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
第108章三叔的少年往事
毫無敲門的預示,他就這麼直直走進來。
陳明珠愣了一愣,看著他走向自己,隨後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道,這才順勢站起了身。怔怔望向他,發現他的臉容略顯肅斂,夾雜一絲擔憂,開口說話的聲音又好似挾了一陣風雪。
瞬間,有些理解他的心思,他一定是怕她受了委屈,或者受到了精神摧殘……但是,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剛才他爸爸跟她說的,也不是她猜測的那些亂七八糟不堪的事情。
陸媽覺得不對勁,很快跟在他身後,說道:“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不多坐一會兒?”
陸淮安沒有回話,與剛站起身的父親面對面站著,互相看了一眼,一語不發,彷彿在對峙一般。
半秒不到的時間,陳明珠感覺非常不妙,父子倆好像是在冰天雪裡地拔劍相對的刺客與殺手,馬上就要開戰。
真是可怕!陳明珠趕緊本能地晃動了一下,語氣盡量輕鬆地對他說:“我們還有話沒有說完呢,能不能待會兒再走,沒事的。”
陸海陽跟兒子對視了一眼,隨後又把視線移至陳明珠身上,眼神柔和了起來,語氣緩和地說道:“既然這樣,明珠,你先跟淮安回京吧,改天有空再聊。”
第一次聽見陸爸爸叫她的名字,之前都是叫小陳的……陳明珠又頓了一下。
稱呼小陳,多少有點兒疏離,有點兒像上級對下級的公事公辦。
現在叫她明珠,就拉近了一些距離,像是認可了她一般。
她並不在乎這位嚴肅的爸爸認不認可,但是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像是發自內心想說的,只是礙於一位老父親的臉面,不好當面跟兒子講。
於是,陳明珠微笑了一下,順著話說:“那我們走吧,明天幾點的飛機來著?”
察覺到面前的人心理並沒有崩潰,一切都是正常的,看來剛才是自己想太多,陸淮安這才舒了一口氣……
很快,他的語氣歸於平靜,說:“十一點的出發時間,我們回去早些休息,明天要提前兩小時抵達機場。”
原本幾秒之前還感覺劍拔弩張的,現在發覺是虛驚一場。
無事發生……陳明珠懸著的心終於落地,感覺背後都起了虛汗。
拉著陸淮安回到客廳,跟陸家媽媽說了一會兒話。
他們倆出門的時候,陸家爸媽也像尋常父母一樣,把他們送到了樓梯口,叮囑了幾聲。
樓道里的燈光是明亮的,陸淮安走在前方揹著光,陳明珠卻感覺他的臉有些陰暗。
直到走下樓,才抓住他的胳膊,故作輕鬆地說:“這兒晚上還挺涼快的,可能是近海城市的緣故吧。”
他低低啊了一聲,沒有再多言。
剛才那一幕,能把人嚇死。
這就是傳說中的父子對決嗎?
真是可怕,而且還能明顯感覺到陸淮安的鋒芒比他爸散發的還要銳利。
後來走到拐彎的道路上,完全看不到陸家爸媽家的陽臺窗戶,他才止住腳步。
二人她面對面地站在一棵果實累累的的芒果樹下,旁邊一盞路燈,照得樹影斑駁,落在他們的衣衫上。
料想他是有很多話想問的,偏巧陳明珠也心有千言,只是一知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了想,便主動張開雙臂:“那先抱抱吧。”
“……”
他單手摟著她,另一隻手垂著。
隨後,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若有似無地從心底沉出了一口氣。
“剛才我爸叫我買菸,我猜到他肯定是要跟你談話的。”他頓了頓,“我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也許是——我也想看看他們真實的意思,所以我沒有拒絕。”
陳明珠沒有回話,只安靜聽著。
“昨天他找我談過一次,我不想給你壓力,所以沒跟你說。我的想法很明確,我想要的,只是一份純粹的感情,我希望它能持久且永恆,其他的,諸如工作、名利、血脈……都不值一提。”
“我知道的。”陳明珠在他懷裡點了點頭,“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啊。”
他輕輕地呵了一聲。
“其實,你爸剛才把你的意思告訴我了,他說他才不管我們呢……”
“畢竟,”陸淮安換了種語氣,“他也管不著。”
這下,輪到陳明珠笑出了聲。
“那你剛才還擺出那樣的臉色,我都以為你們父子倆要打一架還是怎麼著。”陳明珠無語道,“這下我總算明白那天你媽的心情了。那時候,小津火速跑下來,說你媽媽怕你們爺倆打架。”
陸淮安更無語一些:“……我敢揍副司令?”
“呵,我還想好好活著。”
陳明珠:“那不是大家都吃不準嘛,你們父子二人單獨在一起,確實有種誰也不服誰的勁頭。”
他輕笑著,換了個姿勢摟著。
“聽過弗洛伊德提出的理論麼?”
“什麼理論?”
“理論的原始意義有些血腥和扭曲,但是現代意義大概就是,男人在成長過程中,總要在精神上打敗父親,才能真正成長。”
陳明珠反應過來,確實有這樣的理論,“那你應該很早就打敗你父親了吧。”
“此前只能算膠著,但是——”他帶著一種戲謔的語氣,“剛剛打敗了。”
陳明珠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臭不要臉地問:“是因為我而打敗的嗎?”
“啊。”陸淮安用開玩笑,卻又是肯定的語氣說,“當然是為了你。”
陳明珠卻無語地抬起了頭,看著他,“可是,你爸沒有為難我,剛才只不過是在推心置腹地跟我說你的一些事而已。”
他的手都鬆了下來,奇怪而疑惑地看著她,“我的事?什麼事?”
陳明珠很認真地點頭:“你爸跟我說,他誤會你了。”
陸淮安彷彿聽明白了她說是什麼事,自嘲般笑了笑,“是說我去當知青前的事?”
“嗯。”陳明珠點點頭,“他說當時對你疏於管教,又因為聽了一些事情,才把你弄去鄉下插隊,還說你當時也才十四歲,又生了病,受了不少苦。”
“真是神奇,他居然會說誤會了我,還可憐我?”他聽著,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但這事我可沒怪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