臊眉耷目 作品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沮授田豐,目光長遠


  魏郡,廣平縣。

  冀州諸地,士族公卿之門甚多,分支龐雜,彼此各有固守的基本盤,其中魏郡之地,自漳水之南,鄴城以東的廣平、肥鄉、館陶之地,以沮氏家族為先。

  沮氏家族的現任家公,就是沮授。

  和田豐一樣,沮授也是冀州的茂才出身,家學淵源,家中世代研習《戴聖禮》,其能夠成為一州之茂才,其本人的能力和背後家族的政治能量,自然都是不可小覷的。

  今日的沮授,正在家中招待著一位重量級的人物——田豐。

  身為一州之茂才,田豐和沮授見面,不似旁人一般置酒縱情,而是在沮授家院落的小亭之中,布一棋盤,熱一壺草湯,對弈執棋,閒談天下諸事。

  “要十億錢?”沮授落下一枚黑子,略顯詫異的看向田豐:“是冀州新任使君親口與元皓兄言之的?”

  田豐手中捏著一枚白子,翻來覆去的在指縫間轉著,他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棋盤,道:“呵呵,若非我親耳所聞,又豈能來說與公與?君相知於我,田豐做事,從來都是不散妄言,能從我口中所述之事,必不會錯。”

  說罷,他左手挽起右手之袖,伸手探前,將白子落於棋盤之上。

  “公與覺得,使君此舉深意若何?”

  “要少了。”沮授淡淡一笑:“若我在其位,當張口索要五十億萬錢為上,哈哈哈。”

  田豐似有些吃驚:“為何?”

  “左右都是要不來的,那為何不多要些?”

  田豐皺了皺眉頭:“公與莫要開這般的玩笑!”

  沮授再次將一個黑子落在棋牌之上,道:“元皓誤會我了,我並無玩笑之意,乃實心之言,十億之錢,對劉使君而言,不過只是表面的試探之策,此君志不在此,想來定有後招。”

  田豐嘆道:“公與此見,與我相若,這位劉使君雖然年輕,卻非尋常之人。”

  “昔日在常山,劉使君剪除真定三家豪族的手段非常,一舉定勢,讓真定三族沒有絲毫轉圜之力,光是這一手,就已非一般少年所能及……如今,他來了冀州為牧,這四郡的諸望怕是不得安生。”

  沮授笑道:“任何事也要從兩個方面看,這位劉使君志向頗大,他此番來冀州,為了擴充其實,當會對各郡衣冠巨室動手,倒也是常理。不過反過來想,劉使君若能在冀州出位,那在冀州曾與他共事的諸族,豈非也因此而得利於天下?”

  田豐揚了揚眉,道:“他已是牧使,還能如何出位?”

  “元浩兄乃是高瞻遠矚,胸富韜略之士,些許事情又何須問我?天下大事,難道不盡在先生心中?”

  田豐面無表情,衝著沮授使了一個眼色:“該你落子兒了!”

  “哦!慚愧,慚愧。”

  沮授隨即再次執起一黑子,細瞅片刻,落於棋盤之上。

  “據傳,京師之中,天子病重,時日無多,外戚何進執掌大軍,而宦官則凌駕於西園八校,涼州之地,皇甫嵩、董卓等關西軍莽則手握重兵,今天子膝下,二子皆年幼,皇后又是屠戶出身,性狹無甚見識,似這般格局怕是早晚都要亂,就看亂到什麼程度了。”

  田豐捋了捋鬚子:“若果真如此,咱們這位在冀州任牧守的天子皇親,在這格局還真就是重中之重了。”

  沮授言道:“自黃巾蛾賊被剿滅,冀州諸郡賊寇猖獗,野民日盛,諸士豪損失頗重,依我思之,若繼續這般下去,冀州的高潔之門怕是十年之內得讓賊寇耗滅一半,當此時節,諸家當尋之以變通之法,若是依舊固守其道。只恐結果難料。”

  田豐說道:“如此說來,你似乎頗看重這位劉使君?他可能使時局有變了?”

  沮授道:“還得看劉使君接下來下的是什麼樣的棋招,若他真有心能下一盤大棋!沮某人便傾舉族之力相助他又如何?可若他棋藝不精,我卻不能相陪了……畢竟我廣平沮氏也是百年士族,這份基業確是不能毀在我的手上。”

  就在兩個人相談之時,卻見沮授府中的一名僕役匆匆忙忙的跑到了亭外。

  “家公,鄴城那邊的人傳信回來了。”

  說罷,那僕役將一份簡讀遞送到了沮授面前。

  沮授隨手接過展開來看。

  他本來只是隨意的看著,但看了一會兒之後,就見沮授的表情變的有些凝重起來。

  看了好一會兒之後,便見沮授緩緩的將簡牘放下,轉眼盯著面前的棋盤,喃喃的嘀咕了一句:“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