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油奶酪 作品

第九百二十章 我從此不敢看觀音


  被腹誹的那人此時處境不妙。

  他低頭垂眸,鼻尖沁出一點汗水的溼痕,耳朵和脖頸暈染出大片酡紅,單是看著就能感覺到那股滾燙熱度。密林中日光稀薄,他站在樹影裡,渾身上下全無束縛,卻像是被根根鏈條纏住軀幹四肢,動彈不得,唯有斜斜投在地面的影子時而隨著微風輕顫。

  須臾,宛若中了定身術的程錚才很淺地吐出口氣,隱去漾著猩紅微芒的眸光,眼瞳重回幽靜黑色。

  常人見了這雙古井般的眼睛,下意識都覺疏離,不敢正視,但此時這對井口卻像清寂的泉,恬靜中透出一股乖順,連帶著它們所有者的周身氣質都變得溫馴,郊狼的野性褪去,更像蹲坐在地等候主人找尋的家犬。

  清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鳥叫蟲鳴交相點綴,但大自然的韻律比不得來人的腳步聲,它那麼響,炸雷似的,和鼓譟的心跳聲砸在一處,撞得耳膜生疼。

  膝窩條件反射般發癢,程錚清楚身體在叫囂,他該坐下去,躺著,倚著,側癱著,或者把重量全部卸在另一個人的懷裡,怎樣都行——他沒有俯視她的喜好,也不習慣,他是被俯視的那個,她從來都在上面,無論何時。

  胃慢慢向下沉,窒息感扼住咽喉,反抗與反制的念頭在搖晃,似萬鍾同頻共振。

  侵襲,或者被侵襲;佔有,或者被佔有。

  他們合該在微鹹的汗味與鐵鏽般的血腥味裡搏出一個結果,沒有結果也沒關係,反正最後都會盡興,帶著滿身已有癒合跡象的、淡淡的肉粉色痕跡,或仍在汩汩流血的、迸裂的傷口,痛痛快快地仰躺在地,然後石楠花的氣味散去,其中一個踢著另一個的小腿喚他起來。

  但是現在,不行。

  有意加重的足音更進一步逼近。

  程錚咽喉發緊,細微紊亂的呼吸臨近關頭才被完全抑制。

  他抬眼。

  ……

  視線相接的瞬間,秦絕迅速撇開眼神。

  不能看。看了就會多想,想了就忍不住動,動又沒條件。

  她知道對方的目光也沒在自己臉上停留,咫尺之間,周遭僅有風聲。

  秦絕平靜眨眼,儘管只有一剎那,但程錚的輪廓清晰留在了她的視網膜。說實話,變化不大,他們初次相遇時程錚才十六歲,三十餘年的

  時光,她全看遍了,比程錚本人更瞭解他各階段各年歲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