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久遠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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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智開始變得恍惚,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在拼命掙扎,卻無法從洶湧的浪潮中解脫出來。

然而就在這一片無助的黑暗之中,有人突然拉住了我,將我帶回了那個光明溫暖的世界之中。

當回過神來時,我發現自己正被伊西斯自背後輕輕地懷抱,湖泊般柔和的眼中滿是關切與擔憂。

“你不必過於憂慮,渡。”她在我耳畔輕聲安慰道,“殿下祂應該有著自己的考量,事態還沒糟糕到你所想象的那個地步。”

我抬手撫上伊西斯的手掌,感受到那柔軟粗糙卻熟悉的觸感,意識到了自己先前的失態。

我做了個深呼吸,向伊西斯道歉道:“對不起,只是看不到未來,讓我有些太害怕了……”

伊西斯點點頭,露出一副瞭然的神情,溫聲道:“我能夠理解你的顧慮,你無須為此而感到抱歉。”

隨後,她鬆開擁抱我的雙臂,重新回到了原本的座位上,與我平視,語氣也恢復了往常的平靜柔和:

“但你也看到了,像原來那樣一直盲目地尋找,是很難找到答案的——牛角尖的路只會越走越窄。

聽著伊西斯的話語,我心中有些不服氣,鼓起腮幫子低聲咕噥著:“我才沒有鑽進什麼牛角尖……”

我賭氣地晃動著雙腿,又將腦袋撇向另一邊,試圖以沉默和迴避的目光來回應當下講道理的伊西斯。

可她似乎什麼都沒看見,只是繼續道:“既然殿下都能安心陷入沉睡,你又何必如此憂慮不安呢?

“我知道你對我現在的勸說抱有疑慮,但為什麼,你就不能稍稍多一些對殿下的信任呢?

“即便真的出現了之前的那種情況,我相信祂絕對不可能置之不理,對你袖手旁觀的。”

伊西斯似乎被我那固執的態度所感染,因為在話音落下後,她同樣也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氣氛有些凝重,我們就這樣面對面地坐著,彷彿誰先開口說話,誰就輸了這場莫名其妙的較量。

我難以忍受這沉默的壓抑感,忍不住偷瞄了伊西斯一眼,只見她雙眼輕閉,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她不會要一直等在這裡吧……我有些無奈地垂下腦袋,知道伊西斯這麼做是出於一片好意。

同樣,我明白伊西斯所言非虛,因為曾幾何時,希珀爾確實因為我的緣故而提前從沉眠中甦醒。

我也隱約意識到了,即便自己像原先那樣繼續探索下去,那片迷霧也不會輕易透露出我所渴望的答案。

可我並不想將希珀爾的庇護作為放鬆的藉口,只是希望在這麼多年裡,能為自己找點事做。

然而,伊西斯那真摯的關心還是令我感到動容,內心不由得翻湧起一股名為“愧疚”的情緒。

種種思緒在腦中迴盪盤旋,最終還是我率先退了一步,表示自己暫時願意接受伊西斯的勸說。

“好吧,”我開口打破了這份難熬的沉默,目光卻不敢與伊西斯交匯,“我會試著出去散散心的。”

聽到了我的承諾,伊西斯並未多言,只是微微頷首,臉上流露出淡淡的欣慰之色。

“我知道了,希望你能夠記住自己的承諾。

“放輕鬆,相信殿下,同時更重要的是,相信自己……”

她走過來,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頂,長裙隨風輕擺,隨後便優雅地轉身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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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好地聽從著伊西斯的話語,暫時放下心中的一切困惑,放縱地瘋玩了一段時間。

每當一段歡樂的行程結束,我便會打開地圖,思考起下一個目的地——也算是一個小小的煩惱。

然而,如果我的煩惱能夠僅僅只是侷限在這點無足輕重的小事之上,那就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也就在某個瞬間,伴隨著一道模糊而笨拙的身影,有一段久遠的記憶忽然浮現上了我的心頭。

往事如潮水般洶湧而來,我回憶起當年那個瘋狂而又偏執的自己,情緒不可避免地變得低落。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垂眸注視著自己的手掌,仿若還能從中感受到一種粘稠滯澀的觸感。

當時的我心中充滿著對人類的偏見,將怒火盡數發洩在了那隻無辜善良、卻又有些神經質的生靈身上。

我有時候會想,如果它最後能夠用充滿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我,再狠狠地罵上幾句,就好了。

可它卻沒有這麼做,一雙溼潤的眼中充滿了困惑與不解,仍然試圖以善意來回應我的怒火與瘋狂。

當時的它已經身處瀕死的邊緣,腦中跑著呼啦啦的走馬燈,口中吐露出微弱而含糊不清的聲音。

也就在某一個瞬間,它將迷離的目光投向我,主動與我許下了一個不知能不能作數的約定。

因為最後的那份善意,讓我對它懷著一種深切的愧疚感,以至於一直刻意地去迴避那個約定。

我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認為它在神智不清的狀態下,可能並不記得自己曾說過什麼。

我還期待過它能夠忘記我,繼續在那個仙境中過著簡單寧靜的生活,這對它而言未嘗不是一個美好的結局。

可這終歸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妄想罷了——如此一段痛苦的經歷,又有誰可以隨便說忘就忘的呢?

回想起來,我也曾有一段幾乎忘記了一切的時光,那對於我而言,或許本就是一個解脫的選擇。

但即便如此,我最終還是選擇了去揭開那些塵封的記憶,即便其中充斥著悲傷、痛苦與仇恨。

推己及人,既然我自己都無法對過往輕易釋懷,又如何奢望它能夠就這樣忘記那段痛苦的經歷?

也因此,當這個約定再次自記憶中浮現,我知道自己無法再像過去那樣對它視而不見。

這個困擾了我太久太久的心結,如今終於算是等來了被我正視、並打算解決的那一天。

我要親自去找那隻渡渡鳥,要為自己當年偏執而瘋狂的所作所為,向它致以最真摯的歉意。

哪怕它不願意原諒我,甚至不願意再與我有任何交集,那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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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一個灌木叢裡,遠遠地觀察著那堆小動物的一舉一動,沒有被它們發現任何一點蹤跡。

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好幾天。

至於那隻作為我目標的渡渡鳥,我無數次地注視著它從我身邊悠然經過,卻始終保持著沉默。

說實話,我一直都在猶豫,自己應該在什麼時候、以何種方式出現在它們的視野之中。

畢竟我們上次分別時的情景實在是太過難堪,我生怕自己的出現,會再度給它們帶來驚慌與不安。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我曾經的瘋狂似乎並沒有給這裡帶來太多的陰霾,小動物們的生活依舊簡單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