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他那個重情重義的兒子,該如何抉擇呢?
陳貴妃將蕭晚晴帶到了自己的寢殿,她一邊走一邊笑著對蕭晚晴道:
“燕王殿下如今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了,不然這些人哪能巴巴兒地上趕著給你敬酒?”
“王妃你沒喝多吧?”
說完,也不等蕭晚晴反應,她便對身邊的婢女道:
“去端兩碗醒酒湯來,本宮和王妃一起疏散疏散!”
說著,便親自拉著蕭晚晴的手,將她按在羅漢床前坐下。
兩人閒話了幾句家常後,陳貴妃慢慢轉入正題:
“燕王殿下還在忙於搜捕廢太子吧?嘖嘖,真是太驚險了!”
“這回要不是燕王殿下,陛下還不知怎麼著了……”
說著,陳貴妃將話題一轉:“廢太子那邊……可有下落了?”
其實,霍盡淵極少與自己談及朝堂之事。
但是在外人面前,蕭晚晴一點不想讓她們看出來。
自己與霍盡淵只是相敬如賓,實則關係沒那麼親暱。
蕭晚晴決定反客為主,敲打敲打陳貴妃,便道:
“回稟娘娘,王爺常常告誡兒臣,後宅婦人,不可探聽前朝之事。”
果然,聽聞此言,陳貴妃臉上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不過,陳貴妃原本意就不在廢太子,只是藉此事引入話題。
她便訕笑道:“燕王說得一點沒錯……今天這大好節日,不提也罷……”
說罷,她有意地看了蕭晚晴一眼,笑道:
“燕王殿下真真重情重義之人,聽說,當年紀墉紀太傅,只是教了他幾年學。”
“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承紀太傅的情,為了請陛下釋放紀太傅,燕王殿下竟能棄儲君之位於不顧……”
此話一出,果然如晴天霹靂。
蕭晚晴端著醒酒湯的手一抖,那碗醒酒湯便潑灑了她一身。
醒酒湯很熱,蕭晚晴的手立即就被燙紅了一大片。
但是她渾然不覺,她怔怔地看著陳貴妃:“陳娘娘,您說什麼?”
陳貴妃忙用帕子幫她擦拭,蕭晚晴卻拽住了陳貴妃的手。
陳貴妃見效果已經達到,她便對身邊的人眼神示意了一下,道:
“你們還不快去給王妃娘娘取一套更換的新衣衫來,還有,再拿一瓶上好的燙傷膏來!”
殿內的人得了陳貴妃的授意,如流水般退了出去。
陳貴妃看了看蕭晚晴身邊的琉璃,蕭晚晴便對琉璃道:“你也出去吧。”
很快,寢殿內便只剩下她們兩人。
陳貴妃便坐到蕭晚晴的身邊,將心腹遞來的消息,撿最重要的告訴給了蕭晚晴。
當蕭晚晴聽到,那日在承乾殿內,成帝讓霍盡淵在紀墉的性命與儲君之位之間做抉擇。
而霍盡淵毫不猶豫地當場拒絕了儲君之位,選擇了紀墉的性命時——
她只覺得整個人都被當頭潑下一盆冰水!
她的手臂明明還火辣辣的疼,可是此刻,她只覺得整顆心都涼透了!
陳貴妃見她如此表情,心中不覺十分得勁,只是面上並未露出半分。
陳貴妃握住蕭晚晴的手:“燕王妃,你沒事吧?”
蕭晚晴這才回過神來,她恍惚地搖了搖頭。
陳貴妃讓婢女給蕭晚晴更衣,自己又親自給蕭晚晴的手臂抹了燙傷的膏藥。
蕭晚晴則一直處於怔愣的狀態之中,仍陳貴妃與婢女服侍自己。
事畢,蕭晚晴將要起身告辭之時,陳貴妃才道:
“燕王妃,本宮深陷後宮,還好有本宮的妹妹阿瑤替本宮在祖母與父母面前盡孝……”
“這一點,還多虧了燕王妃賢惠體恤!如今,本宮的祖母身子已經大安了。
“想來,燕王妃也會派人去接阿瑤回府吧?”
蕭晚晴機械地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向陳貴妃蹲了蹲身。
在琉璃的攙扶之下,蕭晚晴腳步遲緩地走出了永安殿。
蕭晚晴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回燕王府的。
她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被人掏空。
是那種活生生、血淋淋就被從胸膛中生拉硬拽扯出去那種。
那種剜心之痛。
她當然在乎權勢與地位!
她記得小時候遭遇的那些冷遇與白眼。
她一刻都不曾忘記。
鎮國公府倒臺的那一天,原來那些巴著她的手帕交,突然全都變了臉。
她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朋友、玩伴。
金都大大小小的雅集、宴飲、賞花會、詩會、馬球會、節慶和典儀,再也沒有人邀請過她!
這十數年來,她像是被世人遺忘了一樣,和大伯母和失了心智的小叔叔蕭翀圈在鎮國公府。
直到霍盡淵重回金都。
她才覺得自己又重新活過來了。
隨著霍盡淵建立功勳,蕭晚晴在那些曾經冷落過她的人眼中,再度看到了令她嗜血般興奮的東西。
可是!
表兄怎麼可以將好不容易到手的儲君之位,就這麼拱手讓出!
她不能理解!不能想象!
為了確定消息的可靠性,她將琉璃找來,問道:
“你還記得,常到王府宣旨的那個白麵皮的內監,叫什麼嗎?”
琉璃想了一想,回道:“奴婢記得,好像是姓葉,叫葉公公。”
“奴婢想起來了!他在海公公手底下當差,還經常被海公公的徒弟叫小葉子!”
蕭晚晴勾了勾唇,吩咐道:“你想辦法聯絡上這個葉公公,向他打聽打聽這兩日承乾殿的事兒!”
“記得此事要隱秘,另外,絕不要吝嗇銀錢!”蕭晚晴提點著琉璃。
琉璃點點頭,但是仍有些擔心:
“娘娘,咱們打聽承乾殿的事兒,這事關皇上,即便打發了銀錢,他如何肯說……”
蕭晚晴臉上浮起一個瞭然的表情,對琉璃道:
“你只管按本妃的吩咐去辦,肯不肯說,你馬上就會知道!”
琉璃點點頭,立刻就退了出去。
蕭晚晴從頭上拆下那支累絲嵌寶鑲玉牡丹鸞鳥紋步搖,拿在手中把玩。
海公公是成帝的貼身掌事大總管,他有幾名親傳的小徒弟。
這個葉公公,聽說平常就經常被海公公的徒弟們排擠。
他在海公公那裡,自然討不得好。
他若是個乖覺的,就該知道,海公公已經是明日黃花了。
他要想掙份前程,如何能不賣燕王府的好?
如果成帝真如陳貴妃所說,讓表兄在紀墉與儲君之間做一個選擇。
那麼,成帝就一定不會讓紀墉活太久!
在承乾殿,海德全正在伺候成帝用膳。
成帝用罷,擺了擺手,自己用帕子擦拭著嘴。
成帝看著海德全,沉聲道:“想說……什麼,說吧……”
海德全忙賠笑,道:“什麼都瞞不過您的火眼金睛!”
“奴才就是不明白,您既然已經決定了,為什麼還要讓燕王殿下在紀墉和儲君之位做個抉擇?”
說完,海德全忙用手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
“您瞧奴才,又犯了忌諱,這哪兒是奴才能過問的。奴才只是愚鈍,怎麼都想不明白!”
成帝難得開懷的笑了笑,他用手顫巍巍地點了海德全的腦袋:
“你這個老滑頭!你想不明白就對了!”
成帝想,他就是要看看,這麼巨大的誘惑擺在面前時,他那個重情重義的兒子,該如何抉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