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時紅瘦 作品

第135章 建康宮裡迎新人(第2頁)

 中女儀心中一驚,不由自責對殿君竟生輕慢之意,也跟那些還沒將謹言慎行、謙恭良順的教則真正領會的宮女一樣,犯了以貌取人的錯誤,她輕輕籲出口氣,聲量更輕柔了:“多謝女監提醒。”

 瀛姝其實也不知神元殿君今日為何召見,她一貫不去廢心猜度立時就有答案的事,倒是這幾日,皇帝陛下儼然將閱批奏本的事務全權交託給了司空北辰交辦,司空北辰在乾元殿已經“寄宿”了好些天,而這人衝她透露的消息,分明已經在謀劃借虞皇后的手,收拾掉劉氏、鄭蓮子二人了。

 劉氏現在只是個才人,住在顯陽殿,但凡行事,與皇后都不能徹底劃清界限,虞皇后當然也不會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而這件事,已經完全脫離的前生的軌道,瀛姝也無法憑空去猜測虞皇后會有什麼陰謀,可最近內廷發生的大事件,也就只有神元殿中,迎來貴主久居,並有權干預內廷事務。

 虞皇后會盤算著借殿君之手除患麼?

 那日神元殿君入宮,連太子都親去端門相迎了,內廷的女眷們也自然都要去往神元殿正式拜會的,做為乾元殿的中女史及中女儀,也都奉了陛下的令,陪著中宮皇后出席了盛典,虞皇后一見殿君,表現就像個老母親與失散多年的親生女骨肉團圓,要不是現場的人實在太多,周身的禮物也著實有些累贅,她肯定是要上演抱頭痛哭的戲碼,就算沒有抱頭痛哭,也一直拉著殿君的手,問長問短,嘆息連連,把“受苦”的話重複上千百遍,然後講——我與殿君都一樣,年輕時,都是受過苦楚的人,不似名門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這也無甚值得自卑的,殿君若是嫌棄跟她們說不到一起,隨時都可來顯陽殿,我啊,也正愁尋常無人陪我說笑呢。

 眾人也都習慣了虞皇后的說話方式,連賀夫人、鄭夫人也無非是面帶譏嘲而已,都懶得指證這話的謬誤了,都冷眼看關神元殿君如何應對。

 殿君道:“我流亡於戰亂,當時護我從洛陽宮逃出者,一二老僕而已,父母兄長皆罹難,我之啟蒙,確有賴於身邊老僕,匿於鄉野,也無從學習經史典籍,幸得身邊一傅母,雖為僕嫗,可有強記之天賦,故以口述之法,將她記得的舊史舊法傳授予我,雖歷不少險難,可許多年來,不敢忘一字一句。”

 看上去是顧左右而言他,可也回應了虞皇后——我們還是不一樣的,於我軒氏而言,最大的財富也就是那些舊史冊舊法典,西豫國滅,我雖有如喪家之犬,只能在鄉野棲身,不過我尚能保全,連大豫都已遺失的史實法典,我雖為女子,卻如兒郎一樣保住了宗廟的傳承,我是無睱與皇后一同自哀自憐的,我肩負的擔子,比皇后要沉重多了。

 這樣的回應,也多少是不夠委婉的,瀛姝不覺怎樣,但她看著劉氏當場就變了臉色,定然是不憤神元殿君對皇后的態度如此強硬。

 活在內廷的女子,大抵都是極期注重顏面的,像皇后與三位夫人之間,爭的是誰的子嗣能夠繼承江山大業;又像嬪御們,爭儲之外,也要爭誰更受女官、宮人的敬重,裙下有多少人阿諛奉承;還有才人、中才人,爭的是誰獲的賞賜更多,誰住的房宇更敞闊,宮宴時誰的座次更接近殿閣主位的宴桌;就連女官和宮人之間,也要爭誰更有威信,誰能享獲貴主的賜膳,誰品嚐過更多的珍饈瑤漿,哪怕誰的鞋子上能用金線繡面,誰就越發的不虛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