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166.泰拉(三十四)


    當一切再度開始,當鮮血的河流再次將他浸泡,阿澤克·阿里曼才能將‘我是多餘的’這種想法拋之腦後。

    他聽見咆哮。

    它們每次到來時都會發出這樣的聲音,然後,是空氣被點燃的臭氣。

    阿里曼知道,如果自己還有眼睛,多半會看見那些無生者的真實模樣。它們從混沌中衝出,肌腱和骨頭互相纏繞,軀體在無盡血腥中緩緩成型

    它們形態各異,體型不等,這無關緊要,只需強健到足夠握緊刀刃或斧頭即可,再不然就乾脆以尖牙銳爪取代,它們畢竟是為了殺戮而來,武器和爪牙的區別並不大。

    野蠻就是野蠻。

    而每到這個時候,阿里曼便會聽見雷霆的吼聲。

    “死後再勝!”他怒吼。

    阿里曼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又贏了。

    在某一次的戰鬥結束後,比約恩和他打了個賭。每次開戰,雷霆都會喊出很多句口號。他最常喊的當然是那句為了統一,但有時也是死後再勝。他不怎麼喊為了帝皇,但會經常喊為了泰拉。

    沒人詢問原因,沒人在意,他們都知道雷霆到底站在哪一邊。可是,比約恩畢竟是狼群的一員,芬里斯人似乎都是如此,永遠具備一種天生的可怕樂觀.

    他提出了這個特別的消遣方式,結果他連續輸了四次,阿里曼似乎每次都能幸運地選中正確答案。

    “你這個幸運的混蛋!”比約恩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吼道。

    他當然不是真的嫉妒,但他需要把這句話喊出來,才能獲得一點活著的實感。

    索爾·塔維茨在他們身後發出了溫和的嘲笑,西吉斯蒙德則繼續平靜地劈砍。雷霆卻根本不在乎,他的咆哮聲正和他的腳步聲一起漸行漸遠,很明顯,他又衝到敵群之中去了。

    阿里曼注意到了這一切,而對於比約恩的話,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置以輕輕地一笑。

    誰說不是呢?他的確是個幸運的混蛋。

    盲者深吸一口氣,低下頭,佝僂著腰,雙手已經捧起了一本書。

    比起仍在戰鬥的其他四人,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一瘸一拐地開始行走,腳踝處的疼痛已經不再那麼劇烈了,他的骨骼在這樣的困境與折磨中似乎得到了一種後天的二次生長。與之相比,殘疾竟然也開始緩慢的減輕對他的懲罰。

    這簡直不可思議,阿里曼不知道原因為何,他也沒空在乎。

    只是,那手中書籍卻忽地變作滾燙,開始灼燒他的手掌和手指。血肉嘶嘶作響,他則面容平靜,甚至內心隱有安慰。

    他歡迎它們的到來,永遠歡迎,每一次都歡迎

    阿里曼平靜地翻頁,並一瘸一拐地走過血腥的戰場。

    惡魔們對他視若無睹,簡直奇蹟。原因或許要歸結於那染紅他的赤紅血液,它們來自地面,來自那永遠滾燙如熔岩的無邊血河。

    戰死者和惡魔們的鮮血將赤紅之王的戴罪末裔變成了一個血人,他的長袍已經化作刑具,緊貼在皮膚之上,直接透過血肉燒灼起了他的內臟。

    這種痛苦和手中書籍的灼燒類似,卻又截然不同。不過,歸根結底,它還是可以被承受的,比起親手葬送原體和軍團相比,這種痛苦什麼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