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慈君

    “流程審核完畢。恭喜您, 本次治療評級a,為歷史最高成績。”
 

    總共就三次。
 

    說得好像很了不起。
 

    男人沒有從虛擬艙裡坐起來,雙手懶洋洋背在腦後“謝謝你啊。”
 

    “同時通知您, 新手體驗期的三次練習都已結束。鑑於您平均分值在a段以內,星獄將授予你新晉菜鳥的稱號。”
 

    遊略挑挑眉,饒有興致地琢磨“這稱號是誇還是貶”
 

    “是對優秀犯人的鼓勵。”
 

    電子音平鋪直敘“您可以憑此兌換一枚榮譽徽章和一本技能書。”
 

    “有什麼用”
 

    “榮譽徽章能夠增加素體魅力值,技能書則允許您在下一次考核中使用素體本身沒有的技能。”
 

    話音剛落,面前就浮現一隻幽藍色的開獎筒。
 

    “請抽取您的技能。”
 

    開獎筒筒壁安裝著無數不規則小多面體,各面顏色不一。
 

    遊略伸手撥了撥,撥出一張痛苦的哭臉。
 

    而後按下開獎鍵。
 

    叮
 

    筒心緩緩升起一段數據條。
 

    字符翻飛, 仿若有生命一般盤旋在他面前。
 

    “恭喜您,獲得冷笑話大全技能書。”
 

    行。
 

    這說明下個世界的身份卡, 很大概率會是喜劇藝人。
 

    “那麼,請您好好休息, 準備迎接新的旅程。”
 

    休息是很難休息好的。
 

    但工作不得不做。
 

    “阿略媽,你內個,醬菜給我點好嘛”
 

    “俺做了點蘿蔔, 好吃的嘞, 你也給娃兒嚐嚐, 快嚐嚐。”
 

    “略娃兒還沒開學吶都在屋呆好多日遼”
 

    發音生澀的普通話與酸辣的醬菜香氣同時被五感捕捉。
 

    遊略揉揉腦袋,從竹板床上坐了起來。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扇半開的木質窗戶和翠綠的竹林。
 

    如果忽略掉那濃烈的醬菜味道,此處的空氣其實很清新,很好聞, 彷彿置身於含氧量極高的山林。
 

    而透過竹枝, 還能隱約看見嫋嫋升起的炊煙,炊煙中緩慢前行的蓑衣和斗笠。
 

    腦袋中尚未傳輸完全的資料告訴他,這個時空的科技文明程度與上個時空差不多。
 

    那麼他所處的地方, 應該就是這個時空中,發展相對落後和閉塞的山村地區吧
 

    “吱呀”一聲。
 

    屋子的木門被推開,走進來一箇中年婦女。
 

    她穿著灰棕色的格子襯衫,軍綠色長褲,腳上是那種手工制的千層底布鞋。
 

    頭髮很長,梳成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見他醒了後就道“鍋裡還有菜飯,我等下要上山,你要吃自己熱一下。”
 

    非常簡短的措辭。
 

    但出人意料的是非常標準的普通話。
 

    遊略出於素體本能,下意識回了句“知道了媽。”
 

    女人沒應,已經從牆上取下蓑衣和竹籃,揹著鋤頭出門去了。
 

    遊略低頭打量了下自己
 

    藍色的米老鼠t恤,速幹型運動五分褲,地上放了雙球鞋。
 

    倒是比母親要時髦很多。
 

    他穿上鞋子,在屋子裡轉了一圈。
 

    這房子其實並不算小,或許是因為鄉村的土地不值錢,所以室內面積約莫有一百多平。還不包括外面的院子。
 

    只是建築材料就有點古怪了。
 

    堂屋和灶房是磚房,地上澆了水泥,走起來很平坦。
 

    通過灶房,裡面的兩間臥室與雜物間卻是夯土牆,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的黑色硬泥地。
 

    哦,想起來了。
 

    好像是因為原身的父親改修房子改到一半就滾下山摔死了,所以才留下了這拼接混搭風。
 

    遊略逛完房子,最後才返回灶房。
 

    掀開大鐵鍋的蓋,裡面果然留著芋頭菜飯,盛出來足足一大海碗,尚且溫熱。
 

    他端到方桌旁,一邊吃一邊梳理著腦海中接受完成的劇情。
 

    啊。
 

    這是部,不知該從何講起的紀錄片。
 

    因為不論截取主人公人生中的哪一段,都充斥著壓抑和沉重。
 

    彷彿導演在籌備之初就定了下基調,要讓這部片子去深刻地詮釋苦難。
 

    所以色澤是灰暗的,光影是壓抑的,連背景音樂都是暮沉沉的悲調。
 

    倘若按照原紀錄片的順序,故事一開頭
 

    是女主人公被拐賣到了小山村。
 

    那一年她剛滿一十,是個家境優渥的城裡人,還是個前途光明的女大學生。
 

    朝氣蓬勃,天真善良。
 

    然而寒假回家趕火車時,因為善意給一位腹痛的陌生女人指了路,就被毫無預料地拖上面包車。
 

    視野在刺鼻的迷藥味和後頸的疼痛中徹底黑了下去。
 

    最後一眼,她看見的是被封死的車窗外,晴朗無雲的天空。
 

    那也是她往後一十幾年,對於京城的最後一點記憶。
 

    再次清醒,她已經在逼仄擁擠的綠皮火車上。
 

    鼻尖充斥著長途旅程躲不過的沉悶汗臭,嗓子被灌了藥說不出話,雙手也被綁住藏在了一件紅格子襯衫下。
 

    渾身無力,思緒昏沉,淚水和掙扎的動靜小得可憐,無法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這輛火車,載著絕望而驚恐的自己,駛向遙遠而陌生的西南。
 

    那個謊稱腹痛的中年婦女和她的同夥,把她賣到了一座名叫上坎的山村。
 

    進入上坎村,要走一段漫長崎嶇的山路,村裡人說著晦澀難懂的方言,溪畔有正在捶打衣服的女人,抬頭看見她被捆著手拖進村,眼裡有好奇、同情,也有習慣和漠然。
 

    買家是個六十幾歲的婆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沒錯,她就是那個“貨”。
 

    人販子用食指沾了沾唾沫,數著鈔票勸她“哦呦哭什麼啦,你還算運氣好的了,這家兒子年紀輕,才三十來歲。比你嫁得慘的多了去了,我勸你還是趁早認命,不然最後吃苦頭的還是你自己。”
 

    她被壓在床板邊,眼裡滿是淚水、仇恨、憤怒,瞪著那人販子恨不得生啖其肉。
 

    但對方毫不在意地繼續數錢,想來這些年做多了這種事,已經對類似的目光習慣了。
 

    被賣進山村當媳婦的女人,縱使從前是大學生也好,坐檯小姐也罷,那都翻不出什麼浪花來,這輩子只能困在這山村,“家裡人”也不會讓她逃出去。
 

    人販子拿著錢離開,將“貨物”留在這貧困閉塞的小山村。
 

    一開始,她也激烈反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