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召幸即失寵



                “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南次的手放回自己的膝蓋,他現在可以正視太陽,不會因為陽光的炙熱酸脹了眼睛,曾經破敗成了牢獄的鬼宿府,他其實走不到這正堂前了,因此那時的他無法企盼冬天過後,草木因春季變得蓬勃,無人打理的花草,凋枯死去,他一遍遍想著為什麼會落到那樣的境地,有無數種可能,卻難有確切的答案。

    “有些事情是我們不能選擇的,像我們喜歡誰,厭恨誰,我更不能接受僅僅因為我是司空氏的族人,我就應該被迫害,就會失去至親至愛的人。後來我知道了,司空北辰是因為膽怯,他一定妒恨了我很長一段時間,因為他沒有辦法像我一樣,跟你共享無憂無慮的時光,肆無忌憚地談笑。

    我不想成為司空北辰的手足,瀛姝,我慶幸我們能為知己。喜和惡,是人生在世最自由的情感,沒有選擇的餘地,不受任何拘束,而且眾生平等,這兩種情感人人皆會俱備,哪怕不知人事的嬰兒,也會笑和哭,那就是他們表達喜惡的方式。”

    瀛姝其實不是想南次的安慰。

    她現在的憤怒,只能對南次傾訴,有的話她沒跟南次說過,她甚至厭惡曾經被司空打動的自己。

    王瀛姝曾經也很愚蠢,輕信表面的言行,也曾因為虛榮心的滿足沾沾自喜,覺得既有司空北辰在後撐腰,就無所不能。她以為是竭盡全力,終於讓南次再獲自由,南次卻明知司空北辰的惡毒,可為了不讓她為難,強顏歡笑,甚至不顧病痛,幫助她為了司空北辰鞏固皇權。

    可是在今日之前,她依然心存僥倖,奢望著司空北辰對南次的惡意不是因為她,是別的人煽風點火、挑撥離間。

    真相坦露在眼前,她無處迴避,她知道南次其實比她更早醒悟,卻陪著她再一次驗證,再多的懊惱,無非就是自尋煩惱,可情緒壓抑著壓抑著,總歸需要抒解,這些話除了南次之外,就無人可訴,瀛姝只是不想哭。

    她很少哭,眼淚掉得最多的時候,就是失去長樂的時候,那是她最脆弱的時候,也是她開始依賴司空北辰的時候,她一掉眼淚,腦子就會犯渾,淚眼朦朧總是看不清人和事的,於是後來再悲痛,她也記得了忍住了眼淚。

    這天晚上,何良人獲寵。

    皇帝一般不會召幸妃嬪,而稱寵幸,會駕臨妃嬪的殿閣,省得妃嬪來回折騰,這才顯示了對高階妃嬪的看重。而對於嬪御之下,也就是才人、中才人等低階的宮眷,才會召幸,被召幸的宮眷會被彩轎抬進乾陽殿,侍寢後,再被抬回居處——乾陽殿裡,哪怕是皇后都不能留宿,寅初必歸居所,這是宮闈的法度,只不過嘛,宮闈的法度不會有外臣監督,如果皇帝不遵守,皇后又不理會,違觸了也無甚干係。

    何良人是被召幸。

    這晚上瀛姝還跟奉召前來的何良人打了個照面,夜裡天寒,何良人不在寢殿候駕,居然在紗衣外裹著一件鶴氅就闖來了御書房,皇帝還在批奏章,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今日有召幸,總之,場面一時尷尬,瀛姝趕緊撤退,邁出御書房的時候,還聽見何良人嬌滴滴的聲嗓,勸說皇帝“早些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