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三十九章 鋪墊

重新坐進馬車的時候,麻尚儀看向金嘉樹,忍不住問他:“哥兒確實看見……是海家棠姐兒把那闞百戶撞倒在地的?那闞百戶如此高大壯碩,棠姐兒是怎麼辦到的呀?”

金嘉樹笑了笑:“海妹妹事後跟我們解釋過,說是悄悄瞄準了闞百戶後腰上的穴位,讓他暫時失去力氣,方才得手的。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不過海哥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興許是他們家的獨門秘法吧?”

家中同樣出過武官的麻尚儀面露猶疑之色:“我聽說海都事一向在邊軍中任文職,最擅長的是算賬和理財,倒沒聽說過他家還有什麼不傳之秘。他家若有這樣的本事,早該有人出頭了才是,又怎會至今還只有一個文職?”

金嘉樹嘆道:“我曾聽別人說過,海哥的父親生前十分優秀,頗得週三將軍器重,只可惜年紀輕輕就陣亡於戰場上,否則定會得升高位的。海爺爺在武藝上天賦平平,又一心庇護老師等人,根本無心經營自己的前程。不過,看他將海二叔培養得如此出色,哪怕一直不曾從軍,也依舊是出了名文武雙全的人才,便可知道海家家學淵源,非尋常人家可比了。海哥如今年紀還不大,就已如此出眾,也足可證明這一點。”

麻尚儀想想也是。海家只是為了庇護吳門故生,才會刻意低調行事,從不出頭。否則,就算武藝稀疏平常,憑海西崖那一手經營的本事,也早該在西北軍中高升了。海西崖是自己不求前程,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出色兒子又早早亡於沙場,沒來得及揚名,孫子則是年紀太小尚未長成……他家不顯山不露水,都是有緣故的,卻不能因此就認定他家沒有祖傳的獨門秘法。

既然是獨家秘法,麻尚儀就不好多加追問了,只嘆道:“平日裡我雖然知道棠姐兒跟著她二叔、兄長練武,卻沒親眼瞧見過,只當她只是學些騎射本事,頂多就跟鎮國公府的小姐們一般,身體強健些,行動利索些,如此而已。今日知道她竟然連闞百戶那樣的壯漢都能制服,方知她的不凡之處。從前我真是太小瞧她了!”

金嘉樹聞言也笑了起來:“是呀,她今兒闖進來將闞百戶撞倒在地時,我嚇了一大跳,心裡擔心得不得了,就怕她會受傷。可後來我這麼跟她說時,她卻告訴我,若是沒有把握,她不會動手的,既然動手,心裡必定有數,叫我不必為她擔心。我當時心想,自己真是想太多了。明明海妹妹比我強百倍,我怎能拿她當尋常小姑娘一般對待?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遇險的時候看到海妹妹出現,我應該覺得安心才是!”

麻尚儀無語地轉頭看向他:“哥兒,你這是……”

金嘉樹衝她露出燦爛的笑容,兩隻眼睛彷彿在發光:“海妹妹真的很厲害,是不是?這已經不是她頭一次救我了!每一次她都讓我刮目相看!無論是上一回對付孫家派來的綁匪時她從牆頭跳下來救我,還是這一回她直接衝出來將闞百戶撞倒……我都覺得,她簡直就象是上天派來打救我的神仙一般!看到她,我就再也不用害怕什麼了!”

麻尚儀張張嘴,卻又覺得自己無法反駁。金嘉樹說的好象都是對的。她又為何要反駁呢?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決定轉移話題:“今日這件事,是我連累哥兒了。早知塗金寶是這樣魯莽的性子,我就不該勸哥兒與他結交往來才是。幸好今日有海家礁哥兒在,小見與塗家的親兵也忠心機靈,否則哥兒倘若有個好歹,叫我怎麼有臉去見太后娘娘與許娘娘呢?”

金嘉樹面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但很快就露出了溫和的微笑:“嬤嬤別這麼說,您也沒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的。況且塗金寶認定了闞百戶是朋友,便處處為他著想,這原不是缺點。他心性單純,本該是好事才對,只是該用在正確的人身上。闞百戶也不是壞人,就是壞在太容易衝動了,按捺不住性子,別人稍稍說一句不中聽的話,他便血氣上頭殺心大起。

“今日若不是海哥機靈,及時把人拉開,恐怕不會只有幾人受傷而已,不死幾個人,是收不了場的。幸虧海哥及時勸闞百戶冷靜,跟他說明白道理,否則恐怕連塗金寶與我都保不住性命。此人看起來如此彪悍勇武,在邊城卻不得重用,來到長安也遲遲沒找到好差使。我起初心裡還覺得納悶,如今才知道是為什麼。”

麻尚儀越聽,臉色便越發陰沉:“不管怎麼說,這闞金寶再勇武,也不過是個魯莽武夫,不堪造就!哥兒今後再也不要與他見面了。若是塗家哥兒還要說些什麼,哥兒便告訴我,我來跟塗同知說!”

金嘉樹溫聲安撫她:“嬤嬤別生氣。早前闞百戶與塗金寶相處一向融洽,誰知道他會做出今天這樣的事來呢?海哥興許是因為海闞兩家早年有過交情的緣故,知道些闞百戶的性情,因此今日一直提防著。哪怕塗金寶說他不必跟著來,只要我跟著去就行,他也不肯離開,非要留下來護我周全。也幸好他早有防備,才能及時救下我們。

“這種事,他沒有證據不好說出口,我們所有人也都沒有預料到,能有現在的結果,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我只是覺得疑惑,怎麼事情偏偏就這麼巧呢?那傳口信的人明明只是說,闞百戶的妻子在茶店中被人為難了,他急著趕去救妻,哪裡想到會撞破妻子與他人的姦情?也不知道那傳口信的人是否早知實情,才想藉機揭破,卻沒料到闞百戶的性情衝動,差一點兒釀成大禍……”

麻尚儀聞言,頓時嚴肅起來:“此事定要查個清楚才行!不管那報信的人到底是何目的,差一點兒釀成大禍,他就休想繼續躲在暗中。哪怕他本無害人之意,也需得出面解釋清楚原委才行!他一個口信就把那麼多人捲進風波中,差一點兒害了哥兒與塗家長子,若是沒個交代,是把我們這些人當成什麼了?!”

麻尚儀皺著眉頭,考慮起明日去見塗榮,要如何商議善後事宜,關鍵是塗榮得管教好自己的兒子,不能讓他再闖禍了!

麻尚儀猶自思索著,沒有再把注意力放在海家兄妹頭上。金嘉樹在旁暗暗鬆了口氣,回頭重溫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言辭,覺得沒什麼錯漏之處,便也放下了心。

有些事,早早預備起來,做好鋪墊,也省得日後事到臨頭了再著急。

他可沒興趣接受宮裡的“姨母”給他安排什麼名門閨秀、千金小姐。與別人期盼的高官厚祿、富貴榮華相比,他還是更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