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天下 作品

三百七十七 林地

林中草木茂盛,樹木粗壯異常,大多有三四人合抱粗細,更有幾株非七八人不能合抱,樹冠參天如同傘蓋,其枝繁葉茂,葉片均有手掌大小。

這些樹木種類奇特,並非常見的桑、柳、榆、槐,也不像是南方的樹種。長草中,有些黑色的橢圓形硬殼,裡面黑漆漆的,像是已經殼裡的東西已經腐爛,剩了些殘渣全都風乾成了黑色硬塊。

眾人不知道這是什麼,只是發覺草叢中,有不少一樣的硬殼,像是某種果實,爆開了之後內裡的果肉腐爛發酵了。

梅若鴻不禁奇道:

“這裡深處地下,有沒有日光可以讓植物進行光合作用,這些樹木不死已經是奇蹟了,竟然能夠長得如此粗壯!”

韓大膽兒也不禁道:

“這樹木表面樹皮堅厚,有些地方青苔容貌已經像毛髮賽的,而且看樹身粗細,至少有一兩千年以上。”

尤非隨口道:

“這裡環境特殊,這些樹木不需要陽光,如果長在外面反而活不了。”

他話剛說完,忽聽砰的一聲,一件物事從半空掉落,摔在草叢中,卻原來是剛才在草叢中見到的橢圓形硬殼。

尤非走過去,抽出露陌刀,在硬殼上一劃,硬殼立即破成兩半,其中露出白色的果肉。只見那果肉帶著一股芳草清香,其中又混合了類似奶油的香氣。

尤非用刀劍挑起一點,直接放進口中。

眾人心中大驚,都心道,不知這果實是否有毒,就冒然放在嘴裡,這行為也太過愚蠢了。

誰知,尤非卻抬頭望著大樹的樹冠,說道:

“這樹名叫暘樹,原本長在一個叫暘谷的地方,這橢圓形黑殼,就是暘樹上的果實,無終國人,以這個作為糧食。這東西不光能讓人吃飽,味道還不錯,而且有身體有益,只是不好保存,開了外殼就要趕緊吃掉,不然很快就會腐爛。

無終國人一般都是擠幹水分,然後風乾作為糧食食用,所以才在這裡種了這麼大一片暘樹。”

韓大膽兒道:

“我記得《山海經》裡,描述過一種扶桑樹,就長在一個叫暘谷的地方!你是說這是那長者十個太陽的樹?”

他說話語調略帶輕蔑,尤非卻道:

“那是神話傳說,自然不可信,但神話傳說,總有一些事實基礎!”

韓大膽兒接著道:

“你是無終國人的後裔吧?要不然也不能對這裡瞭如指掌!”

其實尤非對這裡十分熟悉,眾人心中早有懷疑,那一男一女,縱然跟他是合作關係,也不知道尤非得真實背景,所以見尤非對這裡十分熟悉,也有些疑惑,其實韓大膽兒的問話,也問出了種眾人的心聲。只黃袍老祖似乎全部在意,好像早已清楚尤非得背景。

尤非不答,淡淡地道:

“算是吧,準確說應該算是同源!”

韓大膽兒欲待再問,尤非卻道:

“你們有誰餓了的話,可以嚐嚐這種暘果!吃了對身體有益無害!”

雖然剛才眾人見尤非吃了這果實,並沒有任何中毒跡象,但對於這種來歷不明的植物實在不敢嘗試。

韓大膽兒心道,如果範統那傢伙在這,估計一定會嚐嚐味道。想到這裡,忽然覺得自己腹中的確有些飢餓。他這一路走來,傷上加傷,本就沒吃多少東西,連番拼鬥體力消耗也甚為巨大。

這時見尤非拿起一塊果肉,放在嘴裡咀嚼,便也湊過去,從果實中掏出一塊。感覺這果肉澱粉質較多,摸在手裡肉乎乎的,而且帶著一股奶香,便用舌尖舔了舔,覺得味道甘甜,便將整塊放在口中。

吃了一塊覺得味道不錯,便又挖出幾塊,並且將果肉分給梅若鴻、葉靈和王維漢。

王維漢只搖了搖頭,葉靈和梅若鴻原本還有些猶豫,但見韓大膽兒吃了,自己便也接過果肉試著嚐嚐,豈料一吃之下覺得味道甚為甘美,不禁每人又拿了兩塊。

黃袍老祖和那一男一女,只在一旁看著,從懷裡掏出些乾糧咀嚼,卻並不來吃著暘果。

黃袍老祖和尤非往前走去,那白淨女人看韓大膽兒幾人吃那果實,吃得甚為香甜,可她戒備心很重,雖然也想嘗試,卻始終不敢,不由得心中煩躁,一扯連著幾人的繩索,催促眾人繼續前進。

林木之間向來蚊蟲較多,常會滋擾在林中穿行的人,但這裡卻只有寥寥不知名的昆蟲飛過,這些昆蟲並不嗜血,並不在眾人身上叮咬。

一隻指甲蓋大小,藍瑩瑩的甲蟲從眾人眼前飛過,剛趴在一棵樹上。那甲蟲形似瓢蟲,剛落在樹上,那樹身上的枯樹皮忽然一晃,卻是一隻和樹皮顏色極為相似的小樹蜥,舌頭一卷已經將甲蟲捲入口中,接著在樹身上快速遊竄,很快便沒入繁茂的枝葉其間。

這時兩隻囂鳥從林間劃過,一隻囂鳥口中銜著些青色的東西,似是小爬蟲之類的,眾人也沒看清那青色爬蟲是什麼樣子。

這囂鳥飛行速度甚快,飛入林木深處,鑽入薄霧之中,很快便沒了蹤影。

這股淡淡霧氣在林間徘徊,霧氣極為輕薄,繞著林木輕輕飄蕩。王維漢見了這霧氣,心中一驚,不禁想起之前的酸霧。原本想用雙手遮住口鼻,但此刻雙手背被縛在身後,只能趕緊側頭,希望能用肩膀的衣服遮住口鼻,可卻哪裡夠得到。

那黝黑男人,見王維漢動作怪異,用槍托狠狠頂了他腰眼兒一下,喝罵道:

“幹嘛呢?”

王維漢腰眼兒生疼,但卻硬氣得很,只是身子歪斜差點摔倒,但卻哼都不哼一聲。

尤非見狀說道:

“不用擔心,這林間的霧氣只是水氣而已,霧裡沒有毒性!而且這種白霧都是從這些樹木果實水氣蒸發而成,對人有益無害!”

韓大膽兒也覺得在林間行走一陣之後,又吃了剛才的暘果,忽然覺得身上氣息窒滯之感大減,胸背間卻也不怎麼疼痛了,周身不適感已經大為減輕。

這樹林茂密幽深,在裡面行進久了,技藝迷失方向。好在每行走一陣,便看見林間有一小塊空地,空地上鋪著些白色砂石,中央立著個兩人多高的石獸。石獸身上雕琢著花紋,嵌著些青銅紋飾,都是仙籙的模樣。

韓大膽兒起初以為,這是用來祭祀神獸,但看樣子卻遠沒有高塔內黃金壁畫看起來精美輝煌,若說是用來祭祀的卻略顯樸素。

只見尤非看看石獸面向的位置,接著便引著眾人朝那個方向走去,不久後,果然又在一片小空地上,看見另一隻一模一樣的石獸。韓大膽兒順年瞭然,原來這石獸卻是路標。轉為讓在林間行走的人,不至於迷失了方向。

忽然,林中草叢搖曳,兩三個圓球自草叢中竄出,那圓球似乎是層疊甲殼卷在一起,眾人心中一驚,卻見甲殼展開,竟是一直相貌奇特的的動物。

這動物形似一隻巨鼠,但身上長滿硬甲。眾人沒見過如此怪異的動物,都一陣戒備,那白淨女人更是舉槍便要射擊。

梅若鴻急忙出聲阻止道:

“別開槍,是幾隻犰狳而已!”

犰狳是一種小型哺乳動物,和食蟻獸樹懶有些近親關係,身上長著盔甲似的骨質甲殼,用來保護自己,身子捲縮在一起,看起來便似個層層疊的甲球。

犰狳只吃些蛇蟲鼠蟻,生性較為溫和,多生長在南美洲和非洲,卻想不到這地下世界,竟然也有。

不過眼前的犰狳甲殼呈藍白色,和之前樹上被樹蜥吃掉的甲蟲相似,而且體型比一般的犰狳還要稍大一些。

眾人大多沒見過這種動物,梅若鴻也只是留洋時見過犰狳的標本而已。那白淨女人間這犰狳相貌怪異,雖然梅若鴻說它並不傷人,但仍舊飛足將一隻靠著最近的犰狳踢飛。

那隻犰狳跌落草叢,竟然發出“哇哇”的叫聲,卻像是嬰孩賽的。其他幾隻犰狳見狀,嚇得連忙蜷起身子,滾入草叢中。

那白淨女人聽見犰狳叫聲,不禁有些懼意,口中罵道:

“媽的!怎麼和小孩叫聲一樣!”

梅若鴻等人見她對一個無害的小動物,尚且如此殘忍,足見這女人行為乖戾暴虐,心中都有些氣憤,梅若鴻冷冷地道:

“犰狳是除人類外唯一攜帶麻風桿菌的動物!”

說罷冷眼掃了那白淨女人的腳一眼。

那女人一聽麻風,立即嚇得身子一顫,她家本就在南粵一帶,記得少年時村中有人得了麻風病,就被人關起來隔離等死,所以一聽麻風二字,雖然表面上強作鎮定,但心中已自虛了。

於是急忙在一旁青草上,用腳來回連蹭,接著回頭對梅若鴻發作,惡狠狠地抬腳朝梅若鴻踢去。

葉靈晃身擋在梅若鴻身前,那女人一腳踢來,被她伸臂向旁一推,卸了這一腳的力道。

韓大膽兒其實正要伸臂格擋,看葉靈和梅若鴻相距較近,一直在梅若鴻身旁,見她出手格擋,動作靈活,顯然剛才的外傷依然好了不少,自己也就沒再伸手。

那白淨女人正想舉起槍托,捅向葉靈的傷處,誰知林間草木巨震,忽地竄出一隻鐮魘。

那螳螂人鐮魘,動作迅猛異常,刀鉤落下,朝著白淨女人插去,“砰”地一聲響,黝黑男人開槍,轟在鐮魘刀鉤上,將鐮魘的倒鉤巨鐮轟成兩截。

猶是如此,那落下的半截刀鉤,也將白淨女人的背後衣服劃開一條口子。

這時尤非又將鏡芯舉起,他原本走在隊伍前面,見鐮魘現身,兩步竄回。鐮魘感覺到鏡芯靠近,不禁身子巨震,向後彈射而起,轉瞬便沒入林中。

韓大膽兒道:

“看來這鏡芯對鐮魘的驅退能力,也有範圍限制,一旦遠離鏡芯五步以上,鏡芯的效用便不再覆蓋,咱們排成一字長蛇行進,難保不會有其他鐮魘再來偷襲。”

黃袍老祖道:

“那你想怎的?圍著鏡芯,繞成圈子往前走?我勸你別亂打算盤了,我絕不可能給你們鬆綁!”

黃袍老祖一語道破韓大膽兒的意思。

韓大膽兒卻道:

“之前過河的時候,我在水底見到很多這種鐮魘的甲殼,我相信,絕不會僅有剛才這幾隻,恐怕鐮魘的數量很多,要是大批鐮魘攻來,恐怕憑你們幾個根本抵擋不住!

我們幾個都受了傷,你們又都有刀槍在手,難道還怕了我們幾人不成?”

黃袍老祖心思詭詐卻不受激將,只是冷冷一笑,接著對黝黑男人使個眼色,那男人一扯繩子,將眾人繼續扯著前行。

這時眾人來到一處林間開闊地,前面有幾株高大的樹木,開闊地面上鋪著些白色砂石,中央矗立著一座高大石獸,和之前幾尊石獸很像,只是更為巨大約莫有六七米高,而且石獸身上嵌著青銅紋飾和黃金白玉,顯得比之前的石獸要更為奢華。

尤非道:

“快到了,就在前面!”

但幾株參天古樹,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只能看見茂密的枝葉,卻看不見樹後的景物。只見尤非朝著石獸面對的方向,繞過幾株大樹快步前行,其他人也急忙緊跟上去。

繞過大樹之後,眾人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一座巍峨雄壯的城池拔地而起,就矗立在稍遠些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