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誰不得活


    杜昌久久未答。

    瀛姝語氣冷沉:“大豫律令雖然規定通姦者死,但你和費氏的姦情並未暴露,否則杜娘也不會對你毫無提防、言聽計從,就更不會一直視費氏如同摯友。你跟費氏之間互生情愫,你們大可先跟彼此的配偶離異,離異後再遠走高飛、雙宿雙棲,這樣便能不觸律令,你為何一定要殺妻?”

    杜昌仍是沉默。

    “你自以為設計周全,但你甚至連拋屍水塘後,若屍體未縛重物也許二、三日間就能浮出水面這樣的常識你都不瞭解,你根本沒想過,要是費氏還未‘失蹤’,杜孃的屍體就上浮被人發現,你的毒計就會敗露。

    你知道麼?你趁杜娘不備刺她一匕,你以為她已經死了,但她根本沒有氣絕,你將她剜目拔舌時,她還活著,她或許已經無力呼救了,但她還能感受到劇痛,她忍住劇痛,不讓你察覺,那時候她才知道你已經鐵了心的要將她置之死地。

    強烈的求生意識讓她一直忍耐到你將她拋入織女塘,她還嘗試自救,但水草纏住了她的腳腕,也正因為她的屍身被水草纏住,她的屍身才至於在十餘日後才被發現。杜昌,你殺害你的髮妻絕不是因為你對費氏有情,你恨她,用那樣殘忍的手段將她殺害你才能得到滿足,你若還不承認,現在抬起頭來,陛下聖明,當然能看出你並無悔愧之情。”

    杜昌真的不再匍匐了,他直跪著,那張臉上,果然只有恨意。

    “我的確恨杜氏。”不再自稱為罪民,杜昌眼底的狠戾之色也流淌而出:“她患了眼疾,久治不愈,她那隻潰爛的眼睛我看了都直作嘔,我跟她提過和離的事,她卻以‘與更三年喪’搪塞,說她為我的父母守喪三年,我不能予她休書,我稱她患惡疾,她卻說她只是因目瘡有損容貌,她並沒有眇盲,不能稱為惡疾。”

    “不是說你的一雙子女,是杜娘過染的病氣麼?”瀛姝問。

    杜昌挑動眉心,那顆白痣頓時更加突出了,他似乎經過了緊張的權衡,才道:“子女的夭折並非因為疾症,是……是當時家境著實貧困,我為了孝養父母,對子女疏於照顧了,後來,在臨湘實在難以維生,靠著至孝之名,里老才資助了一筆盤纏,我又變賣了家業,帶著杜氏來建康尋求發展。

    前生,當聽聞義州奪復,朝廷果然在義州駐重兵,興互市,商機難得,但當時我實在想要擺脫杜氏了,於是說服了費娘,讓她同我奔至義州,起初也極為不易,費娘跟著我吃了不少苦,可她原比杜氏擅長應酬,她廢盡苦心,終於結識了淮南鉅富石樑家中女眷,打聽得石樑的喜好,我投其所好,在石樑的帶攜下,好不容易在義州立足,也躋身了富賈之層。

    我當時根本不懼杜氏再來糾纏,也沒想到她一個無知婦人竟能打聽到我在義州,她尋來義州,要脅我驅逐費氏,否則她就舉告我觸犯通姦之罪,她竟然還先回了臨湘,尋到當時資助我盤纏的里老為她做主,我逼於無奈,雖然當時費娘已經為我生下一女,卻只好,簽下契約,遣走費娘。

    費娘不敢回建康,獨居於義州,沒多久就因為抑鬱患疾,我哀求杜氏,說哪怕只予費娘妾室之名,讓費娘尊她為女君,但杜氏竟說費娘明明有丈夫,還怎麼做人妾室?她不向趙二透露費娘奸奔之罪已經仁至義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