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拉罐的朋友 作品

第129章 宋育離開宋氏

林玄風能如此精準地擋在宋新君身前,是零一也沒有料到的。他收手後很快逃離現場,他已經聽到身後寅的腳步聲,而且天馬上就要亮了。因此哪怕殺錯了人,零一也果斷地撤離了。

殺死的人是林玄風而不是宋新君,這讓零一的心情有些微妙。雖然苦惱於沒有完成任務,但零一不得不承認他興奮了,早一點由他親手殺掉與‘神之子’親近的人也很好。

零一心情愉悅,快速穿行在新都大大小小的街巷裡。新都可真美啊,乾淨的街道,林立的高樓,比他鎖在記憶深處的北海還要美。

零一出了新都的地界之後,給宋育去了封信才往玖都趕,這時他身後的新都已完全籠罩在一層白光之下。宋育接到零一的信時,正站在窗戶旁,他打開窗戶,秋風爭先恐後地灌進來。

宋育眯起眼睛,感到有點冷。他把信拿在手裡沒有第一時間拆開,因為結果怎樣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昨晚一夜沒閤眼,倒不是因為後悔,只是一閉上眼睛,他便會回想起他的小時候,這讓他無法安眠。

但宋育想了想還是拆開了信,他沒想到既定的事實能被推翻,驚訝過後,他的面容輕鬆了不少,雖然他對此毫無察覺。

宋育把信紙妥帖地摺好後,關上窗戶重新拉上窗簾。

小睡了一會兒後,他再次醒來,估算著零一應該到玖都了,他便給零一寫了封回信。零一收到信時,正在玖都的宋府裡快速穿行。再過不久,他就要見到宋楠了。然而,在看完那封信後,零一拔腿就往反方向走。他這一走,就再也沒回到過這裡。

正午時分,宋楠坐到自己的書房裡一動不動,他算了算時間,哪怕零一天亮才返程,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他換了個姿勢,用四根手指敲打著桌面,敲夠了,他俯下身去繼續處理文件。他決定耐心地等下去,但這一等就又等了三個小時。

屋門被推開的時候,宋楠一把抓住手邊的茶杯砸了過去,茶杯砸在牆簷上,哐地一聲碎了一地,裡面的茶水也潑了出來,濺到推門進來的人的褲腿上。

“宋楠,想不到你脾氣這麼暴躁啊,零一遲遲不回是因為我給他交代新的差事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看到熟悉的人,宋楠大吃一驚連從座位上站起來。他走出來看到宋育手上提著個行李箱時卻又站住了。那隻行李箱樣式古舊,顏色也老舊,一看就有些年頭了。

“宋育哥,你手裡提的是……”

“你眼怪尖的,這隻行李箱是我母親的遺物。”

“那你把它拿出來做什麼?”宋楠心裡發慌。

“怎麼,不想知道宋新君死沒死了?”

“零一出手,他必死無疑。”

“我也是這樣想的。”

宋楠的笑容還沒在臉上成形就聽到宋育又說:“可死掉的卻是那個林玄風,這簡直太好笑了,你不覺得嗎?”

怎麼會?宋楠瞬間瞪大了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造化弄人,天意如此。宋楠你不覺得嗎?”宋育拎著行李箱越過他在沙發上坐下,似笑非笑地說。

宋楠背對著宋育站在那裡,一聲不吭。他知道宋育是在警告自己,但比起這一點,宋育語氣中那若有若無的一點笑意讓宋楠更為在意。

“好啦,這件事到此為止。說點別的什麼吧,宋楠,我要走了。”宋育語氣輕鬆,他翹起二郎腿,將雙手交叉放在椅子兩側的支臂上。

“走了是什麼意思?”宋楠轉過身,上前一步。

“走了就是我再也不會回到這座宋氏祖宅了。”

“不可能。”宋楠衝上去雙手揪住宋育的衣領,神情慌張。

“鬆手。”對比宋楠,宋育很是平靜。他盯著宋楠那張惱羞成怒、不可置信又驚慌失措的臉,毫無波瀾。

宋楠當然不會乖乖鬆手,相反他越拽越緊,大有動手掐宋育脖子的趨勢。

但在宋育和宋楠之間,敗的永遠都是宋楠。

宋楠鬆開了手,他無法再直視宋育坦蕩又不怒自威的眼神。

“是因為我要殺了宋新君嗎?”這話說出來,連宋楠自己都不信。

“當然不是,否則我當初也不會同意了。可你明知道,我說過不準動他,你還想要殺了他,所以我要你付出的代價是……”

“但宋新君現在沒有死!他又沒有死!”宋楠激動地嚷嚷。

“那又如何,他的生死與我無關。你的代價在你當初向零一下達命令的時候就支付了,我可不管結果如何。怎麼,這點道理現在還要我來教嗎?”

“我要付出的代價就是,你要拋棄我?宋育,我真的沒想到你一步步都在算計我。”

“宋楠,你話也別說得那麼冠冕堂皇。難道今天的這一切你不想要嗎?”

宋楠的喉結上下滾動著,“沒錯,我想要。可我那是為了你!宋育哥,我可從未對你有過二心,你不該拿這件事來衡量我,是你指明瞭我人生的方向,從小時候我在這裡見到你的那天起,我就發誓要跟隨你一輩子!”

宋育愣怔了片刻,但等到他想明白了之後果斷地提起行李箱就往外走。

“宋育!”宋楠眼含熱淚地衝他喊:“我還是想不明白,你明明就是天選之子,你明明會比你父親做得更出色!你為什麼要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只要你願意,整個玖國都是你的!”

什麼嘛,他為什麼必須要去承擔別人的期許。宋育卸下了緊繃的力氣,他回過頭又成為那個可以掌控宋楠的宋育。“天選之子,你想做便可以拿去。宋楠,做人不可以太貪心。”

宋育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他去了一個宋楠知道卻想不到的地方——青山旅舍。

這會兒,青山旅舍的一個房間裡,齊刷刷地站滿了六個人。他們安靜地等待著宋育發佈新的任務。沒過多久,嘎吱嘎吱的上樓聲響起,是宋育來了。

宋育進屋之後看到所有人都在,他話不多說直接開門見山道:“我這次來是發佈對你們的最後一個命令。”

最後一個命令?滿屋子的人面面相覷,只有零一沉默地低下了頭。他站在屋子的角落裡,被十一和三二等人擋在身後,因此宋育沒有察覺到他這一動作。

宋育對眾人的反應非常滿意,他像一個激情的演說家那樣,張開雙臂大聲宣佈道:“從今天開始你們自由了!你們想做什麼便去做!你們大可去向這個世界證明你們的存在!”

這次所有人包括零一都錯愕地揚起了頭,而宋育宣佈完便提著他的行李箱揚長而去。宋育出了旅店走過一個街道又一個街道後,停下來對跟在他身後的人說:“零一,你跟著我做什麼?沒聽到我剛才說了什麼嗎?”

“聽到了,您剛才說讓我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想做的就是跟著您,我認為您也需要我。不過,別誤會,我不是您的兄弟、朋友甚至下屬,我只是您一個可以拿來用的工具而已。”

“你倒是看得透徹,跟上來吧。”宋育哈哈大笑,說完大步離去。

零一率先走後,青山旅舍的房間內,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離開了。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多餘的戰友情,五四和七七是最後一個離開的,離開前,五四問七七:“咱們不走嗎?”

“走,但五四你答應我,以後聽我的話,不可以輕舉妄動。”

“好,我答應你。”五四感到很奇怪,宋育竟然會讓他們自由,而七七竟然沒有露出輕鬆的表情,自由不是她一直以來最渴望的事情嗎?

“七七,你不開心嗎?”

“沒有,只是覺得很不真實,我們要小心行事。”

“嗯。”他們走出這扇房門,宋育這次的自由之會徹底結束了。

時間飛逝,阿九正式加入了革命軍。但沒有人知道宋育竟下達了這樣的命令,因為最初總是鮮有動靜的。安言也不知道,雖說他是‘神之子’,但他畢竟不是神。

安言不是神,因為神是不會生病的。

安言從林玄風的墓地回來時還是好好的,晚上睡覺時也還是好好的。但第二天一大早就非常奇怪的發了燒起不來床,這一燒便斷斷續續地燒了兩天。

蘇子零量完體溫,看完後甩了甩,他這次沒問安言感覺怎麼樣了,直接翻箱倒櫃扒出安言的羽絨服來。“安言,來穿上,我帶你去醫院。”

安言拉過被子扯在自己頭上,用行動表達了抗議。

“安言,你這樣下去不行。受傷都不吭一聲的,怎麼生病了就跟個小孩兒一樣。小蘇今天可放假了,我倆勢必要送你去醫院,你想讓她擔心嘛。”

聽到小蘇的名字,安言從被子中露出兩隻眼睛。果然他看到小蘇就在門口站著,眼巴巴地看著他,神情懨懨地。剛一對上小蘇的眼神安言就敗下陣來,他掙扎著從溫暖的被窩裡出來套上蘇子零給他找的衣服。

小蘇見狀高興了,從門口跑來床邊幫忙。

“怎麼了這是?”

突然,寅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把正忙活著的三人都嚇了一跳。

“安言生病了,都發燒兩天了還沒好,我正打算帶他去醫院呢。”蘇子零說完又多了一句嘴,“怎麼了哥,你有事嗎?”

“是有事,不過看病要緊。我晚些時候再過來吧。”

“有事你就說。”安言穿好了衣服又坐下了。“子零,這兩天小蘇的作業我沒檢查,你去幫我檢查一下。我們過會兒就去醫院,我保證。”

“好吧。”蘇子零無奈妥協。他早已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永遠都改變不了安言的想法,哪怕這個安言是生著病的。

蘇子零帶著小蘇出去,臨走前給了寅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寅成功接收到了眼神,組織了語言後飛快說道:“有人在北關見到了十一,也有人在西都見到了三二。我證實了,消息可靠而且不同於往日,這次他們親眼見到他們在白日的街頭活動,很多人接連兩三天都目睹他們白天在同一座城市的街頭活動!”

寅說完盯著安言,他越說越激動,進門後離安言的距離也越來越近。安言聽後沉默不語,他直接拽上了寅的胳膊。“寅,你是不是忘記了上次在西都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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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寅的瞳孔驟縮。上次在西都,如果再晚半天后果不堪設想。

“我沒有忘記,可是……”

“所以,這次不準行動。如果有人找你,那就讓他來找我。”

“安言……”

“信我!”安言並沒有很用力地抓住寅,寅輕輕一掙脫便能甩掉。安言仰頭看向寅的臉色也很不舒服,可他眼睛裡傳達出來的東西那般堅定,信我這兩個字如有魔力般讓寅定住,不得動彈。

“好。”

“那個女人呢?”

“那個女人還是沒有訊息,那晚的西都只出現了五個人。”

“我知道了。”安言鬆開手。

胳膊上的熱源消失後,寅立刻察覺到安言燒得確實不輕,他摸了一下安言的額頭,滾燙滾燙的。“走,去醫院。”

“寅,失序才無序。”

“什麼?”

“宋育真正想做的事。”

“先不說這個了,去醫院。”

出了門,小蘇攙著安言在前面慢慢地走著,寅和蘇子零以更慢的速度在後面跟著。寅看著安言在小蘇面前強打起精神的樣子突然問了一句:“子零,這是阿九離開的第幾天?”

“第二天,哥,你也看出來了?”

“嗯。”寅意外地看了蘇子零一眼,沉默地點了點頭。

安言這孩子的痛苦是不聲張的。林玄風死時,安言倔強地無聲哭泣,林玄風走後,安言便為阿九操辦著一切。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就和大家一樣,時間一旦開始向前走時,內心的痛苦便會被時光沖刷掉,他們以為安言和他們一樣。然而等到阿九要離開時,他的身體就誠實地表達了抗議,再也瞞騙不過大家。

他還沒有完全從失去林玄風的情緒裡走出來。

安言太壓抑自己的情緒了,寅不禁嘆出一口氣。可是寅去看蘇子零,這會兒蘇子零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安言和小蘇。

寅呼嚕了一下蘇子零的頭髮,在蘇子零奇怪和不滿的眼神中輕笑出聲。他剛知道的這些,想必子零一早就知道了,但他什麼都沒有做,沒有去戳破安言逼著安言走出來。他只是好好地照顧著小蘇,也照顧著安言。

蘇子零一直在寅和安言都看不到的地方好好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