,政令不下朝堂,朕與太上皇,朕為強,太上皇為弱,實力懸殊至此,何以驚懼無狀?”

  谷溪</span>于謙依舊沒有說話,因為,這本就是明擺著的事。

  如今的朝中,雖然有那麼一小撮人跳來跳去,但是,天子畢竟是天子,就算太上皇有什麼想法,也根本不可能成功。

  但是,等了片刻,見天子沒有說下去,于謙只好斟酌著字句,道。

  “陛下,如今京中安穩,內有上直二十六衛戍守皇城,外有京營大軍鎮守意外,宮內宮外,尚有錦衣衛和東廠,神出鬼沒,監察一切,朝中諸事,雖非萬無一失,但也終歸是在陛下掌中。”

  弱者在大多數情況下,是會被旁觀者同情的。

  這個道理很簡單,但是,朱祁鈺前世卻花了好久,才弄明白。

  他和太上皇之間,無論對方犯了多大的錯,無論有些事情,到底是不是對方先挑起來的,只要在外人眼中,他們是一強一弱,那麼,便是倚強凌弱。

  這便是于謙現在的想法,事實上,也是朝中絕大多數大臣的看法。

  太上皇在南宮,就算是絞盡腦汁,用盡種種手段,也不過就是拉攏一些大臣,了不起,能夠指揮的動南宮的禁軍。

  可是,相比之下,天子手中握著只奉聖命的上直二十六衛,還可以隨時調動數萬的京營大軍,再加上東廠和錦衣衛兩大殺器,足以應付一切意外。

  在此前提之下,天子對太上皇過分煎迫針對,難免有些不近人情,說到底,天子的皇位,還是從太上皇那得來的。

  太上皇犯了再大的錯,也不是對天子犯的,受人恩念人情,這同樣也是最簡單的道理。

  但是,真的是如此嗎?

  遙望著空曠的遠方,朱祁鈺沒有回頭,只是道。

  “于謙,你說,要是有一日朕纏綿病榻,昏迷不醒,群臣被鎖宮中,太上皇自南宮而出,受朝臣擁戴,意欲復位,你會怎麼做?”

  這話天子說的平靜,但是,于謙卻大驚失色。

  他早已料到天子在擔心什麼,可卻未曾想到,天子竟然悲觀到了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