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 288 章 我發不起來癲了

    陳子輕讓莊矣送周今休回去,叫他們在閣樓等著,他自己跟老人談。
 


    “爺爺,周秘書的能力您不會不知道,他那個水平的人才,怎麼能說開就開。”
 


    莊老不置可否:“只要有錢,就不會招不到出色的下屬。”
 


    陳子輕桌底下的腳伸直,屈起來,再伸直,屈起來,反覆的動作透露他的焦躁:“我習慣了周秘書的處事風格。”
 


    莊老搖搖頭,不理解所謂的習慣是什麼樣的習慣。
 


    陳子輕見局勢對他不利,他就把心一橫:“爺爺,暢音’不能沒有周秘書。”
 


    莊老看著不清楚時事的孫子,目中盡是縱容和慈愛:“你那傳媒公司還要親手經營?”
 


    老人語重心長:“惘雲啊,你是不是還沒適應如今坐的位子?單是莊氏就能壓榨你所有的精力,你哪有時間管別的。你那‘暢音’到時隨便交給一個還不錯的小輩,或者直接讓團隊負責運營就行,微不足道了。”
 


    陳子輕無力反駁,雖然他不記得早期的任務背景,但他感覺自己沒做過家主,這是頭一遭,沒法站在高處往下看,體會不到他人如螻蟻的蔑視,更別說是優越感爆炸的階級區分。別看他出於任務帶著目的讓人伺候衣食住行,實際還是個小老百姓心理,他就是個普通人。
 


    “可我對他,我……”
 


    陳子輕後面的話在被老人看過來時,莫名就止住了。
 


    莊老說:“惘雲,慎言。”
 


    陳子輕把嘴閉起來,其實周今休不做他的秘書了,還可以拿到別的身份,但他一時半會離不開被動坐上的棘手位置,他身邊最信得過的是周今休。
 


    況且,
 


    要是周今休沒了身為莊七爺秘書的第一重身份,那他第二重身份背後的主子會怎樣?他第三重身份的任務呢?
 


    陳子輕兩手搭著腦門,手指伸進頭髮裡把劉海揉亂,周今休衝動了。
 


    他透過手縫瞅卓對面的老人,要不,跪下來求?
 


    這念頭剛起來,陳子輕就聽他張口發癲:“反正我不可能換掉秘書,這件事我說了算!”
 


    莊老的反應不是責備和氣怒,而是讓人摸不清頭腦的長嘆一聲:“你在你親爺爺面前橫什麼。”
 


    陳子輕說:“仗著您寵我。”
 


    老人難得一愣。
 


    陳子輕梨渦淺笑:“爺爺最寵我不是嗎,從小到大,我身邊人都這麼說。”
 


    莊老也笑起來,眼角堆滿皺紋:“給爺爺戴高帽子了啊。”
 


    陳子輕偷偷鬆口氣,看樣子周今休能留下了。這就說明老人從一開始就不是動真格,怕是有其他目的,他的後背冷汗涔涔,周今休,你自求多福吧。
 


    沒事沾什麼情呢。
 


    哦,對了,是我釣的,怪我,怪我怪我。
 


    那我也沒辦法,我有我的事要做。
 


    陳子輕撥下腕部的佛珠,緊緊捏在指尖,無聲地默唸:“阿彌陀佛,求佛祖保佑。”
 


    老人這邊完事了,陳子輕就匆匆趕回閣樓,隔著點距離便看見莊矣滿身死寂地立在水邊,他心臟停跳了一拍,純屬是慌的。
 


    莊矣幹嘛呢,不會是被周今休的炫耀刺激到了,要想不開吧?可別死,還沒跪呢。
 


    陳子輕加快腳步走了一小段路,想起身後有保鏢跟傭人,就隨便招呼兩個過去,莊矣被帶著迎上來,面上看不出異常:“少爺。()”
 


    暗自打量他一番,陳子輕說: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兒,周秘書人呢?()”
 


    莊矣的氣息有瞬間的變化:“在書房等著被你懲罰。”
 


    陳子輕這才想起還有這茬,他顧不上安撫莊矣“弱小”的心靈有多少創傷,速度去罰周今休。
 


    本想著私下裡做做樣子就好了,哪知道莊老派人監視。陳子輕忍著情緒把周今休訓斥了一頓,剝去他未來五年的年終獎,並要求他寫檢討,手寫,字數不少於三千。
 


    莊老的人遞過去一副皮鞭:“董事長,這是老爺子讓屬下交給您的。”
 


    陳子輕的指尖顫了顫,他要抽的話,自己不會拿皮鞭?
 


    “我不崇尚體罰,我手下的人做錯事,會根據我的一套處罰理念來做。“陳子輕冷著聲音,”請回吧,我爺爺那邊我自會說。“
 


    見那人杵著不動,陳子輕二話不說就抄起茶杯砸地上,他學莊易軍發怒學了個兩三分,沒把茶杯往人臉上頭上砸,卻也算是有點效果。
 


    那人後退幾步,應聲離去。
 


    陳子輕坐在椅子上發呆,他剛才扔了個茶杯把自己扔累了。
 


    周今休的視野裡,椅子上的人有著淺色毛髮和瞳孔,眼角眉梢有股子淡淡的清冷韻味,病態感也淡,他膚白,自然光下能看見細細的絨毛。
 


    一雙眼裡嵌著一個鮮美明亮的靈魂。
 


    陳子輕有所感應地轉了轉眼珠,發現周今休看他,不對,看“莊惘雲“看入迷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幹嘛要這麼區別,又不是第一次做任務,以前每個不都是原主的皮囊,被人看的也是原主那張皮,這樣那樣對待的都是原主的身體,他只是個將一臺廢舊機器重新啟動的芯子,會沿著原主被改變的軌跡走,過剩下的人生,沒糾結過。
 


    可能是周今休見過真實的他,免不了就想作比較。
 


    陳子輕不自覺地從椅子上起來,大步走向周今休,他正要說點話,冷不丁地聽見年輕人說:“你什麼時候從這具軀體裡出來,我想看看你。”
 


    他頓時錯愕不已,垂下腦袋,紅著臉用鞋子蹭一下地面,又蹭一下:“不是想出來就能出來的,要看機緣。”
 


    周今休不加掩蓋地沉下眉眼:“再也出不來了?”
 


    陳子輕:“都說了看機緣了!”
 


    周今休失笑:“衝我發什麼火。”
 


    末了,笑意就淡了,幽幽道:“我沒見你對其他人發過火。”
 


    陳子輕沒好氣:“那是我關起門來了,我抽莊矣的時候,是讓他跪著的。”
 


    周今休聞言,下意
 


    ()    識就回想起了面前人昨晚做的夢,他皺眉:“讓人下跪是你的癖好?”
 


    陳子輕一臉莫名其妙。
 


    周今休抬手向他伸去,見他沒躲,就把手放在他衣領部位,為他整理本就平整的衣領。
 


    陳子輕的眉心有周今休噴灑過來的氣息,有點癢,他找了個話題,提醒道:“檢討記得寫。”
 


    周今休低聲:“字數有點多,能不能對半?”
 


    陳子輕聽他近似撒嬌的口吻,驚了一把,抖著身上的雞皮疙瘩說:“三千就嫌多?我都還沒讓你寫三千三百多呢!”
 


    說完一怔。
 


    三千三百多,什麼啊?
 


    算了算了。陳子輕看了眼周今休僅健全的那隻左手,退一步說:“兩千五,不能再少了。”
 


    周今休卻說:“還是三千吧,我不愛那數字。”
 


    陳子輕:“……”真正作的到底是誰?
 


    “今休,你以後別像早上那麼莽撞了。”陳子輕欲言又止,“我不一定次次都能保住你。”
 


    周今休一本正經:“我肯定長記性,五年的年終獎不是小數目,損失慘重。”
 


    陳子輕瞟他一眼,老氣橫秋地搖搖頭去窗邊,發現莊矣靠坐在樓下的亭子裡,管家看樣子又自閉上了。
 


    “你怎麼跟莊矣炫耀的?”
 


    周今休可疑地低咳,頭也偏向了旁邊,他壓不住上揚的唇角,索性就任其高高揚著,好似在一場求偶戰爭中取得勝利的雄性動物。
 


    雖然幼稚,難得幼稚。
 


    周今休說:“我跟他打賭,你能不能留下我。”
 


    陳子輕愕然:“他輸了。”
 


    “是啊,他輸了。”周今休笑容滿面,“輸家的嘴臉往往都千篇一律。”
 


    陳子輕斟酌著說:“行了,也別太過了。”
 


    周今休唇邊弧度不減反增,陰森森的:“怎麼,心疼了?”
 


    陳子輕說:“對對對,心疼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瞥見周今休從笑到不笑再到擺出張死人臉,他很小地哼了一聲,別惹我,我要達到的癲值還差一半呢。
 


    莊易軍的葬禮,身在國外的裴予恩沒趕回來。
 


    直到在裴清然的葬禮上,陳子輕才看見風塵僕僕,滿目憔悴的他。
 


    裴予恩一身黑,清俊沉默,他從始至終都只想讓一切回到原來,跪在他爸面前求的也是這個,他沒想過他爸死,真的沒想過今天的走向。
 


    他成了間接害死他爸的兇手。
 


    而他眼前這個……是他的殺父仇人嗎?不是。
 


    裴予恩唇線緊繃到顫抖,他沒哭,看他的人卻都覺得他在哭。
 


    陳子輕拍他肩膀,安撫地捏了捏,覺得以他目前的狀態,估計需要做心理輔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