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於崇傑,我要與你和離_749

    於崇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恐慌過。

    他一迭聲的叫著:“芙蕖!芙蕖!”

    聲音都是顫的。

    杏杏上前,皺眉厲聲道:“你先別抖她了!”

    他夫人腿間的血都流成這樣了,他還在抖,生怕血流得慢了是不!

    於崇傑被杏杏這般一吼,渾身一僵。

    杏杏趕忙給昏過去的茅芙蕖把脈。

    信國公老夫人也被人攙著從馬車裡下來,急急忙忙往這邊趕。

    焦氏緊緊摟著於明珠,還有些驚魂未定。

    杏杏這一給茅芙蕖把脈,就忍不住搖了搖頭。

    “得趕緊回城就醫。”杏杏道,“茅大奶奶驚懼交加,小產了,再耽擱下去,怕是不妙。”

    她隨身帶的藥中,沒有這種的。

    “小產”兩字,像是錐子一樣狠狠刺入了於崇傑的心。

    於崇傑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崩潰的大叫起來!

    杏杏懶得理他。

    方才杏杏也看的分明,匪徒劫持茅大奶奶時,這於崇傑正護在於明珠身前。

    既然有了選擇,這會兒又來裝什麼深情?

    怪噁心的。

    那銀甲小將也過來,倒是認出了杏杏。

    “你是……喻將軍的妹妹,福綏郡主?”

    那銀甲小將拱拳自報家門:“見過郡主。末將隸屬於銀鷹軍,今日正奉命剿殺一隊匪徒,卻不想那匪徒逃竄至此,差點傷了諸位貴人。若非郡主方才神技,怕是要釀成大禍。”

    杏杏回了禮,嘆了口氣:“將軍好,眼下我們這還有病人要急急送醫,還望將軍允我們先行離開。”

    那銀甲小將很是客氣,提出要派一小隊人馬護送。

    杏杏也生怕後面再遇到什麼,應了下來。

    信國公老夫人臉色還有些發白,杏杏過去簡單同她說了下茅芙蕖的情況,信國公老夫人立即道:“讓芙蕖坐我的馬車去。我那馬車又快又穩當。”

    杏杏點頭:“老夫人,我奶奶就勞煩老夫人了。我先隨行,送茅大奶奶過去。”

    信國公老夫人緊緊的攥住了手:“杏杏,一切就有勞你了。”

    於崇傑自然也是要跟著去的,他緊緊的把昏迷不醒的茅芙蕖抱上了馬車。

    於明珠卻也說要去,於崇傑猶豫了下,還沒等說什麼,杏杏卻已經開了口,她說的很是直白:“於大小姐,你跟去能做什麼?到時候再出個什麼事,你大哥是照顧你,還是照顧你嫂子?”

    這話裡的意思,讓於明珠白了臉:“郡主你什麼意思!”

    杏杏冷靜的看著於明珠:“我話說的還不夠清楚嗎?別來。”

    於明珠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焦氏也覺得杏杏有些過分了:“郡主你怎麼能這麼說…”

    信國公老夫人冷聲道:“杏杏這麼說,有什麼不對嗎!有時間在這裡跟杏杏大小聲,不如趕緊讓杏杏帶芙蕖去城裡找大夫!”

    焦氏臉上顯出幾分難堪來,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於明珠也閉上了嘴。

    信國公府的馬車不少,很快便騰出一輛來供信國公老夫人與衛婆子乘坐。

    衛婆子有些憂心忡忡的:“也不知道茅大奶奶身子怎麼樣了。”

    她長嘆一聲,“好好的怎麼就偏生遇到這種事?”

    信國公老夫人心裡其實也難受得緊。

    青鸞嬤嬤自打知道了於明珠拿雞血來糊弄人後,對於明珠這大小姐是徹底沒了好感。

    她心裡有個念頭閃過,但是不敢說。

    ——大小姐去了白雲觀清修,大奶奶身體是越發好了,還懷了身子;這剛打算把大小姐從白雲觀裡接出來,就有毒蛇,“機緣巧合”的咬了她們老夫人;等把大小姐從白雲觀裡接出來,大少奶奶又遇到了匪徒劫持,小產了……

    總之,好像她們府上的事,但凡跟大小姐沾了邊,就沒什麼好事的樣子?

    ……

    馬車一路疾馳,於崇傑心急如焚,時不時的朝外面的車伕吼:“再快些!”

    車伕甩鞭子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急,然而於崇傑還是催催催,最後車伕苦澀道:“大少爺,不能再快了!”

    杏杏八風不動的坐在那兒,半點眼神都沒給於崇傑。

    她只管盯著茅芙蕖的狀態,中間給茅芙蕖把了個脈,塞了一顆補血的藥丸。

    好在信國公老夫人這馬車,確實比一般馬車要快要穩當不少,實際上沒用太久,便到了城門處。

    車伕出示了信國公府的腰牌,守城的官兵便直接放行了,車伕駕著馬車直奔醫館。

    醫館的大夫把茅芙蕖接到了醫堂後院的屋子,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頭端了過去。

    於崇傑看著這些,整個人都木木的。

    最後醫女端著一個托盤出來了。托盤上頭蓋了塊布,但依舊被下面血肉模糊的什麼東西給染透了鮮血。

    於崇傑突然情緒失控,拽著自己的頭髮:“我不知道她懷了孩子,我不知道……”

    杏杏扭過頭去,不看於崇傑那悔斷腸的模樣。

    她問醫女:“裡面的病人如何了?”

    醫女嘆氣:“孩子雖然沒保住,好在是性命保住了。不過,病人之前受了刺激,過度驚懼傷心導致小產,傷了身子,以後怕是難以受孕了。”

    這話又像是一擊重擊,砸得於崇傑臉色慘白慘白,捂著心口踉蹌了下。

    杏杏依舊是懶得理會於崇傑,問醫女:“病人醒了嗎?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她是服了於崇傑,有空在這傷心,不如早點進去看看人家啊。

    醫女點頭:“可以進去了。只是病人剛小產,建議還是別再惹她傷心了。”

    杏杏點了點頭,這次終於是看了於崇傑一眼。

    她希望於崇傑這廝能把這話聽進去。

    然而於崇傑只管悶頭往裡衝,杏杏也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沒有,只能也快步跟上。

    屋子裡窗戶開了道縫散著味道,但血腥味依舊濃厚得很,可想而知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急。

    茅芙蕖已經醒了,蓋著被褥,眼神渙散無神的看著上方,臉白得沒有半點血色。

    於崇傑幾乎是撲到茅芙蕖床鋪邊上:“芙蕖,芙蕖,芙蕖你怎麼樣了?”

    茅芙蕖這才像是回神一眼,緩緩轉過臉來,看向一旁的於崇傑。

    於崇傑激動的要哭出來。

    茅芙蕖性子溫順,還是頭一次,用又冷又疲憊的眼神看向於崇傑。

    她道:“於崇傑,我要與你和離。”

    一句話,把於崇傑給震的是魂飛天外。

    杏杏卻是不意外這個結果。

    說真的,當時茅芙蕖被匪徒挾持時那個絕望的眼神,杏杏就隱隱有所預料。

    於崇傑胡亂的想去抓茅芙蕖的手:“芙蕖,你,你是不是傷心糊塗了?”

    茅芙蕖依舊是那副又冷淡又疲倦的樣子,把話重複了一遍:“於崇傑,我們和離。”

    於崇傑臉上表情比哭還難看:“不是,芙蕖,你別鬧。孩子沒有了,我們還能再要……”

    他頓了下,顯然也想起了醫女說的,茅芙蕖從此以後難受孕的事。

    不說孩子還好,一說到孩子,茅芙蕖的淚緩緩從眼角流下。

    她啞聲道:“我已經因著你的緣故,丟了兩個孩子的命。難不成也要丟了我的命,你才肯放了我?”

    於崇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那也不能和離!”於崇傑僵硬又崩潰的開口。

    茅芙蕖疲倦的閉上眼,啞聲道:“那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於崇傑站起來,丟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於崇傑一走,茅芙蕖的眼淚便開閘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流。

    杏杏拿了帕子,輕輕的為茅芙蕖擦著眼淚:“茅大奶奶,你眼下還要坐小月子,別哭,養好身子,比什麼都重要。”

    茅芙蕖有些悽婉的一笑:“好,我不哭了。”

    她看向杏杏。

    其實茅芙蕖沒怎麼跟杏杏聊過天,但一想起杏杏手提長弓救下她的那一幕,茅芙蕖對杏杏便生出了一種難言的信任與依賴。

    “……我嫁到信國公府四年,沒想到落得個這般下場。”茅芙蕖喃喃道,“郡主,還要多謝你救了我,不然,怕是我這條命都要保不住。”

    杏杏抬手給茅芙蕖掖了掖被子:“我看於崇傑不像是會答應的樣子。”

    提到於崇傑,茅芙蕖眸子便帶上了一分恨意。

    她許久才道:“我會與祖父祖母提。”

    她又想落淚。

    在這個府中,真正憐惜她的,怕也只有老國公與老夫人了。

    杏杏見茅芙蕖主意已定,沒有再說什麼。

    因為,她覺得和離也沒什麼不好的。

    有一個於崇傑這樣的夫君,得折壽多少年啊!

    杏杏又不由得想到,還是自家哥哥們好啊!

    跟她家哥哥們一比,這個於崇傑就是個不負責任的渣渣!

    呸呸呸!

    杏杏出了茅芙蕖休息的屋子,在院子裡被於崇傑一把拉住了胳膊:“你先別走!”

    杏杏一把甩開,警惕的退後兩步,斥道:“於大公子,我乃聖上親封的郡主,你待我再這般不客氣,別怪我翻臉了!”

    於崇傑忍氣吞聲,作揖道:“郡主,我心急之下冒犯了……我只是想問,芙蕖同你說了什麼?”

    杏杏這會兒看於崇傑是十分不順眼,她直白道:“茅大奶奶沒同我說什麼。但是於大公子你做了什麼你心裡沒數麼?還需要再來問我?”

    於崇傑被杏杏這毫不客氣的懟了兩句,臉色發白,退後了一步:“……我,我當真不知道她懷了身子。”

    杏杏想起先前在白雲觀裡,有看到茅芙蕖臉色不好,當時想給她把脈,後面卻是因著突發信國公老夫人被毒蛇咬了一事岔開了。後來再遇到茅芙蕖,杏杏提出要給她把脈,她卻搖了搖頭,只苦澀的一笑,說不必,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

    想必那時候,茅芙蕖身子就有些不舒服了。

    但,當時杏杏一個外人,尚能看得出來茅芙蕖臉色不對。於崇傑這當人夫君的,當時去幹什麼了?

    哦,想來當時是被於明珠那用雞血糊弄的經書給感動了,天天圍著於明珠轉吧!

    杏杏才懶得聽於崇傑說什麼不知道不知道呢。

    杏杏只丟下一句:“你眼睛就沒在茅大奶奶身上,你能知道什麼?我只能說,被和離,你咎由自取!”

    杏杏甩袖走了。

    於崇傑失魂落魄,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杏杏直接回了喻家,到喻家的時候,衛婆子也剛回來,方洗漱了一番,正穿著家常衣裳歪在榻上休息。

    衛婆子心疼杏杏連著奔波,招呼杏杏:“浴房那邊的熱水都讓下人給你備好了,你先去洗漱下。小廚房還熱著雞湯,一會兒來我這喝碗雞湯好好歇歇。”

    杏杏依言去了。

    待杏杏洗漱一番,舒舒服服的跟衛婆子一道倚在榻上喝雞湯時,衛婆子這才問道:“那茅大奶奶沒事吧?”

    杏杏搖了搖頭:“孩子沒保護,大人身體受損得厲害,得好生將養一段時間。”

    衛婆子唏噓不已:“這也真是……”

    她想起當時那些匪徒來衝撞信國公府的車隊。

    她們當時因著跟信國公老夫人在一處,倒是沒什麼危險。

    當時衛婆子還有些擔心的掀著車簾往外看,她記得清楚,當時於崇傑只顧著護著身後的於明珠,饒是於明珠那邊根本沒太多危險,他也沒去管那位身懷有孕的茅大奶奶。

    這種人,衛婆子都懶得說他!

    只是苦了那位茅大奶奶,被匪徒挾持,沒了孩子……

    衛婆子嘆了口氣。

    ……

    信國公老夫人是先前剛中過蛇毒,身子也虛著,這會兒滿心惦記著茅芙蕖,讓青鸞嬤嬤去醫館那替她看了看。

    青鸞嬤嬤回來時,臉色難看得很。

    她搖了搖頭,輕聲跟信國公老夫人回稟:“……老奴過去的時候,屋子裡的血腥味還沒散完。大少奶奶身子伶仃的,就那麼躺著,看著就讓人心疼……”

    信國公老夫人皺眉道:“崇傑呢?”

    “大少爺在院子裡站著,不敢進去。”青鸞嬤嬤嘆了口氣,“老夫人,大少奶奶同老奴說,她要跟大少爺和離。”

    信國公老夫人許久說不出話來。

    半晌,她才疲倦道:“芙蕖這是想好了?”

    青鸞輕聲道:“我看大少奶奶的模樣,是真的被傷透了心,徹底死心失望了。”

    信國公老夫人許久不曾說話,最後嘆了口氣:“……若是芙蕖堅持,那便允了她吧。芙蕖那麼好的姑娘,跟了崇傑那個混賬的,是委屈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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