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巍蟹 作品

39.純愛(二合一)


   穿著一身北境禮服的阿拉吉娜快步走在帕特硫申島的喧鬧的商業街道上,正是午後,此時天空上正盛的陽光散落,被雲層亦或是房屋輪廓遮擋的光線等到落在地上時只剩下了彼此分割、化作星星點點的光島鋪陳在這一方大地上。

  明明此時的溫度正好,明明此時的氣氛熱烈,但阿拉吉娜越走卻感覺到身體越冷,就好像猛地一下回到了十幾年前行走在母親宮殿後庭院的時候。

  那周遭熱烈的陽光在這一刻化作了北境那滿天的風雪,地面上淺薄的光島也陡然厚了不止一層,變成了剛好淹沒阿拉吉娜小腿正中的厚重積雪。

  阿拉吉娜比男人還要高大的身影彷彿在這一刻忽然縮小一樣,變成了那個年僅五歲,穿著棉衣,小臉蛋微紅的孩子。

  “父親!”

  偌大的分封王宮廷後院中,她脆弱的呼喊在庭院中傳出去很遠,將天空中不斷落下的雪花吹得晃盪,周遭被寒霜覆蓋的湖面與樹木沒長出自己的嘴巴來回應她,她只好一邊喘息著一邊朝著庭院更深處奔跑。

  她知道的,父親向來不喜歡待在母親的寢宮內,尤其喜愛一個人不帶侍從地來到庭院深處一個人獨處。

  每當幼小的阿拉吉娜從午睡中醒來、從繁重的學習和戰鬥訓練中脫身時,她總是會像是一個懦弱的男孩子一樣追尋著自己父親的身影。

  時年,北境冬天的天氣異常的寒冷,就如同霜鳳凰發怒要懲罰北境人的罪行一樣,薩丁女國的境內下起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

  幼小的阿拉吉娜不顧宮殿內侍者的勸阻,一邊喘息著一邊獨自朝著庭院深處奔跑而去,尋找自己的父親。

  宮廷後苑內飼養著許許多多她身為分封王的母親喜愛的猛獸,但即使是那些強壯的獵食者都被這樣嚴寒的天氣折磨得躲到了假山、樹叢的下方,只睜開一雙眼睛注視著那在雪地中奔跑的阿拉吉娜。

  “父親!”

  她跑得實在太累,便雙手撐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再度對著這空曠的庭院大喊了一聲,不斷喘息的胸膛彷彿要將她胸口內的最後一點熱氣給驅趕,她幼小的身體也因此越來越疲憊,忍不住要倒在這冰雪中。

  “阿拉吉娜?”

  可就在這時,遠處的冰湖邊的小亭內忽然傳來了一聲回應,那熟悉的聲音宛若火柴一樣將她的內心點燃,她又急急忙忙地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終於,她在亭子的角落處看見了坐在那裡的父親。

  那是一位一頭白髮、渾身都裹在一團厚厚裘衣內的溫和男士,他的面容英俊,卻始終透露著一點病態的蒼白與憂鬱。

  剛剛他似乎正盯著外面的冰寒的湖面發怔,直到聽到了阿拉吉娜的呼喚聲,他才愣愣地從那種失神的狀態中甦醒,扭頭看向了那在亭子外不斷喘息的嬌小女孩。

  “阿拉吉娜,你不是在午睡嗎,怎麼過來了?”

  他緩慢地站起身子來對著亭子外的阿拉吉娜伸出了手,讓阿拉吉娜一路狂奔地撞入他的懷中。

  薩丁女國的男士嬌弱,而阿拉吉娜的父親身體更是一個差勁,說不清是緣於長久天生的藥罐子軀體還是緣於她殘暴母親日復一日的折磨,反正此時他就連阿拉吉娜這撲過來的勁頭都抵擋不住,等將她抱入懷中之後他便不可避免地向後坐下,重新靠在了亭子的邊緣。

  父親將年幼的阿拉吉娜包裹在了自己身上的裘衣內,避開了外界刺骨的冰寒,感受著父親平靜的心跳,阿拉吉娜前所未有的心安,在他的懷裡不斷磨蹭了起來。

  “父親…”

  “我在,阿拉吉娜。”

  “你剛剛在看什麼?”

  她的父親張了張嘴,等待了良久才搖了搖頭,微笑著回應道,

  “…我沒在看什麼,只是出來透透風而已。剛才午睡睡得怎麼樣,睡得好嗎?”

  “還好…就是有點想你了。”

  “這樣啊,那現在還想嗎?”

  “想~”

  阿拉吉娜沒說其他話,只是埋著頭,悶悶地待在父親的懷裡。

  在裘皮衣中,她蔚藍色的眸子落在了父親脖頸和手臂上那一道道明顯的青紫色痕跡上,雖然年幼,但她似乎已經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的雙手緊緊捏住了身旁的衣物,就像是要將那仇人的脖頸給捏斷一樣。

  父親感受到了她的緊張和憤怒,輕輕地伸手將她的手放在了懷中,讓她放鬆下來。

  似乎這樣還不夠,他又忽然想起什麼,伸手探入懷中拿出了什麼來,

  “對了,阿拉吉娜,我有一個禮物想要給伱…”

  “好啊好啊.哎,這是什麼?”

  阿拉吉娜從他的懷中探起身子來,卻見父親的手中捏著一條其中鑲嵌著蔚藍色寶石的金屬項鍊,那項鍊在父親的手中捏了許久,溫暖的溫度覆蓋了金屬原有的冰寒,所以等將它放在阿拉吉娜手中時,那項鍊已然暖洋洋的了。

  “這是你的奶奶留下的飾品,我現在也將它送給你,就當是給你之後娶丈夫用的定情信物…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個特別喜愛的男士,那麼就將這樣物品作為你情意的證明贈送給他吧。”

  阿拉吉娜呆呆地在父親的懷中打量起了這條做工精美的項鍊,等待了良久,她才鄭重地將項鍊放入了懷中,點了點頭,

  “我會好好保管它的。”

  “嗯,真乖。”

  阿拉吉娜的父親點了點頭,微笑著伸手撫摸過了阿拉吉娜額上的白髮,讓她舒舒服服地眯起了眼睛。

  可就是在享受父親溫柔動作的間隙中,阿拉吉娜卻忽然察覺到什麼,外面似乎有誰正在盯著他們看,那視線隱晦,始終沒穿透父女之間的溫暖,只獨自停留在亭外的漫天風雪之中。

  她從裘皮衣中探起了一點身子朝著亭子外面看去,只見在亭子的外面,那被凍結的湖面對面,一位身材高大、和她有兩三分相似的女孩正扶在樹木後,靜靜地注視著她和她的父親。

  那女孩阿拉吉娜認識,是比自己長了十歲的同母異父的長姐,

  赫蓮娜·哈蒙德。

  ……

  ……

  思緒到此戛然而止,阿拉吉娜的腳步也同時在一家帕赫茲往常來帕特硫申島經常會光顧的酒館門口處停下。

  只見往常在白天也極其熱鬧的酒館此時寂靜得尤為詭異,半掩的門扉後傳來了少許酒精瀰漫的刺鼻氣味。

  不對勁,已經出事了.

  是費舍爾說的納黎人嗎?

  難道他們已經發現了費舍爾,可為什麼先來找帕赫茲而不是自己?

  她稍稍皺起了眉頭,手中的冰王子劍幻影也同時投射到了她的手中位置,一股凜冽的寒氣從她的腳下位置迸發,朝著酒館的內部傾洩而去,而她的感知也順著那蔓延開來的冰塊延伸進入了酒館之中。

  冰霜如同她多出來的感知器官一樣進入了酒館內部,她很快就感應到了內部的大致情況。

  到處散落的酒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軀體、在地上流淌的酒精與血液的混合物,依舊側躺在酒館角落處神智不清、手中握著一柄火槍的帕赫茲,她的背後還躺著費舍爾帶上船的那位納黎老人老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