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142章 茶藝速成班 他瘋了.......

陳子輕根本不敢細看謝母的具體遺願內容,他只是匆匆虛晃了一眼就趕緊移開了視線。

像高度近視的人摘掉眼鏡掃過去,一切都模糊不清。

儘管對遺願一無所知,陳子輕的心裡依舊突突亂跳,心律不齊有些心悸,前面七個鬼魂,只有原主的遺願是三個部分,其他的鬼魂遺願都挺短的,平均一個,少數兩個部分。

怎麼第八個就,一大串呢。

陳子輕捏著酒杯的手有點不穩,他和謝母相處過四年,叫過她四年的“媽”,如果她沒上他的遺願清單,對於她的遇害,他是會傷感的,或多或少都會有點。

現在沒了。

他只有強烈的震驚,和輕微的不適。

謝母怎麼上他的遺願清單了啊……為什麼啊……

……

會場充斥著上流斯文的紙醉金迷,逢迎的話術,奉承的視線圍繞著季家年輕家主和他的伴侶,各家族老狐狸們對他這個晚輩的俯視變成平視甚至仰視敬畏。

一道道光鮮的人影在遊刃有餘的社交,陳子胃裡翻滾眼前發黑。

季易燃拿過他手中酒杯:“難受?”

陳子輕的腦門不停冒細汗,他想說話卻張不開嘴,兩片嘴皮子像是被人封住,嗓子眼也灌滿了異物。

季易燃帶他去餐食區,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

陳子輕有點想吐。

第八個他目前都沒看清內容的大段遺願帶給他的感受,和他當年初次知道要談的三段愛情是三個發小之後的感受是一樣的,他壓力太大產生了生理性的應激反應。

季易燃欲要開口,幾根手指握上他的腕骨,冰涼的觸感把他扣緊,他下顎線條一繃,彎腰屈膝抱起愛人,闊步穿過會場朝著一條通道走去。

謝家主母的死訊在圈內隱秘地慢慢流淌,少數有心人暗中觀察季太太,發現他的臉色突然變得不好了起來,他們免不了會去揣測他知道了前婆婆的死,有舊情,放不下前未婚夫。

而季先生把他帶離會場中心,似乎要說什麼做什麼,目睹這一幕的人還以為季先生不滿太太對前段感情的不乾脆,兩人要吵架。

這會兒看季先生不顧場合地抱著他離開,大家面面相覷。

指望插一腳的偃旗息鼓了。

遲簾要跟上去,孟一堃及時拉住他,把他拉去另一條通道,在無人的角落勸他冷靜。

“他不舒服。”遲簾推開孟一堃,“我去看看。”

孟一堃抽涼氣,阿簾這幾個月都投入在工作當中,沒去找顧知之打初戀的牌局,即便在公眾場合遇到顧知之跟現任,他也沒感情用事的湊上去胡來。

阿簾幾乎已經成功的讓自己變成一個“死透了”的合格前任,現在怎麼突然就舊疾復發了?

孟一堃顧不上斟酌用詞,直白道:“他丈夫在,輪不到你這個前任之一。”

遲簾被戳到脊骨,他面無表情,看發小的眼神十分可怕。

“想幹架是嗎,行,”

孟一堃脫掉西裝扔地上,一邊拔袖釦一邊說,“我這幾年被你們三給霍霍的夠慘了,我他媽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攤上你們三個戀愛腦大情種,你們高貴,你們了不起,談情說愛不是病就是瘋。”

遲簾冷笑:“你慘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在季易燃玩暗戀期間給他打掩護,搞不好還給他出謀劃策充當軍師,把我當傻逼瞞我瞞得死死的,你在我想挖謝浮牆腳的時候用道德和友情勸我阻攔我,為的是讓謝浮一個人得到顧知之,你生怕我破壞他們的感情。”

越往後說,情緒管理越走向臨界點,暴起了粗口:“你他媽的給他們助攻,我撈到什麼了?”

孟一堃火大,他像個被誤會偏心的家長:“遲簾,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你當初在小群裡宣佈搞基的時候,我沒替你遮著掩著?沒給你們敬酒沒送祝福?”

兄弟倆不合時宜的翻起了舊賬,一地稀巴爛。

有腳步聲往這邊來,孟一堃抹把臉,他撿起地上的西裝,沉聲對遲簾說:“這裡不是教室,我們不是學生,我不在這陪你丟人現眼,要打就去休息室。”

“打個屁。”遲簾率先進了一件休息室。

孟一堃隨後進去,聽他說:

“顧知之不舒服,可能是從季易燃口中知道了鄭姨的死。”

孟一堃的面色凝了凝,他老子發信息跟他說了,謝浮的母親死在一處半山腰的房產裡面,身上插著一把刀,被發現的人已經沒氣了。

“不會吧,”孟一堃有幾分質疑,“老季不至於連這個事都第一時間告訴他。”

遲簾站在窗邊俯瞰燈火闌珊,玻璃上是他年輕俊美的面孔:“怎麼不至於,季易燃吸取我跟謝浮的經驗,結合我們的優點,踩在我們打的地基上面拿到顧知之的婚姻,他走的是以妻子為天的忠誠好丈夫路線。”

孟一堃找不到反駁點,老季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那你說殺害鄭姨的兇手,”孟一堃的腦中一閃而過嫌疑人,他沒深入研究,“是誰?”

遲簾雙手抄進西褲口袋:“誰知道。”

“不清楚是離了沒對外公開,還是沒離。”孟一堃拍拍西裝穿回去。

遲簾拿出手機看是母親的電話,他心裡煩躁,沒有接這通電話,只回了個信息:我在會場,有事明天再說。

把手機一收,遲簾眼前全是顧知之被季易燃抱在懷裡,垂晃在半空中看起來虛弱無力的手。

季易燃是個死的,不知道把他的手握住。

那手晃的讓遲簾礙眼,心裡頭發慌氣息不順,他鬆了鬆領帶,轉身往外走。

孟一堃喝道:“還去啊?”

“去什麼,他男人在,輪不到我獻殷勤。”遲簾說,“我到外面找個地方抽菸。”

孟一堃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勸阻,尼古丁跟菸酒都是成年人承載負面情緒的東西。

從前怎麼都寫不會抽菸的人,如今的煙癮大到讓他驚駭。

孟一堃給

他老子打電話詢問謝浮母親的後續,謝浮人在療養院,什麼情況他不清楚,因為到目前為止,他一次都沒能進去探望過。

鄭姨死於非命,唯一的兒子能不能回來參加葬禮都是個未知數。

真夠讓人唏噓的。

.

另一邊,陳子輕一進休息室就讓季易燃放他下來,他踉蹌著跑去裡面的洗手間,對著馬桶嘔吐。

季易燃眉頭緊鎖,一下一下撫拍他起伏紊亂的後背。

陳子輕把吐出來的酒水沖掉,他腳步虛浮地走到水池前漱口。

季易燃立在他身後,透過鏡子看他潮紅顫動的眼尾,臉上滾落的像眼淚的水珠,遞過去一塊疊成方形的帕子:“回家吧。”

陳子輕接過帕子擦擦臉跟手:“現在就走可以嗎,你是今晚的主要嘉賓,於情於理都應該……”

“沒有什麼應不應該,”季易燃說,“你最重要。”

陳子輕坦然地抬起頭,和鏡子裡的季易燃四目相視:“我沒事,我就是早上衣服穿少了,涼了肚子。”

季易燃低下眼眸,我才接到謝浮母親的死訊,你就吐出她的全名,是她的鬼魂以只露名字的形式找上你了,她要你幫的忙讓你有壓力,是嗎。

陳子輕面向季易燃,抓住他扣起來的大手,放在自己腰上:“我躺一會就好了。”

季易燃抱他去外面的休息室,讓他躺在沙發上面,關門守在他身邊。

“你坐這兒。”陳子輕拍了拍腦袋這邊的空位。

季易燃坐過去。

陳子輕枕著季易燃結實的腿,臉抵著他腹部的襯衫布料,深吸一口他身上的冷冽味道,閉著眼想靜一靜,睫毛卻不安分地亂抖。

有電話打到季易燃的手機上,也有信息,他都沒處理,一併被他屏蔽在外。

季易燃的喉頭略顯急促地滑動,口乾舌燥四肢發麻,他該帶藥的。

捆綁情緒的那條線隱隱有掙松的跡象,他不想步季常林的後塵,不想讓他的太太走上他母親的命運。

陳子輕忽然問了一句:“怎麼死的啊?”

季易燃透露了已知的信息。

陳子輕不再問別的了,他也沒有向季易燃解釋為什麼自己會突然蹦出鄭怡景那個名字。

季易燃能猜到原因,他甚至還能輕易就根據這一點拓展思維。

陳子輕用力摟住季易燃精瘦的腰。

季易燃的不安因為太太這一摟消散,他低聲道:“原計劃是會場結束以後,我開車帶你去你要去的兩個地方,還去嗎?”

陳子輕想了想:“去的。”

走一步看一步,看一步走一步,第八個鬼魂排在第七個後面。

先把第七個鬼魂的遺願做了吧。

.

入冬了。

夜風裡的涼意並不沁人心脾,只覺刺骨。

陳子輕把副駕這邊的車窗降下來一塊,風跟鞭子似的抽在他的腦袋上,臉上,耳朵上,他被抽

得昏昏沉沉了不知多久,

車下高架走四一大道,

開開停停了一陣,耳邊響起季易燃的聲音:

“到了。”

陳子輕打噴嚏:“阿嚏——”

季易燃沒責怪太太開窗吹風吹凍到了,只是為他解開安全帶,摩挲了幾下他冰冰的臉:“喝點熱水再下車?”

“好呀。”陳子輕坐起來。

季易燃打開保溫杯,嚐了嚐水溫,端著杯子送到他嘴邊,在他喝了兩口搖頭說不喝了以後,用拇指擦掉他嘴角的水跡。

“易燃……”陳子輕看著青年。

季易燃以為他要說什麼,沉默著傾聽,不曾想唇上傳來溼軟的觸感。

陳子輕親完就打開車門下了車,催他快點。

季易燃摸了摸唇,他下車到後座,拿了圍巾圍在愛人的脖子上面:“走吧。”

.

陳子輕跟季易燃在小區的水果店買了些水果,他們按照地址找過去,17-1是個出租房,二房東沒換人,他只是從年輕小夥變成了中年大叔。

二房東竟然記得那個女員工,說她頭髮像海藻,長得很漂亮,總是穿絲襪和裙裝,高跟鞋啪嗒啪嗒,每天都噴香水。

陳子輕把幾袋水果拎進出租屋的門裡,打斷二房東懷念夢中女神似的回憶:“她當年是跟她丈夫一起在這租住的嗎?”

二房東說:“她沒結婚,哪來的丈夫。”

陳子輕被口罩遮擋的臉上露滿錯愕:“啊,沒結婚啊,我看她入職檔案上寫的是已婚。”

“人是單身。”二房東靠著樓道的牆壁,“怕被同事騷擾吧。”

陳子輕:“哦哦。”

他又謹慎地問:“有沒有可能是真的結婚了,孩子放在鄉下讓老人照看啊?”

二房東大概是想吐槽他聽不懂人話胡攪蠻纏,礙於他的同伴氣場強大招惹不起,就忍著不滿說:“沒可能。小子,沒人規定三十多歲的女人就一定要結婚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陳子輕立刻擺手,“大叔,你誤會我了,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二房東見他態度端正友好,鼻子裡發出個放過他的音節:“你們走吧。”

陳子輕不能走:“能再說點她的事嗎?”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打聽她?”二房東後知後覺地古怪起來。

陳子輕瞎說八道:“我們是為了找靈異素材。”

季先生及時附和:“嗯。”

二房東站直了:“靈異素材?什麼玩意兒。”

“是這樣的。”陳子輕說起科技園寫字樓消失的第七層,當年租下那層的公司全員離奇死亡,以及鬧鬼才重建的事。

二房東恍然大悟:“我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了,你們是電影裡那種想賺取流量,跑去邪乎的地方開直播,不拍到髒東西不罷休,拍到了就鬼哭狼嚎,嫌命長非要作死的傻缺。”

陳子輕:“……都是為了混口飯吃。”

二房東懶得理兩個年輕人。

但同樣戴黑色口罩,

同樣一身裁剪得體面料上等的正裝,

體型頗為高大挺拔的那位開口道:“勞煩配合一下。”

嗓音冷淡漠然,看似是在謙和的請求,細聽是不容拒絕的強硬。

二房東有種不配合就涼了的感覺。

這兩人哪是找素材的主播,來頭不知道多大。他一個收租的,還是別挖掘了。

“我是房東,她是租戶,平時也打不了多少交道,沒結婚沒孩子是一定的,因為我有眼睛,結婚生了孩子的能看得出來。”二房東從羽絨背心的兜裡摸出一把瓜子,咔咔磕了起來,“她回老家那天魂不守舍的,說是過幾天就回來。”

“到月底了也沒見著人。”

二房東把瓜子皮吐到了身上:“我等到月初還沒見她回來就給她打電話,問她繼不繼續租住,不繼續的話,我就給她把東西打包了叫個快遞寄給她,押金也不扣了,她在電話那頭說話都說不仔細,不知道跟誰說什麼椅子擦乾淨了,我要掛了的時候,她問我能不能到她老家來一趟。”

陳子輕問道:“那你去了嗎?”

“我不去怎麼能百分百確定她是單身?”二房東橫了一句,他沒細說去了之後遇到了什麼,從他臉上的血色褪去不少來看,必定不是香豔美好的片段。

他把沒殼的瓜子都扔地上,大幅度地揮手:“沒別的了,趕緊走,我被你們兩個小子害的,好不容易忘了的事全都想起來了,今晚要睡不著了!”

陳子輕表達謝意,門在他面前大力甩上,他沒反應過來就被季易燃拉到後面,這才沒嗆一鼻子灰。

“去下一個。”陳子輕牽住季易燃的西裝袖口拉起來,撥出他的腕錶看時間,“很晚了。”