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之手 作品

第299章 蘭楓的一點記憶拾遺

 ……

 ……

 意識逐漸遊離,身軀緩緩下陷,隨著思想一併深埋大地。

 死亡。

 死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蘭柯佩爾穿越至今的戰鬥中,也曾近十次面對瀕死的絕境,而這一次,他真正地觸摸到了死亡這一界限的邊緣。

 他開始感受。

 當包括痛苦在內的一切知覺從身體中剝離後,死亡這一過程在蘭柯佩爾的感知中竟可以用“舒適”一詞來形容。

 自己身邊的一切空間在包裹著自己,彷彿一床厚重的被褥,卻又不讓人感到窒息,接下來是軀體徹底的鬆弛和平靜。

 是啊,是啊。

 彷彿只是一次……睡眠。

 呵……如此平靜,如此柔軟而甘美的……

 死亡。

 “不過,我還不該睡……我還有……事情沒能完成……”

 明明有著這樣的想法。

 可是身後卻彷彿一片無垠的沼澤,唯有下陷,下陷。

 這一場戰鬥的強度還要超越切爾諾伯格的最終之戰。

 終局錘聲響落之時,而因為不計後果地猛力爆發自己的技藝和身體的驅動,造成的損傷簡直巨大得難以想象。

 光是背後的脊椎骨就炸裂了足有七節,沸騰的骨髓和血液仍然在身體的每一寸角落裡左衝右突,上擺下移。

 過載蒸血遺留下的餘韻讓自己的身體如同已經廢掉的蒸汽機,彈簧和齒輪七零八落,還在最後有氣無力地吐納著最後一點生機。

 “……”

 蘭柯佩爾在黑暗和恍惚中,意識卻逐漸變得有種詭異的清醒,視野開始有破碎駁雜的光點飛入,身體旋轉錯位,變成了坐姿。

 細碎的人聲,昏轉的燈光,開始出現。

 【眼前的視野如同打了蠟一樣,四周都是霧濛濛地一片,顏色錯亂紛雜,即是斑駁,也是盈滿,既是黑白,更是炫彩。】

 啪!

 一聲錘響,蘭柯佩爾的視野變得更加清晰——他此時正坐在一個並不多麼舒適的實木椅子上,身旁站著兩名看守。

 “喔……看來我在法庭。”

 蘭柯佩爾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自己的正前方偏左側,被告席的立牌閃閃發亮,他記得這一起案件,自己醫者生涯的某種終結。

 自己的身旁自兩側延伸,法庭的一圈的旁觀者座位上座無虛席,但是每個人都彷彿黑霧一樣看不清面容。

 只是周圍的人聲開始更加豐富地湧入他的耳中:

 “毫無醫德的人渣!”

 “草菅人命的瘋子!”

 “他憑什麼做出這樣的決定?他這是在故意謀殺!”

 重重話語不一而足,義憤填膺的人們圍在這一起審判的旁觀席上,受限於法庭的威嚴,他們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入耳。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控訴和批判。

 啊……千夫所指。

 我認得這場景。

 那是我還是蘭楓的時候,醫者生涯中的最後一場手術,一點不算完美卻也稱得上盡力而為的句號。

 一名病患。

 他就在我的病床旁……儘管我知道的身體情況已經很難挽回……但我依舊還是為他進行了一次長達近十個小時的手術。

 而就在這時,另外五名患者再次被推了進來——是同一批地震導致的傷者,也許是命運的安排,這五人都有著不同的內臟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