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一攤 作品

第四十七章 我命由天不由我(第2頁)


 “我就說……哎,文師傅太好勝了。”中州武館的看臺裡,翁師傅把自己想說的話憋了回去,他本想問為什麼文搏不直接爬臺子就贏了。可回想起文搏一貫風格,翁師傅自己都想明白了。


 倒是鄒容不以為奇,她抱住手臂緊盯著那幫東洋人,他對文搏的勝利毋庸置疑,可東洋人讓鄒容心中覺得不妙——這麼多東洋人齊聚的時候從來沒有不出事的。


 不說觀戰者心中千姿百態,擂臺上,馬三見著文搏奔來就知道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中落入下風。只要文搏守住這一方高地,馬三縱是有萬般能耐也不可能正常登上臺子了。


 馬三更是清楚,自己還不能就此退避。否則即使在這輪攻擊中無事,接下來文搏居高臨下兵器又長,他絕無再登臺的希望,如果執意打下去,必定身死當場。


 可現在的馬三根本與大家理解中的正常人不同,他此刻身在半空,雙眼通紅,既然避無可避那就不躲了!文搏一槍刺來馬三居然根本不躲,就聽見他的胸前護甲如擂鼓般發出一聲悶響,馬三在半空中頓時往下墜落半截。


 只是文搏一擊居然沒能刺穿馬三胸前甲冑,別說看臺下眾人稱奇,文搏才是最覺得奇怪的一人。


 在陳識的拳術館裡文搏已經試驗過,他手持鐵槍對著木樁上綁著的護甲一槍能連續貫穿三層,按理說常規甲冑肯定扛不住他正面一擊。


 所以文搏一次失手就猜測到馬三的護具只怕額外加固加厚,重量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沉重許多,難怪馬三在跳躍時需要用手撐一次檯面,光是這身甲冑就給他帶來了巨大負擔。


 只是文搏沒想明白馬三為何會追求防護放棄靈活,這麼沉重的護具定然讓馬三犧牲靈活輕巧的長處。


 下一刻,擂臺邊的圍觀者們齊齊發出驚呼讚歎之聲。


 只見那馬三在空中捱上一槍身子跌落,卻不慌不忙趁勢雙腳發力蹬在筆直的臺子側面,竟加速將自己身子往下推落,讓人直呼看不懂他的意圖。


 文搏看懂了馬三的想法,因為這往下一蹬的力量恰好使馬三避開文搏接踵而來的橫掃一擊。


 兩人不交手前各自安好,讓人昏昏欲睡以為他們就要靠著爬臺子分出勝負,白瞎了一場宣傳許久號稱盛事的奪魁比武。


 可他們一旦交手就顯出不凡,文搏人高馬大不失速度技巧,光是那幾槍扎來已盡顯功底,在場習武練槍之人自問做不到如此舉重若輕——此刻他們已經意識到文搏手中鋼槍不是花架子,打在馬三身上那聲悶響足以讓眾人心驚膽戰。


 說回正在搏殺的兩人,馬三先是捱上一槍試出文搏不能輕易破防,可很快意識到這一點的文搏立刻換了攻擊目標,專攻馬三防禦薄弱之處。


 這等局面馬三奮力一踹臺子躲開後招,卻立刻就要摔落下去,更別說文搏兩槍落空毫不停歇,又是一槍襲來看準了馬三逃竄的方向,來勢洶洶毫無退路一般彷彿要在這方寸之間將馬三釘死於檯面之上。


 “鋥!”熟悉的聲響再次於文搏耳邊浮現,他回想起了半個月前的那天晚上,一線天正是如此拔刀斬出了驚豔一擊。


 如今馬三同樣如此,身在空中朝天仰倒,反倒是於絕境中創造不可能,斬出了自己蓄勢一久的刀光。


 “嗡。”文搏手中鐵槍發出不輕的震動,而馬三更是身形往下一跌,握刀的虎口鮮血直流,顯然文搏居高臨下的一擊力道非同凡響,馬三硬抗這一擊並不輕鬆。


 那柄長刀驚豔一擊落在文搏眼中頗有幾分不可思議,首先馬三刀法出眾還算在預料當中,八卦掌既是掌法也是刀法。但是以刀對槍本來就是武者大忌,不說長度,光是重量上兩種兵器就差距極大,使刀的想格擋槍招都極為費力,只能撥開推開,很難證明擋下使槍的突刺和劈砸。


 這個定理卻在今日被馬三打破,他為何能做到這一步,文搏跟他拼了一招後也瞭然於胸。除了馬三本身刀法出眾之外,他手中厚實的長刀也使他能夠硬撼文搏一擊而不損壞刀身。雖然文搏估計不出具體的重量,但是看那厚度超過一指寬的刀背就知道分量不輕。


 這一刀正面擋住文搏一槍後,馬三重重跌落到下一層臺上,發出沉悶撞擊聲,可他像是沒事人一樣,握著刀把手往地面反著一拍,如同滑溜得泥鰍般剎那間竄進了文搏腳底下的這層臺子底下,頓時沒了蹤影。


 這是擂臺的結構所致,每一層都是四條腿的桌子造型,只是桌腿更粗更高,因此站在上頭的人看不見臺子底下的變化。再加上為了美觀,每一層都鋪上地毯垂下布條繫上裝飾。


 於是馬三往臺子底下一縮反倒是由明轉暗,站在上頭的文搏見不到他了。


 這般情況其實下方看臺上諸人都清楚的看到馬三進入臺子底下後一個鯉魚打挺,穿戴著的沉重護具彷彿片羽般輕盈,不能給他造成絲毫阻礙。


 這會兒有人見著馬三動作,立馬驚呼出聲。


 “他要砸爛檯面!”


 已經遲了,那出聲之人並不是在說文搏要動手破壞檯面去觀察下方的馬三。而是馬三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反握單刀,用刀柄當做錘子一般往上一砸,一陣劇烈的震顫傳來。


 文搏感受到腳下有動靜的瞬間就立馬起跳躲避,可馬三這一撞竟是極其兇殘,兩指厚的木製檯面在他從下到上的一擊下居然如同被攻城錘擊中,嘩啦啦間就四散崩裂。


 煙塵散盡,文搏所在的檯面上露出一個腦袋大的空洞。


 文搏並沒有因此退卻,當馬三撞開臺面的時候他就撤離原位置,隨後挺槍便刺,如同打地鼠一樣就要把馬三伸出來的手和長刀打斷。


 馬三早已料到文搏會藉此機會反擊,幾乎是一擊就走,毫不留戀的團身躲過一槍,在他剛離開原位置,頭頂空洞上又接連刺出幾槍,把那塊地方徹底攪得一塌糊塗不說,又擴開了一尺多距離。


 馬三心下了然,對手力氣驚人,隨手一擊都有如此威勢。


 馬三猩紅雙眸在陰影中閃動,力氣大?巧了,我也如此!


 “砰!”


 “砰!”


 在圍觀者眼中,就像是有大象在高臺上走動,那擂臺不斷地傳來劇烈震動,而文搏眼中卻情勢逆轉,腳下不斷的被馬三擊破打出一個個洞口,可他躲開後立馬出槍迎擊依然未能建功。


 沒辦法,馬三在臺子底下聽見文搏腳步聲就能估計他大致方位,然後出手在先打破檯面。


 文搏雖然感知敏銳可是到底處於被動,只能躲閃伺機反攻。這種情況在近些日子的演練當中文搏早已遇到過,他對付馬三這個套路的方法也很簡單。


 只見文搏身形轉動,將鐵槍當做鐵錘,隨著轉身動作輪轉一圈,高高躍起,一棍砸下!


 在下頭的馬三有些疑惑,怎麼上面那人腳步一停就沒了動靜,正要過去砸壞檯面之際,突然頭頂傳來劇烈爆破之聲,一把亮銀槍頭如同重錘破開地面,朝著馬三這邊狠狠襲來!


 馬三心中一跳瞳孔收縮,就地一滾勉力躲過這招,滿頭滿身盡是木屑灰塵,好不狼狽。


 緊接著文搏並不停手,將手裡鐵槍不斷砸下,片刻功夫這層臺面幾乎化作殘垣斷壁,眼見著就要徹底破開,到時候身處下方的馬三將無處遁形。


 這個應對方法也就文搏能用,手裡鐵槍沉重加上一膀子過人巨力,木頭檯面在他面前跟紙糊的也差不太多。


 眼見下方的馬三行跡逐漸明瞭,文搏再不猶豫,將鐵槍掃開一大片破裂的木板,隨後抖出槍花做成防禦圈,就著兩人寬的洞口一躍而下,朝著馬三撲來。


 馬三頭皮一緊,凜冽的殺機如同實質逼來。由不得馬三再猶豫了,他雙腿發力朝外一衝,就要趁著文搏下來的這個時機重新跳到臺子上搶佔高點,到時候可進可退才有機會。


 文搏好不容易清掃障礙哪會任由馬三得逞,他手中槍長,輕鬆一刺就要打中馬三背脊,到時候背部防護較少的馬三必定飲恨當場。


 誰料馬三這是虛招,看似要往外衝實際上輕輕一躍,牙齒咬住刀背雙手抓住被文搏破開的上層臺面就要團身上去。


 文搏沒想到馬三這種關頭還敢玩虛的,要知道只要他上前一步,手下槍頭一挑就能將馬三刺死。


 於是文搏想也不想弓步突進,正要一槍結果馬三。


 “咔。”輕微的聲響從文搏腳下傳來,文搏面色不由得一變。


 大意了!


 “嘩啦嘩啦”的木板斷裂聲不絕於耳,文搏憑空矮了半米一樣身子掉落下去,渾身驚出一身冷汗。


 原來早在文搏破壞檯面時馬三就意識到不好,於是趁機小心的把腳下木板砍斷了一部分,人若是不走在上頭看上去並無兩樣,但是一旦踏在上頭,重量一壓就立馬塌陷。


 文搏沒想到這個情況,因為馬三砍斷木板都是趁著他出手時聲響巨大,再敏銳的聽力都無法在這種環境下分辨出輕微的聲響,於是文搏中計失足,若非他對於身體的控制力遠勝往昔,陷入塌陷的地面的就不止這一條腿,而是半個身子了。


 這個情況放在平時根本難不倒文搏,半秒功夫都不要他就能脫身。


 可是馬三算計已久哪能任由文搏脫困,雙臂發力一推,藉助抓著檯面的力氣反推著使自己衝向文搏,身在空中接過咬住的長刀,迎面劈來。


 文搏此刻倒不算很慌忙,他雖然腳下不好活動,但是手裡鐵槍可不是鬧著玩的,輕易的挺直脊樑把手中鐵槍舞出一團槍花,形成槍圍籠罩住襲來的馬三。


 馬三不閃不避一刀劈中槍頭,強烈的震動感順著槍桿傳來,槍桿如同魚竿釣上了一條巨鯊,文搏雙臂巨震虎口一陣發酸,不由得奇怪這馬三為何力道如此恐怖?上次交手時他可沒表現出這方面的天賦。


 馬三同樣不好受,本就在開頭受了傷的虎口再次崩裂,鮮血染紅了刀柄,雙臂肩膀更是劇痛無比。可即便如此,馬三握住長刀的手沒有絲毫放鬆,趁著硬撼一刀帶來的片刻空隙,揉身而入,揮舞長刀就要一刀將文搏斬殺!


 這等情況已經算的上極險,文搏本來有兵刃的長度、重量優勢,又力量更勝腳步靈活,平地上再試一萬次馬三也不可能突破他的槍圍殺進內圈。但是此刻腳下不便,文搏無法退卻,竟是被馬三覷得機會殺了進來。


 落在馬三眼中,文搏就像被嚇傻了一般一動不動,只能胡亂揮舞手裡鐵槍遮掩住面門。可是文搏渾身上下好似有無數破綻,馬三也不遲疑,當下斜劈一刀從文搏肩頭砍下,就要將他一分為二。


 “鏘!”令人牙齒髮酸的切割碰撞之聲不絕於耳,馬三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手中長刀劈在文搏肩頭後一路滑落。文搏身上夾克被切得豁開一條巨大口子,露出了裡頭用銅釘縫死在內襯中的甲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