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巍蟹 作品

145.劇毒亦或解藥(7k)


  無限宛如萬花筒一般層層疊疊不斷輪轉的夢境之中,費舍爾的靈魂被那巨大的魔法力量拖拽著離開現實進入了靈界與世界的夾縫之中,昏昏沉沉之中,他的意識彷彿在不停墜落,在這漫長的墜落之中,他之前被基座所傷到的神智一點點恢復,艱難地看向了那依舊戴在自己手指上散發著暗紅色光芒的魔法卿戒指。

  “瓦倫蒂娜!”

  隨後,他才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呼喚起了瓦倫蒂娜的名字,但四周沒有任何人作答,回應費舍爾的只有突如其來的著陸感。

  “碰!”

  費舍爾的意識宛如流星一樣勐地墜落在了可以觸碰的地面之上,隨著下墜感消失殆盡,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湧上了心頭,和上次在營地和瓦倫蒂娜進入夢境時的感覺很類似,自己的靈魂再一次脫離了身體,可和那次不同的是,這次的夢境給他的感覺異常真實。

  剛剛墜地,他的鼻腔中就瞬間被一種極其強烈的惡臭味所佔據,那強烈的惡臭直衝他的大腦,即使是費舍爾都覺得有些反胃起來。

  “哎...”

  “啊!”

  “疼...”

  費舍爾喘息了片刻,隨後勉強支撐著站起身子來,映入眼簾的卻是大片大片死活不論被堆砌在一起的死屍。

  這些死屍全身上下都穿著百年前施瓦利人所著的衣物款式,男女老少、各種職業的人都這樣被簡單地堆砌在一起,透過已經死去之人殘缺身體的縫隙、還奄奄一息之人的臨終呻吟,費舍爾清晰地看見那些人全部都不成人樣。

  在身體上突兀生長的腫脹膿皰如同敲骨吸髓的惡魔一般,將原本纖細、美麗的女人變成惡臭的濃水包裹的骷髏,極端的痛苦刺激著人類脆弱的神經,讓他們如發瘋一樣將自己的指甲深深刺入薄而脆弱的肌膚,從那傷口中流出濃稠變為黑色的血水。

  這是...死腐病?

  費舍爾緊皺眉頭捂住口鼻,將身周極端恐怖的畫面一點點收入眼睛,施瓦利的衣物和那扭曲畸形的染病景象讓他一下子回想起了歷史書上記載過的大疫病——死腐病。

  費舍爾的周圍,如小山一樣的屍體堆砌得到處都是,呻吟聲如同這一方天地的哀歌一般彼此迴響,如河流一般的膿水在屍身上不斷流淌、匯聚,將施瓦利的土地染成了鮮紅與漆黑交雜的未知色彩,燈油點燃的火焰如何焚燒屍體都快不過源源不斷被堆砌在馬車上拉來這裡的屍體,就連原本高大的駿馬也被這疾病折磨得瘦骨嶙峋,不停地從口中吐出黑色的膿水。

  天空暗沉沉的,彷彿魚鱗一樣鋪墊的黑色烏雲中沒有透露出太陽的微光,只是顯露出一絲絲接連不斷的猩紅色來,空氣中的惡臭夾雜了一些水汽,讓這裡變得又悶又熱,讓人一秒都恨不得不待。

  費舍爾警惕地朝著四周打量著,手中,一點點魔法的紋章成了型,這是他之前研究殺手鐧夢魔法時想到的法子,直接在夢中構造出成型的魔法對於靈魂的消耗非常重,但如果是構造出相應的魔法材料,再在腦海中重複鐫刻的過程,就能以一個相對較低的成本於手中快速鐫刻出一個可以使用的魔法來。

  ….但這樣做的前提是,你必須對構造這個魔法的過程和理論非常熟悉,而且在腦海中的構思萬萬不能出錯和停頓,否則就會直接導致魔法鐫刻失敗被抽乾魔力。

  費舍爾熱著手,一邊走一邊緩慢地從低環的魔法開始練習起,因為自從上一次和瓦倫蒂娜那次之後,他就沒再進入過這裡了。

  “救...救救我...醫生...”

  就在費舍爾警惕地向前緩慢行走時,他的右腿卻忽然被一隻小小的手給抓住,他的童孔一縮,下意識地就要抬腳掙脫,可低頭一看,在他身邊的屍體堆旁,一位臉上全部被死腐膿皰所覆蓋完全看不出她原本形象的小女孩正艱難地呼吸著,用那隻剩下一隻的、混濁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即將走過的費舍爾。

  “救...好...痛...”

  她手上沾惹了許多黑色的膿血,不知是她自己的還是她身邊早已死去的其他人的,她就這樣無力地拽著費舍爾,明明用的力道不大,她那已經被擠壓成幾乎只有一條縫的眼睛中卻依舊閃爍著微弱的求生光芒。

  “醫...咳咳...”

  費舍爾手中的魔法一點點消散,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一點什麼,那女孩拽住自己褲子的手已經一點點無力地放下,順著她手指墜落的痕跡,那膿血在褲腿上流出了好長一道痕跡,她依舊睜著眼睛卻呼吸不再,剛想說一些什麼的嘴巴立刻被一縷縷混濁的膿血所佔據,變作了和這巨大修羅煉獄中無異的眾生一員。

  費舍爾深知,現在出現在他眼前的只是被夢魔法構造出來的虛幻,但他還是不可避免地嘆了一口氣,因為既然這裡的景象能出現在夢中,那麼這也就意味著,這裡曾經有人真切地見過這些畫面,不然夢境是構造不出來的,就像是瓦倫蒂娜夢中所看見的那一抹蒼白一樣。

  費舍爾看著那病死在人堆裡的幼小生命,緩慢地站起身子來繼續向前,很快在這比山還要高大的人堆之間,看見了難得的、還在行走的人。

  那是好幾位身上穿著厚重黑色長袍的人,馬匹和耕牛都病倒了,再沒有畜牲能推動這些源源不斷送來銷燬的病人,只好用人力推著那堆了好幾十具屍首的推車向前。

  這些黑色長袍的人外表著裝十分統一,一身在這個天氣格外炎熱的厚重黑袍,不用想也能知道,只是穿著這東西站在施瓦利此時的夏日裡,你就會立刻滿身大汗,連呼吸都十分困難,可這些黑袍對於這些人而言還只是最基礎的東西。

  更為標誌性的,是這些人頭上所佩戴的、似乎是由某種皮製品製成的簡陋面具,長長的、如同鳥嘴一樣的修長面具從他們所佩戴的黑袍中蔓延出去,在眼睛的開口處則又鑲嵌了一對如眼鏡一樣的鏡片,將躲藏在這些面具之下之人的疲憊與痛苦放射得很大。

  在他們的黑袍之上、胸口的位置處,先是一個寫著施瓦利文字的名牌,上面一般會寫著這個人的姓名,隨後是他的家鄉,而在名牌的下方,則繪畫了一柄修長的寶劍插在一隻將死之蛇的腦袋上。

  ….還記得嗎,在母神創世的神話中,她救了一隻受傷的小兔子,吃下了兔子收贈的蘋果後她便有了“人類”這個孩子,實際上,在這個充滿著宗教隱喻的故事裡,真正的人類就是那隻受傷的兔子。

  兔子之所以會受傷是因為它被森林中一隻毒蛇咬中了,而那隻毒蛇在母神教義中便代表著苦難以及疾病,所以,在施瓦利開國時,皇帝殺死那隻巨蛇才會如此有象徵意義,因為這代表著施瓦利人被奴役壓迫的苦難都將終結。

  而換句話而言,有著將一柄利劍插入毒蛇的腦袋的標誌,這也同時昭示了眼前這些人的身份...

  他們都是在母神教義面前宣過誓,發誓要用盡一身學識對抗疾病與苦難的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