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一攤 作品

第七十九章 告別(第2頁)


 恰好的是,文搏同樣覺得磯部中尉可以利用。


 文搏在剛接觸的時候就看出了磯部中尉有著靈活的道德底線,在眾多軍官中這位中尉一直表現得非常聰明,從來都不是為了什麼“尊皇討奸”而戰鬥,磯部單純的是想利用這次兵變為自己上位增加籌碼,果然在雙方火併時,磯部率先交出了投名狀。


 兩人一拍即合,都不用事先商量就完成了合作,作為代價的就是香田少尉為首的一派愚忠軍官,毫無疑問,現在死不瞑目了。


 磯部也暗中提防文搏,這個男人之前跟香田少尉好得跟親兄弟似的,可是對香田的死亡似乎熟視無睹,臉上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真是鐵石心腸。


 這一場短暫而意想不到的衝突最後的結果就是還剩四個人站著,各懷鬼胎,誰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對方。


 還是文搏先開口了,“磯部君,現在怎麼辦你有想法嗎?”


 磯部中尉早有打算,也不藏私,說出計劃,“清理掉目擊者,把陛下丟進火場。然後我們帶領前門的士兵迅速離開東京解散,到時候我們去北海道也好,去鹿兒島也罷,反正找個沒人的山林裡頭一鑽,等風平浪靜了再出來。”


 這計劃文搏還沒反駁,安藤就率先拒絕,“不行,不說我們的家人怎麼辦,士兵就逃不了,他們的戶籍都掌握在軍部,根本不可能成規模的逃離。”


 “那你說怎麼辦?現在我們能保證自己活著就已經很艱難了!等等,我有辦法了!把士兵帶出去,然後包圍陸軍省,我在裡面有些關係,或許可以讓真崎少將上臺重組內閣,有了這個交換,他肯定願意保下我們。”磯部情急之下,居然還真想到了辦法。


 然而誰都想不到,文搏替磯部的方案做出了補充。


 “諸君,這事情是我不對,我未能認出天皇陛下導致他身隕,我豈能當做無事發生呢?即使磯部君去軍部威逼官僚們就範,找不到天皇死因的元兇你們也凶多吉少。而我呢,是一個外國人,和你們正好撇清關係,我看不如諸位把我送交軍部,讓我承擔一切來謝罪吧!”


 這番話嚇得陳識以為文搏失心瘋了,可文搏背在身後的手朝陳識示意,讓他稍安勿躁。


 陳識按捺住心中擔憂,在一旁觀望,決定一旦有變,豁出性命不要也得幫文搏逃離。


 而安藤和磯部則覺得文搏是在試探他們,立刻出言拒絕。


 “魯多爾君,此話不必再說,不論如何,我們先解決了這裡的殘局,然後帶兵離開吧,這裡太危險了。”磯部眼見大家意見不統一,決定先把人往自己的計劃方向帶,到時候不管是藉助士兵控制文搏,還是強迫安藤跟他一起逃離都有辦法。


 文搏卻在此時極為堅定,似乎下了某種決斷,看不出表情的臉上分明是堅定和無畏。


 “不,我意已決,是我辜負了大家的期待,沒能替諸君誅殺國賊,反而誤殺了天皇陛下,哪怕這是因為陛下容貌……總之,就讓我帶著天皇陛下的遺骸去自首吧!”


 安藤和磯部對視一眼,他們心動了,如果“施特羅海姆”先生願意承擔責任,那麼陸軍那邊也有交代,到時候憑藉手中兵力扶持真崎少將上臺,或許就能為自己和屬下保存未來。


 “安藤君,麻煩你了。”磯部不再堅持,撿起一把刺刀遞給安藤,安藤下意識的握住刀柄,身子一抖,半晌方才艱難的抬起頭,看向一邊的鈴木。


 鈴木侍從長一直聽著他們說話,此刻見著安藤望過來,冷哼一聲罵到:“喂!安藤小兔崽子,不要再說廢話了,我要為陛下盡忠,爾等才是真的國賊,我羞與你為伍!動手吧!”


 鈴木都不奢求自己切腹,他知道這些人已經喪心病狂,連切腹的榮譽都不會留給他。


 安藤知道他必須動手,這是磯部讓他交的投名狀,他們各自都有彼此的把柄,安藤若是猶豫就會被拋棄。


 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安藤覺得反正事情已經敗壞到如此局面,走上前去,扶住鈴木侍從長的肩膀,一刀刺中了他的胸膛。


 鈴木侍從長劇烈的掙扎了片刻,然後不甘的倒在地上,血流與安藤同伴的鮮血交織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望著這位東洋軍人裡少有的理智派就此死去,文搏什麼感受都沒有,畢竟人家手裡也沒少沾華夏人的血,文搏沒親自動手就不錯了。


 “走吧。”磯部見文搏一言不發,心知局勢很快就會進入自己的掌握,文搏此時也懶得顧及他們幾個東洋人想法,提起天皇在雨水中泡得發涼的屍體,從邊上屍體上扯下衣服包裹著天皇,扛在肩上。


 陳識早就自覺地靠在安藤肩頭任由他扶著,他一直保持著沉默,在整個過程中只殺掉了天皇的侍從,可安藤和磯部早已將他視作文搏一邊的人,自然不會忘了帶上他。


 幾人一同走到前門,沒花多少工夫。


 前門的士兵們還遵守著青年軍官們的命令,牢牢地看守者前門不讓任何人通過,一些倉促間從御所裡出來想要逃離的侍衛、侍女都被看押在一旁,沒有軍官們的吩咐,士兵果然沒放任何一個人通過。


 見著安藤等人離開,回來時卻少了大半,士兵們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好在安藤及時出面控制住情況,也不提後門究竟發生了何事,率隊離開了皇居,帶領一眾惴惴不安的士兵,步戰車開路,直往陸軍省奔馳而去。


 這時候,陳識才略微放鬆一些,想找機會跟文搏交談,可文搏故意避開陳識,兩人一路上竟沒有機會私下裡說話。


 東京的混亂愈發劇烈,各處都有煙火在雨幕中升騰,不知這一晚過去又有多少人無辜喪命,安藤想到此處心中更加難過。


 磯部則是盤算著是否現在趁機控制住“施特羅海姆”,畢竟身處軍中,再好的身手也無用武之地,最終理智還是壓過了磯部的衝動,心想既然對方願意自首,就沒必要逼得太過。


 這樣一行人很快到達陸軍省,就在他們下車時,文搏卻拉住陳識的肩膀,示意他不要過去。


 陳識心中一愣,浮現不好的想法,若不是他身上傷勢拖累,以文搏的身手輕易就能翻山越嶺消失不見。


 到了東京之後,陳識可是親眼見過文搏那比肩野獸般的野外生存能力,絕不至於束手就擒。


 因此陳識決心犧牲自己為文搏換取生機。


 怎料文搏比他動作更快,不等陳識說話,先面帶猶豫對著磯部說道:“磯部君,我這位朋友好心帶我回東洋考察,不料釀成此禍事,你們能夠自保無虞,他只怕會因為我而遭難,不知能否為他安排去路。”


 一聽這話,安藤尚未表示什麼,磯部卻欣喜若狂,這話意味著文搏真在安排後事,不是誆騙他們。而且磯部考慮到陳識確實沒做什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立刻點頭答應,分派士兵要將陳識送離此處。


 “文……施特羅海姆先生,是我把你帶回來,怎能坐視你去赴死呢?我絕不答應!”陳識情急之下差點露餡,連忙改口暗示文搏當時的承諾,怎麼你把我們帶回去了,自己不回去嗎?


 文搏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眼神中滿是不可更改的堅定意志,輕輕錘了錘陳識胸口,說道:“看到我那學生,記得別忘了我教他的東西,他知道的。對了,到該說再見的時候了,珍重啊。”


 陳識面色一狠,衛生胡都擋不住臉上殺意,文搏知道陳識這是要把自己豁出去避免成為拖累,早已不耐煩的文搏怎麼會給陳識折騰的機會?出手一拳狠狠砸在陳識下巴上,這下不論多高的功夫都撐不住了,陳識本就疲憊受傷,下巴遭受重擊雙腿一軟就要倒地,還是旁邊的士兵眼疾手快上前扶住昏迷過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