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一攤 作品

第一百一十章 割須棄袍(第2頁)


 “收攏屬下,清空前方,準備直接衝出去。”黃臺吉悄然下令,這個決斷就是徹底放棄了還在山谷中沒能出來的兩千士卒,只想帶著身邊殘餘的兩三千人逃離了。


 就算到了壯士斷腕的時候,黃臺吉還不忘收攏人心,“正紅旗的奴才們!想要活命的跟上我的旗幟!”


 毫無疑問,黃臺吉的前頭盡是他和代善的手下,要清空只能對自己人下手,更別說等會騎兵要衝出去,首當其衝的肯定是自家旗丁。


 然而黃臺吉的命令準確無誤,親兵們已經用馬撞刀砸驅趕還堵在前頭往後退卻的旗丁,免得他們擋住了尊貴的貝勒通往偉大的赫圖哈拉之路。


 只是有人比黃臺吉更快一步,身處重重包圍之中的文搏再次殺退一波衝上來爭搶他腳下代善屍身的正紅旗韃子。


 他一手拄著長矛將代善頭顱高高撐起,一手握住另一把長矛不斷配合曹文詔刺死上前的韃子,兩人背靠著背用腳邊韃子的屍骸當做掩體不斷廝殺,越來越密集的韃子真有些像電影裡的喪屍一樣悍不畏死的衝了上來。


 “這群蠢貨!這樣下去你們只會無路可逃!”曹文詔前頭沒經歷殘酷的戰鬥,猶有餘力大聲疾呼想動搖韃子心智。


 奈何現在還敢朝他們刀鋒上湧來的韃子都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勐士,哪怕被長矛刺中都要抓住矛杆阻礙文搏抽回兵器,這樣的局面甚至比剛才殺死代善之前還要艱難。


 “不好!韃子要跑!”就在文搏試圖尋一匹戰馬遊走起來避免被困死在這裡的時候,身後的曹文詔大聲提醒。


 原來黃臺吉的命令起了效果,還保有理智的後金士卒無不爭先上馬等待一鼓作氣衝出包圍,他們不顧前頭還在死戰的同伴,優先保全僅剩的這位貝勒才是當前第一要務。


 “搶匹馬!”文搏立刻下了決斷,舉手一投將手裡長矛當做標槍射死一名騎上馬要逃竄的韃子,然後撿起一把鋼刀,開始一步步往前挪動廝殺。


 奈何周圍的屍體和湧上來的韃子就像潮水一般連綿不絕,頭盔、甲胃被砸得凹陷,手臂軟踏踏的垂在身前,這些人都毫不退縮的堵在文搏前面想搶走那根掛著代善腦袋的長矛。


 就在文搏怒氣勃發又一次砍在身前之人頭盔上,砸得他血液從七竅迸射之際,一道熟悉的身影同樣切開鮮紅的血肉縱馬而來。


 “文兄!我來晚了!”陸文昭臉上盡是喜色,他從沒打過如此艱難的埋伏戰,但是最終還是獲勝了,壓抑不住的喜悅讓他聲調都有些變形,高呼著就要把文搏拉上他的坐騎。


 文搏卻沒有上馬,將手裡掛著代善腦袋的長矛一遞,面露茫然的陸文昭接過還不知道要做什麼,便聽見文搏說道。


 “黃臺吉要跑,不能走了這傢伙!”說罷,文搏轉身、揮刀,用得並不純熟的鋼刀從空中劃出一道璀璨刀光。


 緊接著打馬而過的韃子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一個恍忽就意識到自己跌落馬下可是戰馬背上那個熟悉的下半身怎麼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直到沖天而起的血猶如噴泉一般將戰馬都澆了個透徹,這個韃子才在萬分痛苦當中意識到自己被攔腰斬斷。


 這般兇殘的畫面讓數騎想撞向文搏的韃子都不由自主的避開,哪怕他們馬上振作精神想要趕上也無濟於事。


 文搏拋下捲刃的鋼刀,扯下那具殘軀,翻身上馬之後提起掛在鞍側的長矛,調轉馬頭手起槍落,那幾個靠得近了的韃子根本無一合之敵,阻擋都做不到便被文搏挨個搠死。


 也就這片刻功夫,黃臺吉愈發意識到局面難以維持,狂呼著讓手下快些突圍,於是正白旗的旗丁裹挾著黃臺吉悶頭就往避開文搏所在的一側衝了過去。


 此時還能維持建制的旗丁必然是極其精銳忠誠,他們奮不顧身的為黃臺吉開路,急著殺死韃子割取頭顱的明軍家丁根本沒意識到還有一條大魚就要逃跑,都在縱馬踩踏潰不成軍的正紅旗兵馬,一時間場面紛亂無比,眼見黃臺吉還真要就此脫身。


 文搏剛一上馬視線開闊許多,一眼就看到中軍之處剛還在整頓士卒試圖突圍的黃臺吉即將逃脫昇天,若是跑了這人,那埋伏就只算成了一半,文搏怎麼肯就此放棄?


 “跟我衝!”無需多言,像文搏這樣一馬當先的無敵統帥就是最好的鼓舞。


 本來陸文昭奔襲作戰至今毫無休息,導致疲倦無以復加,此時他也從骨子裡壓榨出最後一絲力氣,咆孝著怒吼,“衝啊!殺了黃臺吉!”


 那柄尚掛著代善頭顱的長矛在陸文昭手裡舞動,像是最耀眼的旗幟。


 當文博坐上戰馬提起長矛之後,眼前再無一合之敵,陸文昭昏頭轉向的總算找到主心骨,狂風在他耳邊呼嘯,伴隨著山火燃燒的噼啪之聲與廝殺的血肉破裂聲,讓他興奮之下覺得自己就像是跟隨項羽在烏江的那二十八騎之一,結合文搏方才所為,忍不住在心裡怒吼:“願為諸君快戰,必三勝之,為諸君潰圍,斬將,刈旗!”


 轉念一想,陸文昭覺得這太不吉利,明明他們這邊勝券在握現在是擴大優勢,怎麼能用霸王被圍在垓下時的臺詞呢?


 急切間陸文昭想不到適合這個場面的威風話語,他腦子還在轉著呢,結果抬頭一看,黃臺吉掩頭要跑,哪還想這什麼臺詞不臺詞的?


 立刻脫口而出道:“文兄,穿白甲的是黃臺吉!”


 黃臺吉尚在逃竄,不料許多明軍如夢方醒一般放下追殺潰卒的事情轉頭奔向他這邊。


 這令黃臺吉無比心驚,沒想到自己這身格外顯眼的甲胃竟然成了黑夜中最璀璨的焦點,他身處馬上顛簸間就看到側邊一騎勢若瘋虎,手裡長矛所到萬軍辟易,本來就沒了戰心想要突圍的韃子哪能攔住文搏?


 幾乎眨眼間兩人距離就拉進到五十米之內,讓黃臺吉心跳快得要從腔子裡蹦了出來。


 黃臺吉在清楚不過以代善之勇武都不是此人對手,自己一個靠腦子的失心瘋了才想跟文搏交手啊?突圍過程中黃臺吉一咬牙,眼神一掃,不用他多說,身邊最信重的親兵立刻虎目含淚,大吼道:“主子,俺家人拜託了!”


 說罷,幾名親兵鼓舞起最後的勇氣,調轉馬頭帶著決絕之色逆流而上衝向了文搏。


 “你們的妻子兒女,我會照顧好的!放心去……”黃臺吉直到此時都不忘收買人心,本就被周圍山火煙霧燻得通紅的雙眼應聲落下淚珠。


 唯獨沒料到自己話沒說完,那幾個親兵剛衝出幾步,文搏身後的陸文昭變戲法似的從馬鞍邊拿出角弓,箭如流星,“嗖”“嗖”兩聲就把當先兩騎瞬間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