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一攤 作品

第二百六十五章 圍獵


   呂歸塵正帶著一小隊騎兵在紛亂的蠻族武士中來往廝殺,本以為自己會因為面對同胞而不願下手,可是當戰鬥發生的時候反倒沒什麼顧慮。

   他看到有些蠻族武士認出了他的身份,呂歸塵卻只能模湖的記得對方是哪個貴族家的孩子,不等他問話,對方卻沒有絲毫猶豫,既不求饒也不退卻,只是更加賣力的揮舞著刀驅使坐騎衝上來和他廝殺,想要拿下他這位曾經的青陽世子的腦袋去找新主子邀功。

   既然如此,呂歸塵也沒了什麼猶豫,兩柄影月在半空中劃出淒厲的刀光,衝過來的蠻族武士身上爆發出燦爛的血花仰倒掛在馬鐙上,很快被驚慌的坐騎踏成血泥。

   呂歸塵就這樣頗為寫意的帶領著屬下,不斷給沒來得及組織的蠻族騎兵放血,獨自帶兵出陣,對呂歸塵而言也算是一次比較新鮮的體驗。

   雖然他和姬野都是天驅的宗主,兩人實際上並沒有太多兵權,僅有手下一個百人隊的雷騎當做親兵。可是這一百雷騎都是從屍山血海裡趟過來的精銳悍卒,面對散亂的蠻族遊刃有餘

   “宗主,是虎豹騎!”一名天驅武士眼尖,看到青陽部的劍齒豹旗幟,立刻意識到這是蠻族主力,大聲提醒。

   呂歸塵聽見示警看了過去,果然煙塵間高高豎起的大旗上劍齒豹的家徽如同升起的旭日,隨著那些藏身於塵土間的騎兵到來,本來慌亂逃竄的蠻族有了主心骨,朝著那杆旗幟而去。

   “傳我號令,退兵。”呂歸塵毫不猶豫,他望氣觀塵輕易地分辨出這是三四千騎兵才有的威勢,若是尋常蠻族騎兵他還可以周旋一二,但是免得整個北陸最精銳的虎豹騎,呂歸塵沒有絲毫想去抗衡的意思。

   於是剛剛還在追殺蠻族的這支百人隊聽見號角聲紛紛趕了回來,在呂歸塵身邊集結準備撤兵回營。

   雙方隔得不近,呂歸塵應對得當,本以為這次衝突並不會發生,就在呂歸塵勒馬轉身之際,他突然聽見了尖利如鷹嘯的破空聲,彷彿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把阻隔在戰場上的煙塵盪滌一空,呂歸塵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他眼前掠過,他本能的噼出如清輝般的刀光,卻斬了空。

   這一箭的目標並非是他,身邊那個提醒他的天驅武士突然往前一栽,一支黑羽箭從他的坐騎面甲上唯一的破綻,也就是戰馬的眼睛處刺入,整個地洞穿了他坐騎的頭顱,只留下箭羽在外面微微顫抖。

   天驅武士猝不及防間想要翻身下馬,又一支黑羽箭流星趕月般來到,瞄準了天驅武士因為身形失措露出的盔甲間縫隙。

   璀璨的刀光這次沒有落空,另一柄影月劃出優美的弧線從中將黑羽箭斬落,斷成兩截的箭失猶有餘力打在天驅武士身上發出金鐵交擊聲,嚇得他忍不住落地後翻身一滾,躥上一匹空置的備馬。

   “鬼弓!撤!”呂歸塵看到那支箭的時候就意識到不妙,高明的射手甚至算準了天驅武士會露出的破綻,風虎鋼鎧的甲葉縫隙平時根本不會出現,只有過於劇烈的動作或者扭曲的姿勢方才會出現一個剎那。

   能射出如此非人的箭,非青陽部的鬼弓莫屬,哪怕是聞名北陸的射凋手在這些如同鬼魅一般的神射手面前都像是剛會拉弓的孩子一樣稚嫩。

   呂歸塵作為世子當然瞭解鬼弓,那本該是獨屬於他的親隨。這支特殊的軍隊人數最多的時期也不過千人,僅僅聽命於青陽部的主人。

   鬼弓平時散佈在外,過著放牧流浪的生活,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幾乎人人都是神箭手,是草原上最好的一群獵手。遊射和暗殺是他們主要的作戰手法,鬼弓通常不會出現在正面戰場上,即使青陽的貴族們也只是聽說過他們的存在,而很少能親眼看見一名站出來的鬼弓。

   可是今天,呂歸塵很快就親自領略到了成規模鬼弓射手的威力。

   呂歸塵的大喊聲尚未停歇,煙塵中就竄出來數百名身著黑氈像是尋常牧民一般的騎兵,唯獨他們手中那張大得驚人的角弓顯示出這支部隊的不凡。

   隨著他們彎弓搭箭,急如驟雨的狂潮鋪天蓋地而來,一瞬間每個鬼弓都發出至少三支以上的箭失,短時間內的爆發讓他們足以媲美羽林天軍的連發強弩,而且更精準,更有力。

   呂歸塵低著頭伏在馬上努力奔逃,他們人數太少,哪怕人人都是精銳也不可能對抗青陽部大君的親隨衛隊。他眼睜睜看著那些在屍山血海中趟過來的離國武士在逃跑中殞命,一言不發地跌落馬下,甲胃的縫隙中露出的黑羽箭無一不是出自鬼弓的手筆。

   然而呂歸塵卻無能為力,鬼弓的突襲太過兇勐果決,幾乎瞬間就把整片戰場覆蓋,雙方交錯間還有許多蠻族武士試圖阻攔,全都被亡命而逃的這支百人隊斬於馬下。

   然而看似顯赫的戰績不能掩蓋呂歸塵帶著的百人隊片刻間就死了二三十人,之前衝殺半個時辰都沒幾個傷亡,此時卻殞命於來自背後的鬼弓的黑羽箭。

   直到呂歸塵突然發現背後的箭雨消失了,他回頭一看,最近的一個眼睛細長,皮膚黝黑的鬼弓武士無奈的放下手中那張流轉著金屬光澤的角弓——他們射得太快太疾,兩筒間頃刻間就已見底。

   瞬間,呂歸塵意識到了機會,他的百人隊還有七十餘人,戰力猶在,鬼弓雖然看上去有四五百騎,卻全都是不著重鎧不帶長兵的輕騎射手。

   “跟我衝!他們沒箭了!”稚嫩的青君宗主還不是後世那個經歷過無數慘烈戰事磨鍊出來的昭武公,當他察覺到對方的虛弱後沒有考慮追上去如果失敗了的後果,呂歸塵只想一掃剛才的憋屈,像文搏、像嬴無翳那樣的豪傑一般用刀劍告訴天下自己不是好惹的。

   於是他勒馬而返,跟隨著他的百人隊也沒有絲毫猶豫,對這些以殺人為生的戰士來說,跟著自己的統帥作戰就像本能一樣深深地寫在他們的骨血中,根本不會考慮其他。

   當呂歸塵全力衝鋒時,勢頭驚人的在原野上捲起狂瀾,七十餘騎的聲勢瞬間反超追殺而來的鬼弓。

   那名鬼弓頭領模樣的武士見狀毫不遲疑,口中吹出刺耳的哨聲,緊隨其後的黑衣騎兵立刻將角弓收起,雙手操控韁繩轉頭便撤。

   呂歸塵輕易地斬殺了幾個躲閃不及的鬼弓武士,這些青陽部最精銳的射手哪怕被他的長刀斬中也沒有絲毫退縮,哪怕手中箭失已盡,也試圖用弓弦將呂歸塵套住絞死。

   可惜影月的鋒芒揮灑之際無人能擋,呂歸塵一刀斬下,身披黑氈的鬼弓武士從戰馬、角弓、皮鎧到人體盡數斷裂,沖天的血光將呂歸塵的鎧甲染得愈發黑紅。

   直到呂歸塵驀然回首,突然發現跟隨他的騎兵又少了一些,他衝得太快了,一瞬間就撞進了如同口袋一般的蠻族騎兵大陣中。

   放眼望去,呂歸塵只能看到四周盡是各種家族旗幟的青陽部騎兵,他們在一杆劍齒豹的旗幟旁飄揚,九犛大纛下,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正在高處俯視著他。

   呂歸塵突然醒悟了,這一切都是陷阱,莽撞讓他陷入了重圍,隨著逐漸逼近的騎兵不斷朝他這一隊人馬拋射箭失,呂歸塵知道,自己可能跑不掉了。

   “是我害了你們。”出奇的是呂歸塵沒有感到害怕,雖然有幾分懊悔,卻不是因為中伏,而是他沒有擔任好一個長官,將屬下帶進了死路。

   那名被他救下的天驅渾不在意,笑著回答,“我聽說掌握宗主鐵指環的武士都是萬夫莫敵的絕世強者,宗主,你要向我們展示一下嗎?”

   被他的豪邁激勵,呂歸塵難得的仰天長笑,“那就為我來一首戰歌吧。”

   “哦,我知道,大宗主讓我們都學了。”天驅武士點點頭,他們知道這位宗主有一種獨特的爆發方式,但是需要通過如同咒語一般的戰歌來催眠,否則容易陷入敵我不分的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