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世巔鋒 作品

第631章 殿試之爭【中】(第2頁)

  這其中,只有三分是震驚於烏西國工人的慘狀,倒有七分是震驚於焦順竟然毫不猶豫,道出了這等不利於新政的言語!

  以至於在焦順的話告一段路之後,太上皇下意識脫口問道:“你就不怕這番話傳出去?”

  焦順澹然自若的答道:“臣所說句句屬實,無不可對人言之事。”

  聽他如此坦然,太上皇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他原是憋了一肚子話,要當面駁斥焦順這個新政的旗手,卻哪想到都沒等自己開口,焦某人先就扯了白旗。

  這時焦順又繼續道:“誠然烏西國通過對外輸出工業品,積攢了不少財富,但這對我大夏卻未必適用——我大夏的僅靠絲綢、瓷器等物,對外貿易時便已經獲得了巨大的盈餘。

  “就連烏西國每年也要拿真金白銀採購我國之物,甚至還因此背上了不小的財政負擔,前些年烏西國之所以侵擾我朝海疆,正是意圖靠武力扭轉這個不利局面。”

  “所以對我朝而言,即便能產出更多的工業品外銷,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甚至可能還要為生產太多賣不出去而發愁,這也是朝中大臣對新政不以為然的原因之一。”

  “所以臣才會說,若僅以我大夏的國情來論,新政的利弊難以衡量。”

  太上皇越發迷惑了,焦順先後這兩段話,幾乎是把工業革新貶的一無是處,只怕朝中大多數文臣針砭新政時,都沒有他說的這般入骨三分。

  但偏偏他又是新政的核心人物,皇帝最倚重的心腹……

  太上皇忍不住質問:“你既知新政的弊端,又緣何一味逢迎聖意,難道是想助紂為……”

  說到半截,太上皇又覺得不該如此形容自己的兒子,於是及時收住了話頭。

  “望太上皇明鑑!”

  卻聽焦順慨然道:“臣並非一味逢迎聖意,而是真心欽服於陛下的高瞻遠矚!”

  “那你方才所言……”

  “臣方才所言有個前提,那就是‘僅以我大夏的國情而論’,但天下萬邦可不止我大夏一國!”

  聽到焦順這個反轉,太上皇這下子有些回過味兒了,他畢竟也是秉正多年,經過見過的不少,此時已經隱約瞧出焦順是想來個欲揚先抑。

  不過他也實在有些好奇,焦順一下子擺出那麼些新政的弊病,到底要怎麼圓回去。

  因此雖然看出了焦順的計策,一時卻也沒有拆穿阻攔的意思,而是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而這也正是焦順一上來,就先大肆貶低新政的目的。

  若是他一開始就選擇為新政張目,那太上皇一來不會聽的如此認真,二來也肯定會出言反駁——這可不是在搞公平辯論,太上皇既是出題的又是裁判,真要爭論起來你拿什麼贏他?

  唯有欲揚先抑,先引發太上皇的好奇心,才好將自己真正要說的一吐為快。

  眼見就要達成目的,焦順自然不會猶豫遲疑,當下立刻便道:“自從隆源二年烏賊入寇津門之後,我朝便決心以舉國之力彷造鐵甲艦,以與烏西國在海上爭雄——然至今三年有餘,鐵甲艦都還未能下水,太上皇可知其中的緣由?”

  太上皇見他發問,便冷笑一聲道:“自是因為皇帝一再要求,我朝所造的鐵甲艦必須要強過烏西國,如此一來自然不易。”

  “確有這方面的原因。”

  焦順可不想往這上面引,當下隨口略過,又道:“但更多的卻是耗費在了配套設施上,譬如驅動鐵甲艦的蒸汽輪機,便遇到了動力不夠的問題,增加密閉性鍋爐難以支撐,增強鍋爐的厚度韌性,又會給鐵甲艦造成過多的負擔。”

  “其它諸如鋼鐵骨架的承重問題、船舵驅動問題、燃煤補給計量問題……種種難題不一而足。”

  “哪又如何?”

  太上皇聽焦順突然說起了這些造船的細節,便生出三分不耐來,截住他的話頭道:“如今那鐵甲艦不是都已經快要下水了嗎?顯見這些問題都已經克服了。”

  “其實也沒全部克服。”

  焦順糾正了一句,倒也沒糾纏這些細節,緊接著又道:“而且這是在皇上的督促下,舉全國之力經數年才做到的,期間也不知有多少人為此絞盡腦汁,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