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一攤 作品

第二百零七章 前奏(第2頁)

   刺客們意識到文搏的投矛威脅極大,本該散開的隊形在下一刻又變得密集起來,他們像是形成了血肉的盾牌,拱衛著那個手持帶鐵索利刃的墨色衣衫刺客前進。

   文搏感慨於他們的友誼,繼續站在吊橋前一手攔住白衣少女們飛蛾撲火般的衝擊,一邊拔出背後的臨時趕製的投矛,一根根如雨似的投向了衝過來的刺客。

   死亡不斷地在刺客們的隊形中發生,文搏每一次出手必定有人倒下,數十步的距離全靠著刺客們齊心協力用身體做掩護將同伴送了過來。

   直到文搏手往後一摸,才發現殺得盡興背後的投槍已經用盡,只有兩根當做長槍的竹竿還在,這是留作備用的武器,不能輕擲。

   而他面前的刺客從一開始的四五十人只剩下十餘個,無不是面目猙獰像是帶著血海深仇般殺來。

   最前面的,正是那個為女刺客之死撕心裂肺吶喊的墨色衣裳年輕人。夜風吹拂著兩人之間十餘步的距離,拖在他背後的鎖鏈嘩嘩的在地上滾動,這名刺客低著頭,不看任何人,也沒人能看清他的臉。

   可是文搏知道,滴落在地上的水珠並非是急速奔騰形成的汗水,而是他滿臉的淚珠。

   對方衝過來的姿勢一往無前,從他的動作文搏就看出凌厲的殺意和瘋狂的恨意。

   蓮珈這會兒忍不住抱起衣衫翻滾著躲向一邊,這些刺客裡很多人她曾見過,平日溫文爾雅無慾無求。

   但是此刻他們就是喋血的惡鬼,要把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吞噬殆盡方能熄滅心中的怒火。

   文搏就如奔騰的冥川可以輕易覆滅所有火焰,收納一切厲鬼。

   他揮槍橫掃,一把將前赴後繼的白裙少女們打退,站在這兒一步不動,如山嶽鎮守此地沒有一個人能通過吊橋。

   所有人都明白,就是文搏阻礙了他們的生機,哪怕他現在浴血模樣凜然如天神,這些弒神的狂徒都不會有絲毫後退的意思。

   白色衣裙的女孩們擲出手裡短刀,合身撲了過來試圖抱住文搏給刺客們機會。

   當先的墨色刺客前衝的勢頭在此時忽的止住,好似沒有慣性一樣翻身後躍,蓮珈不由得一呆,未能理解這個舉動的目的,她本能的覺得不對,卻沒看出這端倪。

   可文搏看見了那道在黑暗裡掠過的烏青色的弧線,利刃劃破空氣發出尖嘯直奔自己眉心而來,墨衣刺客在躍起的同時擲出了刀,他擲刀的手法並非一條筆直的線,而是在空中繞出一道不可思議的弧度,那條鐵鏈連著他和短刀,就像文搏之前所說的那樣,如同放風箏一般,短刀脫手仍然受刺客的操控。

   文搏卻完全沒有在意那柄即將刺入眉心的短刀,他手裡竹竿輕盈得對他來說如一片鴻毛,單手握持輕輕在身前畫出一個瀟灑寫意的圓,便將五尺見方的空間盡數籠罩。

   那柄短刀來得太快太兇,在空中閃爍抖動變幻無窮,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找到一處破綻殺進文搏的槍圍。

   可是文搏面前不是隻有一柄刀,他的背後也不是空蕩蕩。

   天羅的刺客是行走在暗夜的孤狼,一旦配合同樣是無往不利的狼群。

   在墨衣刺客出手的瞬間,其餘刺客不落人後,拔出了各色獨門兵刃,殺向了文搏。

   弧度極大像是新月的彎刀、筆直如劍逆刃開口的橫刀、反手握持像是雙柺的長刃,各種意想不到的兵刃朝著文搏身上各處襲來。

   這些刺客身法詭異迅捷,近身作戰配合默契而堅決,在動手的剎那就分好了層次,就像他們的名字,天羅,像是一張巨大的網一般籠罩住文搏,讓他沒有絲毫逃脫的機會。

   面對這樣的攻勢,文搏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手中本來掃開白裙少女的那柄槍終於回撤,沒人會覺得一把破爛的竹竿有什麼可以擔憂,但是這根竹竿在文博手中出現的時候,誰都會警鈴大作。

   盤蛟!

   這一式槍法就是文搏一身武藝的精髓所在,兩根青竹在此刻分別朝兩個方向轉動,挺拔堅硬的竹竿彷彿活了過來,就像兩條青色鱗甲的森蚺,首尾相連間就將所有攻向他的武器全部攏住。

   當真是怪蟒一般的恐怖力道,所有刺客在接觸的一瞬間就意識到自己低估了眼前之人的力量與速度,即使他們都是千錘百煉的天羅精銳,奈何文搏全力施展的槍術太過雄渾霸道。

   如果說他們的兵器和武技是藏身黑暗中的毒蛇,文搏就是堂皇行於江河顧盼自雄的蛟龍,當蛟龍翻身之際,靠近的毒蛇只有毒牙崩斷骨骼碎裂的結果。

   刺客們本該退卻,然而他們咬著牙迎上了文搏的兩根青竹槍。

   任誰來都難以接受他們價比千金的名刀利劍面對兩個粗劣的竹竿節節敗退,只能竹身上留下輕微的痕跡。

   好在交手間的不斷接觸終於讓他們找到機會,竹竿做成的槍身到底還是不堪重負,在文搏沛莫能御的力量加持和神兵利器碰撞,難免不斷出現裂紋,直到現在,竹竿前端已經完全開裂分成如同刷碗的竹炊帚,哪怕捅在人身上,也難以致命。

   就在他們以為機會到來時。

   “彭!”巨大的聲響好似擂鼓,倒飛的刺客口中吐出鮮血與內臟碎塊,他不過是避開削尖的槍頭想抓住竹竿,結果打在身上的瞬間他就飛了起來,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湖……

   好在,好在文搏終究還是撤開了對於吊橋的封鎖,倒飛的刺客在彌留前看到了最熟悉的女孩飛躍出人群,勐地蹬踏在堅實的地面,濺起泥土與草屑,裙裾飛揚間,急速的撲向了文搏背後。

   沖天的血光再次於槍尖綻放,文搏勐烈地槍術毫無破綻,從刺客們的糾纏中抽出一個瞬間掃過身後,那飛撲來的女子頃刻間渾身浴血,手裡短刀無助的垂落,修長妖嬈的身體像是墜落一樣與文搏擦身而過。

   飄揚的長髮,在垂死的刺客眼前再次醒目,他沒有因為這次失敗的刺殺而沮喪,反而倒在地上,癱軟的身軀不能阻止他狂笑。

   成了!

   刺客們無不振奮,他們看到了在長髮飄飛間流轉的一線微光,那是藏在髮絲間的利刃。

   當年葵花綻放在天啟之際,天羅的女刺客們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出入公卿府中,她們任由僕婦搜身檢查,然後在共度良宵時輕輕地掃過長髮,摘走一顆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