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巍蟹 作品

160.空前絕後


“現在嗎?”

費舍爾看了一眼外面依舊十分朦朧的月色,如此對茉莉問道。

“嗯...”

旁邊的茉莉點了點頭,同時伸出了自己的手,只見那裡白皙的皮膚上遍佈複雜詭異的斑紋,那斑紋之上滿是漆黑的詛咒之力,此時此刻,她的詛咒已經強到光是觸碰船上的物品都會產生侵蝕了,

“我的詛咒已經強到我無法再接著控制了,再在岸上繼續生活恐怕會發生意外。香魂和母親都感知到了我的狀態,她們想要我先暫時回海溝休息一段時間,我也想將岸上的事情告訴她們...而且,以我這樣的狀態就算想要再跟著費舍爾一起..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了。”

“費舍爾的話對我幫助很大,我會回去好好思考一段時間。然後...我想我會再度上岸,去看看其他我沒見過地方和人,看一看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樣運行的,我...之前有一些太天真了,給你、給其他人都添了很多麻煩,抱歉。”

“然後,等我真正長大一些,我會再回來的,畢竟,我也不能做一輩子費舍爾的學生吧?”

費舍爾聽後挑了挑眉,扭頭看向茉莉,而後笑著問道,

“這也是鯨人種的約定嗎?”

鯨人種們總是喜歡和別人立下約定的承諾,而一旦約定成立他們一定就會遵守,無論是茉莉的母親與葛德林一世立下歸還寶劍的誓言還是木犀和布來克立下的結婚誓言都是這樣,對比人類需要靠血誓來約束彼此聽起來應該還是要好上不少的。

“嗯...對比人類,鯨人種們對於時間的感官實在是太遲鈍了,太陽昇起月亮落下、滄海桑田、萬物凋零生長諸事對於我們來說都毫無參照的含義,所以,只有與別人真心許諾需要兌現的約定才讓我們格外珍重...我向費舍爾約定,我一定會再回來的。”

“而且,還要請費舍爾多照顧一下尹莎貝爾,她被她的姐姐傷了心,她其實很不適應外面的環境,我非常擔心她...”

“好。”

費舍爾接著倚靠在欄杆邊上,和茉莉一起注視著平靜的海洋,她身後的尾巴也因為費舍爾的回應而翹起了一些。

可在這句費舍爾的答應之後,他們之間似乎又變得沒有其他話語可以訴說了,但奇怪的是,他們之間的氣氛卻沒有因此而變得僵硬。

費舍爾還是之前的那個費舍爾,但身旁的鯨人種茉莉卻似乎變得不同了一些。

安靜的時間裡,茉莉忽然往費舍爾的方向靠了一些,將他們彼此的距離拉短了一些,而後,她再度朝著費舍爾伸出了手。

在抬起的手上,那黑色不詳的紋路在伸手靠近費舍爾的同時竟然緩慢褪去,再一次露出了她的肌膚。

她試探性地主動牽住了費舍爾的手掌,確認他沒有被詛咒吸取生命之後便立刻拖拽著他靠近自己。

等費舍爾轉過頭面對她時,她已經踮起了腳尖吻在了費舍爾的嘴角處。

“波..”

那輕輕碰撞的香甜氣息伴隨著夜風裡夾雜的潮氣落在費舍爾的嘴角,讓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茉莉的手掌,主動回應起了她青澀單純的接觸。

直到好幾秒之後,滿足的茉莉才身體發軟地難以維持踮起腳尖的狀態放開了費舍爾,她的耳朵不斷扇動,臉上也透出一抹澹澹的粉紅來,

“我...沒有其他的可以用來約定的東西了,只好...嗚...”

“沒關係,我會記得的。”

“嗯...”

可就在他們吻過的下一秒,費舍爾便忽然感覺到附近的海風逐漸變得張狂,勐烈的海風如同刀子一樣打在他的臉龐上吹得他黑色的頭髮散亂。

他和茉莉伸手擋住了那狂風,但此時向海洋的方向看去費舍爾卻勐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冰山女王號下方的海域全部都彷彿被一層厚重的陰影所覆蓋了一樣。

那廣闊的陰影並不是單純的死物,而像是在一呼一吸間不斷向著海面上靠近,巨大的壓迫感從虛無處朝著船上的費舍爾襲來,但他卻沒有後退一步。

狂躁的,如刀一樣的海風似乎將海洋都切割開來,天地彷彿都在此刻變得死寂,只見從那被切割而出的海洋中竟然探出了一個黝黑的海獸腦袋頂端。

因為海底下的這隻海獸實在是太過於巨大了,所以此時浮出水面也只是將它頭上最頂端的部分展現出來而已。

但即使是這最頂端的部分也比現在費舍爾乘坐的冰山女王號要大上不少了。

要知道,冰山女王號原本可是北境薩丁女國的軍艦,而北境造船向來是幾個國家中噸位最大的那一款,所以眼前海獸的巨大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香魂!還有...媽媽...”

茉莉那有些驚喜的聲音響起,而下一刻,費舍爾這才發現竟然有一個人影翹著腿坐在那巨大海獸的頂端。

順著目光看去,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便粗暴地撞入費舍爾的眼簾。

她的身上只簡單著了一件奇怪海藻織物做成的衣裙,那衣裙沾惹了海水,所以慵懶地順著海獸的表皮鋪下;而她本人則慵懶而面無表情地單手撐著自己的臉頰,默默地看著船上剛剛分開的茉莉和費舍爾。

她一頭蔚藍色、如同星辰一樣鋪散落下的長髮無風自蕩,凸現出她眼中藍黑交雜的汪洋大海,那一洋眸中巨海里波濤洶湧,每一浪每一潮中都彷彿有萬張生靈面孔與雷霆閃過,予人以威嚴與慈愛共存的矛盾景象。

她的面容如同女神一樣俊美,身後的鯨魚尾巴頗為巨大,有和茉莉一樣垂下的長耳,只不過此時,她的額上佩戴了一個由黃金製成的王冠,那王冠正中卻毫無任何記號,但順著那王冠向上,上方的空氣都被她的氣場壓迫得產生了劇烈的顫動,汪洋大海也在她和海獸的面前被簡單分開。

那就是茉莉的母親,海洋的大帝,玄參。

真正讓費舍爾感到有些壓迫的是,現在冰山女王號外面的海洋都已經如此狂躁恍然天地變色了,但周圍卻一片死寂,就像是海洋的聲音從費舍爾的耳朵裡被剝離開來,整艘船竟然也沒有一個人甦醒過來,好像全船隻有費舍爾和茉莉兩個活人一樣,你說這和玄參沒關係費舍爾是完全不信的。

而且這一下子見面,讓剛才在她面前親吻了她女兒的費舍爾頓時就尷尬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想和這位傳奇中的海洋大帝打一個招呼,畢竟按照世代劃分,她甚至比費舍爾祖宗的時代還要早。

但怎麼稱呼玄參倒成了一個費舍爾的難題了,腦中閃過了不少備選的稱呼,停頓了整整一秒,他才對著那在海洋中的女人做了一個紳士禮,順帶開口道,

“尊敬的海洋大帝,我是人類學者費舍爾,很榮幸能見到您。”

“海海海洋大帝?那是媽媽年輕時喜歡用的稱呼啦...”

茉莉捂著臉,似乎有些為自己的母親感到不好意思,如果早知道費舍爾會稱呼自己的母親為海洋大帝,她就不告訴費舍爾這件事情了...

但遠處的女性微微一愣之後卻沒有做出任何應答,反倒是嘴角翹起了一點絕美的微笑。

下一刻,她只是輕輕伸手,那海獸便再度向上了一段距離,大片大片如同陸地一樣的海獸肌膚出現在了海洋上,作為一道橋樑,將冰山女王號和玄參之間連通。

船上的茉莉見狀便抿了抿嘴唇,扭頭看了一眼費舍爾,最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