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煎帶魚 作品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沒人味

從上了岸以後,梁布泉懵懵懂懂了好一陣子。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的小旅館客棧,不記得自己這一夥挖金小團隊都七嘴八舌地說過些什麼。他的腦子裡頭,就像是無端端地叫人給塞進了一大團棉花,漲得他的腦殼又渾又疼。

 這種迷惑的源頭,來自於他對自己的生活,開始產生出了一種無端的懷疑——究竟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

 賈鏡似乎說過,自己似乎只是做了一場夢。

 在夢裡,他和梁布泉兩人在那片移動的森林迷宮當中相會,她似乎被一群身披苔蘚的怪物咬了一口,隨即整個人都變成了大樹。雙腳紮根在潮溼泥濘的厚土當中,她的髮絲和雙臂承載著溫暖而燦爛的光照。那種感覺即便是自己從夢中醒來以後都覺得無比真實,這讓她至今為止,都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之間的界限。

 杜老四也做了一場夢,他夢見自己正和一群人在叉子嶺上守護著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那東西可能是山,可能是水,也可能是樹。

 總而言之,夢醒以後賈鏡就好端端地站在他的身邊,那群陪他一起守山的老百姓,卻一下子失去了蹤跡。

 整座小鎮上,再也沒傳出過有人失蹤的流言。

 叉子嶺上只下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賈鏡,另一個就是杜老四。

 能夠印證他們在鄱陽湖一帶所經歷的事情是真是假的唯一突破口,就在馬士圖身上,他是整個事件唯一的見證者,也是唯一一個從始至終都處於清醒中的人。

 可是照著馬士圖的話來說,打從在叉子嶺和梁布泉相會以後,他就再也沒見過任何一個其他的人。這幾天他和梁布泉去了周府,找到了殷家老宅,還在鄱陽湖裡兜了個大圈子,僅此而已。

 沒有殷舟,沒有宗三老爺和巨蜃,也沒有人變樹或者樹變人。

 所有的一切,興許只是眾人在叢陣當中誤食了某種致幻的孢子,現在幻覺的藥效過了,所以一切才都變得恢復如常。

 當梁布泉把包裡的量天尺遞給賈鏡的時候,後者的表情明顯露出了一絲錯愕。那神情彷彿是在說:“我的東西,什麼時候落到了你的手裡?”

 他想告訴賈鏡,這把鐵尺,正是自己從她變成的那顆大樹上摘下來的東西,但是他沒有開口。

 殷舟說過:清風是我,明月是我,山川是我,河流是我。殷舟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任何人,別被自己的眼睛著了相。

 他現在似乎有些理解殷舟說的那句話了。

 對於俗世之間的萬事萬物,不能光用眼睛去看,要用自己的身體去感知,去體會,要拋開眼睛所指示的表象,去弄清楚事情的本質。

 就好比賈鏡和大樹,好比曾經出現在他手裡的那顆璫珠。

 世界從來都不是一個有序的整體,它是混沌的,充滿了無邊不確定與惡意的存在,就好像與殷舟相見時,包圍著那座孤島的無邊汪洋一樣。

 踏錯了一步,難免就要溺死在無邊的混沌當中。

 一路走來,他聽說了不少有關於這座土地的軼事。

 聽說小皇帝被那群羅圈腿的小鼻子給帶到了東北,而且成立了個什麼“大什麼國”隨時隨地準備復辟,全世界各地似乎都在造反,東北那邊崛起了一位相當厲害的軍閥,有槍有炮還有人馬,他不清楚這夥人是否正是自己的大哥張洪山那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