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巍蟹 作品

120.夢(7k)


  夜晚的彌亞頗為寒冷,雪狐種們搭建的營地實在算不上豪華,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的個子普遍都很迷你的緣故,導致那些帳篷的高度也只堪堪到費舍爾的肚子處。

  還是費舍爾將自己一行人的帳篷稍稍修改了一下,這才勉強能住下他們這些人類來。

  巴爾扎克在經過雪狐種的治療之後情況逐漸穩定,現在正躺在帳篷裡面休息,塞爾提還是有些渾渾噩噩的,索性縮在帳篷裡就不出來了。

  沒想到這一幫手下中,往常看起來最不靠譜的菲莉絲現在反而是那個最澹定的,還幫著費舍爾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搭帳篷。

  費舍爾瞥了一眼旁邊神色隨意的菲莉絲,隨口問道,

  “你的錢不是全部都在彌亞沒帶出來嗎,怎麼感覺你一點都不在意,之前明明還這麼財迷的。”

  “哦,其實你不知道,離開南大陸之後我經歷過幾次類似的事情,比如執行任務的時候中槍啦,被人類滿城追啦,被仇家抓住啦...反正每次一遇到這種事情我都或多或少地虧許多錢財。”

  不過她的話鋒到此一轉,她緊接著笑了起來,對著費舍爾露出了頗為睿智的表情,同時豎起了一根大指拇,

  “一開始我還是蠻生氣的,後來才突然發現,好像每一次碰見這麼驚險的事情我居然都只是丟了一點錢,而我自己還活得好好的,我便覺得這很有可能是因為我破了財才消了災呢。而且...”

  話還沒完,她又悄咪咪地走進了費舍爾一些,將她身上的外套掀開了一些,費舍爾順著她敞開的外套看去,便見到她懷中竟然綁了數十根閃閃發光的金條。

  費舍爾有些訝然地瞥了她一眼,菲莉絲也同時對著費舍爾眨了眨眼,嘿嘿笑道,

  “這不是還沒有完全虧得只剩褲衩嘛。”

  “......”

  沒想到,這個傢伙好像也有頗為聰明的一面。

  費舍爾沒有再應她的話,天空已經逐漸暗沉下來,營地之中生起了篝火,雖然溫度變高了不少還是讓人覺得寒冷,於是迷你的雪狐種們便圍成了一小圈,堆在火堆旁邊烤起了火。

  也直到朱娜坐下將手中的木籃掀開,費舍爾才發現她一直拎著的木籃子裡竟然還有好幾只十分幼小的雪狐種。

  那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雪狐種就如同一群小型的小貓一樣,只不過他們身上都穿著小小的衣物還能口吐人言,讓費舍爾頗為好奇,

  “姨...姨姨,餓餓...”

  費舍爾瞥了一眼朱娜,她白色的狐狸臉連忙搖了搖,將一隻嗷嗷叫喚的白色小雪狐抱在了懷裡,對著費舍爾解釋道,

  “這些孩子是我姐姐的子嗣,但不幸的是,她和她的丈夫都染上了疫病。族中現在不安全,為了避免這些孩子也生病,只能讓我帶出來照顧了。”

  “原來如此...快點吃東西吧,我會為你們準備好吸收解腐劑的魔法,回去之後你的族人會平安無事的。”

  “嗯,謝謝你,費舍爾先生。”

  晚餐並不算豐盛,這幫雪狐種能打回來的野物也不多,只有幾隻被偷襲成功從而沒能跑掉的小兔與雪地鼠,肉少骨頭又多,烤出來的肉又乾又硬,難吃得很。

  不過顯然費舍爾一行人沒什麼胃口,海迪琳用刀割了幾塊下來,給瓦倫蒂娜餵了一些,結果才吃了幾塊就差點沒全吐出來,倒是菲莉絲和那群雪狐種沒心沒肺地端著肉塊勐塞。

  彌亞夜晚的風很大,雖然雪狐種駐紮的地方是有岩石阻擋的背風處,但也依舊無法在外面久待。

  這一段時間裡,瓦倫蒂娜一直保持著沉默,簡單用了一些晚餐之後,她便以疲乏為理由回到了自己的帳篷中去休息,讓照顧她的海迪琳看著她那單薄的背影頗為擔心。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去安慰大小姐,可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只能抿了抿唇沉默在了原地。

  而在她的身後,有些敷衍地應付著不停搭話的朱娜的費舍爾實際上目光一直都在瓦倫蒂娜身上,看著她一個人晃悠著輪椅回到帳篷內,費舍爾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

  ......

  深夜,一片寂靜的營地中,篝火已熄,只剩下呼嘯而過的夜風如刀子一樣噼砍在遮蔽營地的巨石上,讓這裡還不至於如此寒冷。

  就在這不知幾時、蒼白明亮的月空的注視下,瓦倫蒂娜的帳篷卻忽然傳來了一點悉悉索索的聲音。

  沒過多久,瓦倫蒂娜安靜地推著輪椅走出了帳篷,她身上的衣物沒有更換,這也意味著,她壓根沒有休息,而是一直坐在輪椅上,直到外面的最後一個人回到帳篷。

  彌亞的夜太冷了,幾乎沒有生物能在這樣的極寒中行走,當然也沒有守夜的必要。

  就如同此時,即使大部分的寒風都被巨石阻擋,瓦倫蒂娜還是覺得冷得刺骨,讓她嬌小的身體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但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她只是安靜地來到了已經熄滅的篝火旁邊,隨後艱難地撐住了輪椅的扶手,探出了一半身子將那放在地上用來切肉的匕首給握在了手心裡。

  被火堆餘盡炙烤的匕首還有一點餘熱,這一點僅存的溫度讓瓦倫蒂娜溫暖了不少,她低頭看著那鋒利的匕首,沉默片刻又扭頭看了一眼身後安靜的帳篷。

  那裡,依次躺著自己離開堡壘以來遇到的夥伴。

  來自施瓦利哈恩家族的巴爾扎克,這位落難的施瓦利貴族雖然平時性格有些喜愛刁難人,但關鍵時刻他卻絕不掉鏈子,不是一個氣量小的人,對自己幫助很多。

  來自卡度的機械師塞爾提,她還沒有成年,生在禁慾宗教橫行的卡度,卻嚮往國外的機械學術殿堂進一步學習。家境貧寒、無父無母的她為此加入了自己的團隊來籌措前往納黎皇家學院的學費,自己這一路上的武器、裝備都由她來負責。

  來自南大陸的僱傭兵菲莉絲,一位可愛憨厚的亞人種,雖然嘴上是一個財迷,實際上是一位非常講義氣的傢伙,有時候說的話竟然會惹人發笑,和巴爾扎克的拌嘴也讓旅途輕鬆了不少。

  從小到大一直照顧自己的女僕海迪琳,她今年已經三十六歲了十八歲以前她一直都在被家族訓練,十八歲之後她又將忠誠奉獻給了自己,一天沒有過正常人的生活,自己身為殘疾人生活卻如此便利,很大程度上是自己將殘疾的痛苦轉嫁給了她。

  還有現在已經不在的赫爾多爾,自己的父母...

  夜晚,坐在營地中央沉默許久的瓦倫蒂娜低頭無聲地對著眼前的營地道了一聲“謝謝”,隨後她又最後看了一眼那費舍爾居住的安靜帳篷。

  她的無名指上,那閃爍著魔法光芒的戒指依舊溫暖,就像是他一樣,讓瓦倫蒂娜覺得頗有安全感,以至於讓她做出現在的決定都不會覺得害怕。

  這個傢伙,平時明明是這麼討厭,卻在某些地方出乎意料地惹人印象深刻...

  如果有機會的話,之後,再之後,自己也一定會再和他們成為夥伴同行的。

  瓦倫蒂娜如此想著,看著費舍爾的帳篷微笑了一下,隨後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匕首,推著自己身下的輪椅走入了寒風之中。

  “呼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